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圓潤了秦蘇瀾年輕時強勢的棱角和鋒芒，卻也沉澱了的優雅和從容。

即便五十多歲，矜貴的氣質依舊引人側目。

莫董回頭，看了眼那個背影。一如離婚那天，從民政局出來，頭也不回的決絕和心高氣傲。

從電梯門打開到現在，不過短短幾十秒，卻像個慢鏡頭，將這一幕拉長，橫了二十五年。

“還走不走啦！”莫濂媽媽忍著怒氣。

莫董沒聽到莫濂媽媽的聲音，直到那個筆的影走出大廳，什麼都看不見，他收回視線，進了電梯。

莫濂媽媽想問他，秦蘇瀾怎麼回來了，話到邊又卡住。問多了不是給自己添堵？

側眸，莫董正盯著電梯鍵看，明顯走神。

“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這個時候回來，肯定是莫予深讓回來問你要權。”明明在意利益，還裝那麼清高。

莫董沒吭聲。

一直到樓上，電梯裡始終沉默。

秦蘇瀾在車裡緩了好一會兒，想了想，十九歲認識那個男人，相、結婚、生子、離婚、離開。

如今過去了三十四年。

人生，也不過如此。

抬頭，又了眼莫予深辦公室的大位置，隨後驅車離開。

莫予深站在窗口，看著樓下，車來車往，他也不知道哪輛是母親的車。

正走神，有敲門聲，他以為是丁書，“進。”

進來的是莫董。

莫予深淡淡瞧著父親，沒吱聲。猜測道父親為何而來，大概是遇到了母親。

莫董開門見山，“你媽媽……什麼時候回來的？”

莫予深反問：“跟你有關系？”

莫董知道在這裡討不到好，剛才去找公司副董，不知怎麼就拐到了這一層來。“你媽媽怎麼樣？”

在口問出這個問題時，他恍然，他們都老了。怨了一輩子，也恨了一輩子。

莫予深坐回電腦前，打開郵箱，沒搭理父親。

莫董站在門邊，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應答，一個人無趣，關上門離開。

莫予深沒工作要理，關了電腦。他給奚嘉發消息：【未來的奧斯卡最佳編劇，還在忙？】

奚嘉剛收工，今晚有場夜戲，耽誤了點時間。點開手機，有兩條未讀消息，剛進來那條，很諷刺啊。

點開上一條，是張圖片。

莫予深手寫的一行字：【今晚還要跟周明謙討論劇本？——莫予深】

看完，奚嘉笑了。

‘周明謙’這三個字，這回用的是最大號字，而‘莫予深’這三個字，大概是小六號？一點點，跟小螞蟻一樣，顯得很委屈。

奚嘉回他：【我今晚回家，風雨無阻。】

第三十三章

奚嘉剛發送了消息，伏總就在群裡全人員， 十分鍾後開會， 在周明謙房間。這個群裡只有他們主創人員。

伏總又來一條：【誰都不能缺席！】

這句連著發了三遍。

奚嘉看著剛發給莫予深的消息， 恨不得撤回來， 但已經超時。

莫予深：【我去接你。】

奚嘉：【……老公，對不起啊，我要開會。剛接到通知。】把群聊截圖發送。

莫予深盯著屏幕看了數秒， 回：【沒關系，工作要。】他拿上外套離開辦公室。

夜晚的城市，流溢彩， 喧囂也落寞。

莫予深拿出耳機上，打開音頻，吩咐司機，去老宅。

聽著錄音，他突然想起，之前奚嘉讓他重新錄一段， 只要後半句，後來忙工作，就忘了錄。

一直到老宅院子，莫予深拿下耳機。

爺爺家的客廳沒人， 一樓燈都熄了，只有書房的窗戶著亮。

莫予深沒急著進屋，站在門口打開錄音機，把那句話想了一遍， 開始錄：“這輩子，隻我老婆奚嘉一人。”

錄好，他發送過去。

莫予深沒麻煩阿姨，靜很小，直接去了二樓。

敲門聲響，“爺爺。”

“進來。”莫老爺子正下棋，他睡得晚，沒事就自己跟自己下棋。

“今天怎麼有空？”

莫予深答非所問：“昨天出差剛回來。”已經二十多天沒過來。

莫老爺子指指對面椅子，“下一盤？”

“今天開了一天的會，腦子昏沉。”莫予深婉拒了，頭腦也還算清醒，就是心沉不下來。

莫老爺子沒勉強，猜到莫予深是想到這裡靜靜，之後的時間，他專注下棋，也沒同莫予深聊天。

莫予深靠在沙發裡，閉目養神。這幾天的事扎堆往頭腦裡鑽，奚嘉的病，研發中心的進度，母親，父親，還有莫濂。

前幾天程惟墨給他打電話，問他怎麼想，怎麼爭取。

父親前些天約了私人律師見面，至於權和投票權怎麼贈與，外人無從得知。程惟墨還特意替他打聽，什麼消息也沒打聽到。

程惟墨勸他，找父親聊聊。

他沒去。

那些東西，爭來的都沒意思。

就像當初，母親不屑和莫濂媽媽爭父親一樣，走的堅決瀟灑。

莫予深在書房待了半個多小時，瞇了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