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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扼元》 第八百二十五章 大王(上)

這位然大怒的沂王嗣子,名爲趙貴和。

趙貴和是太祖皇帝的十世孫,秦康惠王的九世孫,本系皇族疏宗。但開禧二年時,吳興郡王趙抦病薨,臨終前表懇請家,爲他擇昭穆相當的宗室子過繼,以奉香火。

吳興郡王這一支的香火,與家同出於孝宗皇帝。早年孝宗皇帝甚吳興郡王的聰慧,爲太上皇以後,有意指定他爲東宮太子,取代當時宗皇帝的親兒子嘉王,也就是當今家。

結果此事尚未落實,太上皇駕崩。宗皇帝又病重不能理事,於是羣臣發送政變,奉了高宗皇后、太皇太后吳氏的旨意,宗皇帝禪,將皇位傳給了嘉王。

據說,當時太皇太后屬意的仍然是吳興郡王,爲此曾對吳興郡王痛哭,承諾說長有序,皇帝待嘉王作完,依舊傳給吳興郡王。

這種空頭許諾,過後自然一錢不值;但吳興郡王一脈,實實在在地距離皇位只差半步。宋室南渡以來,幾代家都子嗣艱難,所以這一脈也就格外地金貴,地位非同小可。吳興郡王本人既死,當今家在心中暗喜之餘,也樂意通過擇取嗣子,將這一脈直接置於掌中。

當即,家便派遣用心之人選拔宗室子弟,當年五月,賜宗室趙希瞿的兒子名爲趙均,立爲沂王嗣子,補右千牛衛將軍,併爲沂王府置小學教授二員,教授沂王嗣子讀書。

這位沂王嗣子與近支皇族子弟頗有不同,外界形容他的格,多用“英敏”二字。英者,直率果斷也;敏者,聰慧明察也,又有敏的意思。作爲皇室的核心員,他日常也得家的恩寵,各項待遇幾乎等同於皇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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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正值史彌遠鬥倒諸多政敵,專制朝局,史彌遠在宮中最重要的奧援,便是當今的皇太子趙詢。

家對沂王嗣子的恩寵,自然引起皇太子的警惕。於是史彌遠授意黨羽侍史石宗萬上書家,請求遵照祖宗憲,把沂王嗣子由單名改複名,以示天下親疏之分,並凸顯對皇太子的尊重。

這一來,沂王嗣子趙均便有了第三個名字趙貴和。

此事對皇太子而言,只是明確自政治地位的一件小事,但對於趙貴和來說,卻無異於巨大的辱。由此,趙貴和對史彌遠的態度越來越敵對,這種敵對的態度在外界流傳以後,又使他自然而然地,了與史相疏離的員們約簇擁的中心。

此時趙貴和然大怒,將好幾樣史彌遠贈送的珍玩砸碎,又說自己若有可能,要把史彌遠發配到新州、恩州。

話音剛落,旁邊一名風塵僕僕的黑鬚中年人長嘆一聲。

趙貴和轉睨視那中年人:“先生,我這話,難道不對麼?”

中年人沉穩一揖:“嗣子不是太子,這話僭越了,不對。”

他指了指地上到散落的閃爍金玉,又道:“嗣子不該與朝廷宰執爲敵,這也不對……這些東西收拾出去了,最遲明天,必定會被報到史相的書房裡,到那時候,徒然引發史相的不快。”

沂王嗣子哈哈大笑。

“先生,你還是把我當作早年那個懵懂孩了。你在兩天裡縱馬狂奔數百里,地趕回臨安,就是爲了指摘我麼?”

“嗣子並不懵懂。只是,有時候過於聰察,反而不是好事。”

趙貴和搖了搖頭:“你不懂!”

眼前這位西山先生,便是當代的名儒真德秀。他曾經負責教授過趙貴和讀書,兩人的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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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德秀一直暗中勸說,希趙貴和韜養晦。此番他在外任上聽說因爲北方局勢的變,臨安局勢也頗有詭異的地方,當即催馬長途奔回臨安,求見沂王嗣子,務求止住他的躁。因爲來得太急,他兩條大側被馬鞍磨破了,都來不及更換,包紮傷口。

兩人的師徒分至今已有八年,趙貴和對師長親近,真德秀對自家這個學生,也是真的關心。

但趙貴和說的沒錯,很多事,真德秀不懂。

不是說真德秀的見識不到,或者才智不足,而是他爲當代理學之士的代表,很多事他不能懂。不止不能懂,聽都不該聽,更不該參與。

趙貴和是從民間揀選出的宗室子弟,不是自被儒家典籍洗腦的傻子,他在前幾年就知道了,自己既然了沂王嗣子,便等若了一個局,在這個局裡,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真德秀以爲,趙貴和做個恭謹謙卑的宗王,纔是最好。

其實圍繞著大宋皇權的爭奪,本容不得恭謹謙卑。

最近這幾代大宋皇位更替,背後全都是實力的對抗。實力從哪裡來?難道能從恭謹謙卑中來?大錯特錯!你越是恭謹謙卑,越是被人看不起,越是沒人看好你,依附你,也就本沒有實力!

想要有實力,就得拿出一個態度來,然後旗幟鮮明地宣揚這個態度。然後贊同伱的人,纔會從四方景從,纔會在關鍵時刻,推舉你作爲代表!

那麼,趙貴和的態度該是怎樣?

這個問題,他反反覆覆地想了不下數十上百遍,最後確認了一點。如今史相權勢滔天,將朝政盡數控制在手,如今的朝廷,明面上只有一種態度,那就是贊同史相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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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承這個態度的人,包括朝堂上無數文武員,也包括了皇太子趙詢。

既如此,留給趙貴和的,就只有另一條路。他其實並沒有什麼選擇權。

而在他充滿忐忑地走上這條路以後,又有了個驚喜的發現。

在這條路上,他並不是孤家寡人,至,他有個強大無比的後援,那就是當今家本人。

表面上,當今皇帝對史相的信賴,遠過於當年對韓侂冑的信賴,幾乎彷彿高宗皇帝之於秦忠獻公。這幾年來,朝野皆言相不言君,而家無所作爲,垂拱仰

這種局面,源於開禧北伐失敗以後,大宋數十年積蓄的人力、財力和力都喪失殆盡,人心大沮、朝野譁然,朝堂上君臣誰都不敢承擔責任。

於是皇帝拼命渲染自己多麼忠厚老實,都快把自己說二傻子了;而各方政治勢力也極力收,指包括史相在的寥寥數人出面收拾爛攤子。結果史相趁此機會一口氣做大,反而拿了滿朝君臣。

在此局勢下,家對史相的信賴,確有幾分出於真誠,更多則是不得不爾。

不過,家畢竟即位二十多年了,不乏牽制權臣的手段。沂王嗣子對史彌遠的不滿,便是他的手段之一。

史彌遠的所作所爲,如果大致能讓家滿意,倒還罷了。某日裡家覺得不堪忍,只須放出易儲的風聲,沂王嗣子邊,那些暗地裡反對史彌遠的政治力量,立刻就會劇烈膨脹,長到足以和史彌遠對抗的程度。

到那時候,家高居九重,稍稍推波助瀾,史彌遠的下場便是第二個韓侂冑。而天下皆知皇帝始終聖明,壞事的始終是臣。

臣既然伏誅,草民們只要歡悅就可以了。每隔幾年就有臣伏誅一次,無知草民們就歡悅一次,那倒也是個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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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要實現這個牽制的手段,有兩點必須得到保證。

第一點,是易儲的風聲不能太大,但不能沒有。家對自家的親兒子畢竟喜,不願意往他上潑髒水。所以,深居宮的皇太子,便只有隔三差五傳出不適的消息了。究竟哪幾次是他確實不適,哪幾次是皇帝故意命人宣揚,把小病渲染大病、重病,實在難說的很。

第二點,便是沂王嗣子趙貴和,必須堅定不移地站在史相的反面。這是沂王嗣子存在的唯一意義,絕對不容有失。好在趙貴和也確確實實地厭惡史相,執行這個任務,毫都不猶豫。

皇帝把趙貴和當作工,用來維持朝堂基本的平衡。

史相知道,趙貴和是皇帝的工。他非常聰明,並不輕易這個工

趙貴和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工。但在他的眼睛裡,還看到了萬萬人之上的那個位置,他想要保留謀取那個位置的機會,哪怕萬分之一的機會也好,所以就首先要做好工

爲此,趙貴和調派些人手去煽太學生,貶低史相的外果,迫他去和北朝放對,實在是份之事,理所應當。

辦完了,但不順利。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那個北朝使者李雲把史相的子侄痛打了一頓,又揪出了韓熙,以此來警示史相。

那韓熙本,不過是個無用之人,他的存在意義,就只是某些時候可以掩護沂王府的意圖。但史相何等聰明?這個掩護放在史相面前,頃刻就被拆穿。結果,袁韶這個臨安府尹爲了拍馬屁,立刻就拍了大批人手,加強對王府的監控。

這種監控,毫無實際意義,趙貴和既不懼怕,也不在乎。但一羣人既然堵在門口,終究看得心煩,沂王府將之視爲挑釁,遣出護衛痛毆,那就更加理所當然了。

趙貴和轉看看真德秀,放緩語氣道:“先生還是趕離開吧,城裡遍佈史彌遠的耳目,萬一了行跡,保不準就要被彈劾。至於我這邊……有些事是非做不可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僅僅出於魯莽……你放心,該明白的,我全都明白。”

真德秀習慣了自己學生日常裡過分強的模樣,忽然聽他如此誠懇言語,簡直不像是年人口氣,不愕然。

下個瞬間,他彷彿明白了趙貴和言語中藏的意思。他猶豫了好一會兒,言又止,最終深深地行禮,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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