藍氏城,城東。
一酒肆中。
一個剪了寸頭的中年瘦男子,正端著酒杯飲酒。在他的面前,已經擺放了兩個空酒罈。只是兩壇酒下肚,中年男子也毫不見醉意,反倒是雙目神炯炯,很是清晰。
此人名昆達。
是一個殺手,是最普通的賤民出。
不過昆達敢拼敢殺,一次偶然的機會,得到了幫助拉哈爾殺人的任務。在他完任務后,便一直效力於拉哈爾。不僅如此,昆達本,在藍氏城的殺手中,也是極有聲的。
因為他執行的任務,從未失手。
只要是他前往,都會功。
只不過昆達這些年,除了執行任務外,大多數時候,都在酒肆飲酒。反正他不缺錢,賺來的錢財,絕大多數,都是用在了飲酒上。
尤其每一次殺人後,昆達都會大量的飲酒,直至醉倒為止。
酒肆的掌柜,和昆達是朋友。
他早已經習慣昆達,這傢伙從大清早,慢慢的飲酒,喝到了傍晚時分,都還在喝酒。只不過,昆達還是清醒的。
掌柜走到昆達的面前,起袍坐下來,說道:「昆達,你小子每一次執行了任務,都要來飲酒,借酒消愁。既然不願意執行任務,不願意助紂為,何必要再幫助拉哈爾呢?這些高高在上的貴族,沒把我們這些賤民放在眼中,你不樂意,找個理由藏便是。」
「藏?」
昆達卻是搖頭,道:「你說得簡單,這藍氏城,都是他們的天下。偌大的藍氏城,我能去哪裏呢?沒辦法,沒辦法啊!人在其中,只能是隨波逐流。」
掌柜說道:「既然定下了隨波逐流,何必要自己摧殘自己呢?」
昆達眼中掠過痛苦,說道:「雖說要隨波逐流,可即便是如此,我心,卻又無法做得徹底。我這人啊,終歸就是一個懦弱的人。不能變得徹底一些,卻又還殘留著天真的想法。」
掌柜笑道:「如果你昆達,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殺手。或許,咱們兩人,也就不會坐在這裏聊天。你雖說痛苦,但我還是希,你能夠擺拉哈爾,不再為虎作倀。」
「難,難啊!」
昆達喝了一口酒水下肚,搖頭回答。
掌柜說道:「其實,我倒是覺得,這不是什麼大問題。我昨天在酒肆中,聽到一個行商的商人談及了無雷城的況。說無雷城被大秦的軍隊攻佔,大秦的皇帝陛下,廢除了貴族和奴隸,自此之後,無雷城所有人都是一律平等,都是大秦的百姓。」
「啊!」
昆達驚呼出聲。
他臉上出不可思議的神。
無雷城竟有這事。
昆達問道:「這件事,當真嗎?」
掌柜篤定的道:「自然是真的,我怎麼可能欺騙你呢?要知道,我這裏來來往往的商人很多,我可是聽到了好幾人,都這麼說。」
昆達眼中閃過亮,道:「這麼說,咱們藍氏城也有可能的。」
掌柜說道:「自是有可能。」
昆達再度大口頜下一杯酒,便道:「爽快,爽快,期待著,會有這麼一天。這腐朽的貴霜,早就該被覆滅了,如果能為大秦效力,也就不枉此生了。」
掌柜說道:「你有機會的,你反正家人都已經故去。你直接北上,去無雷城參軍。料想,秦軍肯定會收下你的。而且這樣一來,你也就能圓了你父親故去時的願。」
昆達聞言,卻是沉默下來。
昆達的父親,是在前兩年病逝的,老人家病故時,拉著昆達的手,希昆達不要再為拉哈爾殺人,不要再做婆羅門族的狗,讓拉哈爾自己找事做。
昆達當時應下了老父親。
可是,卻沒有執行。
畢竟進了這一行當,很多時候,都是不由己。一旦他要擺拉哈爾,所承擔的後果,他未必能接得了,所以昆達的心,一直焦灼,這也是昆達時常買醉的緣由。
「昆達,你小子死哪裏去了。」
就在此時,一聲喝罵聲傳來。
聲音渾厚洪亮。
人沒有到,但聲音已經先傳來。
掌柜聽到來人的聲音,搖頭笑了笑,便忙自己的去了。
片刻后,一個材壯碩,極為胖的中年人進。此人是藍氏城的殺手頭子,專門負責聯絡殺手,更是直接和藍氏城貴族接洽的人,是拉哈爾的走狗。
他見到昆達后,徑直就上前,取出一張羊皮紙,遞到了昆達的手中,說道:「昆達,這是主上剛剛下達的命令,立刻執行。」
說完,他轉就離開了。
昆達取出羊皮紙,快速的看了眼。
剎那間,昆達面微變,因為這羊皮紙上只有四個字——刺殺張綉。就在剛才,昆達才和掌柜談到了張綉。可如今,就接到了刺殺張繡的任務。
這樣的一個況,令昆達的心很是糾結。
怎麼辦?
昆達心面臨著抉擇。
掌柜站在不遠,看到了昆達的樣子,卻沒有再靠近。因為任何一次昆達接到任務,掌柜都不管的,這是他和昆達的默契。
昆達驟起眉頭許久,然後一把拽著羊皮紙,扔下酒錢后就大步離去。他沒有立刻離開藍氏城,而是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宅子。
坐在廳中,他燒掉了羊皮紙。
腦中卻是思考著。
對於昆達來說,他夠了自己份所帶來的恥辱,更希這樣的恥辱能早日結束。甚至於昆達的心,更希能打破如今的種族等級。
張綉殺貴霜,帶來了希,有希能打破當下貴霜的一切。
可是,拉哈爾卻要讓他去刺殺張綉。
昆達默默坐在門口。
他臉上神頗為翳,可是一雙眸子中,卻似有沉湎之。他一坐在這大廳的門口,就彷彿回到了父親去世的那一夜。他的老父親,抓著他的手諄諄囑託,讓他不要再為婆羅門貴族效力,要做一個真正的人。
只是,昆達一直沒有做到。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
夜清冷。
只是昆達依舊這麼坐著,即便是到了後半夜,天氣冷颼颼的,他依舊是背靠著門檻。一眼看去,他彷彿已經是睡著了一樣。
夜漸漸流逝,轉眼,已經是翌日的清晨。
東邊天際,一抹朝霞初升。
金燦燦的出現,驟然就照進了院子中,使得整個院子,彷彿撒上了金燦燦的金子一般。那敞亮的金,也在這一刻,灑落在昆達的上。暖洋洋的芒照,使得昆達漸漸的醒來。
那和溫暖的芒,彷彿進昆達,滋潤著昆達的心。
面對這芒,他臉上神舒展。
眼中迷惘神,漸漸堅定。
昆達蹭的站起,他轉看了眼空的大廳,目落在了主位的一張椅子位置。看著這空的椅子,昆達卻是彎下腰,恭恭敬敬的九十度揖了一禮,便頭也不回的轉離開。
他出了院子,騎上馬就離開。
噠噠的馬蹄聲響起,昆達快速的出城。他離開藍氏城后,便一路往北,朝著無雷城的方向去。這藍氏城的疆域極為廣闊,從藍氏城的城池,到藍氏城的邊界,昆達走了近兩天。
當他進無雷城區域后,放緩了速度。
沒有再像之前那麼急速趕路。
這一路上,當昆達遇到了有人聚居的地點,停下來補給時,也開始旁敲側擊的了解無雷城如今的況。通過昆達所了解到的,如今的無雷城,所有貴族被誅殺,且貴族已經是廢除,所有人都是大秦的百姓,再也沒有什麼所謂天生貴族。
不僅如此,無雷城境,所有貴族的土地,都已經是收回,收歸為大秦所有。大秦再把這些土地,轉租給無雷城境的百姓。
如此一來,百姓有耕種的地方。
如今三四月份的天氣,正是忙碌的時候。
昆達一路上所見所聞,都是一派忙碌的場景,所有百姓熱火朝天的忙碌著。甚至一個個百姓臉上,也堆滿了笑容,因為這些百姓不再是低人一等的,都是大秦的百姓。
除此外,整個無雷城境,到都在大興土木,不是修建豪宅,而是開通河道,修橋鋪路,都是一些有利於百姓的工事。
這些也是讓百姓能賺到錢的。
不是徵發徭役。
是專門的以工代賑。
昆達越是結束,心所到的,也就愈發的大。他想著自己所遇到的,覺得心無比充實,沒想到曾經和藍氏城一樣的無雷城,如今卻是大變樣。
這才是人間!
昆達的心,前所未有的。
他依舊是放慢了趕路的速度,從無雷城的邊界,到無雷城的城池,他就用了足足五天的時間。這五天時間,他看到了無雷城境的變化,看到了欣欣向榮的一面。越是靠近無雷城,昆達心對張繡的敬仰,也是愈發深厚。
他的任務,是來刺殺張綉。
可如今,這刺殺的念頭,早已經是飛到九霄雲外。
他只想去見一見張綉。
看看這個改變了無雷城萬千百姓命運的男人,到底是如何的偉岸睿智。當昆達進無雷城后,他倒是沒有徑直去城主府,而是在城住下來。
夜深沉,星點點。
昆達穿上了夜行,一洗黑袍裹著,更遮擋住了面頰,看不真切他的相貌。然後,他才悄然出了客棧,往城主府去。
他沒有白天去拜見張綉,因為昆達清楚,這無雷城肯定有拉哈爾的眼線。一旦白天前往拜見,肯定會暴,乾脆晚上悄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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