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皇帝已經坐在靠背椅上淺淺眠，手里還拿著奏折，單手撐著腦袋。

殿門口的宮娥方才殿時候還見著，這一轉眼到沒了人影，嘆了一口氣，將皇上手中的奏折拿了去，又在他耳畔輕輕的喚道：“皇上，皇上？”

連連喚了好幾聲，皇帝才轉醒來，見來人是了惺忪的睡眼笑道：“允兒來了？這幾日神雖說是好了很多，但是覺還是不如從前了，朕到底老啦。”

允兒面一凝，片刻后便是笑意，“皇上說笑了，您可是萬歲爺，現在還年輕著呢，允兒把今日的藥帶來了，服用便好。”

心里明白，這‘復蘇’就如同飲鴆止，哪能真正的治愈皇帝的病痛，雖有欺瞞卻不敢坦誠，這個也就和雪暮卿知曉，敗之時必然有殺之禍。

更擔憂的是皇帝不按時服用‘復蘇’，不僅會立馬犯了病，而且也會稱了榮貴妃母子的心。

皇帝不置可否，他雖然日日服用‘復蘇’，但他自己的還是他自己最清楚，雖說吃了允兒的藥后是比從前好了很多，但是覺也只是表面看起來好了，骨子里還是頑疾難除。

出了永壽宮允兒可謂是一頭冷汗，每每和皇帝談論起病的問題總是會疑神疑鬼，總是把自己嚇上一跳。

的拽了拳頭，與其每日草木皆兵不如盡快的找出治之法來。

深夜，燈火通明的皇宮中，大多數人都沒有睡，等待著‘歲’的到來。

雪暮卿看著窗外那一明月，這天總是風云莫測，方下了雪就晴朗開來，那一簇簇的煙火沖夜空絢爛后沉寂。

在蜀地完全不會有這種景象，人們都吃不飽穿不暖，談何看這種如此絢麗的景象，也是他無能，否則怎能讓自己封地的人民這種苦難。

他正嘆了口氣，恍然聽聞院中有人耳語，他靜靜聽去，一個婢說道：“咱們那用太醫真是好心，今兒啊，提醒了林家大小姐湯和皇上的藥勁相左免去了一場禍害，不然啊，我看今夜哪能這麼消停的守歲。”

“說的是，往年啊，一到年關必然出些事，今年算是好的了。”

兩個人還在說些什麼，他不大聽進。只聽聞這事又是皺起了眉頭，允兒那個姑娘，一想到便想到那雙清澈亮的眼睛。

那晚的事他真的記不真切，醒來只余憤怒說話也重了些，確實想來允兒就算是喜歡他，可能也不會做到那個地步。

眼下，皇上已經賜婚，雖然還未對外宣稱，但是林夢如已經是做太子妃的人選，如果他現在和林夢如走得近勢必會引起太子的不滿，到時候又是一場腥風雨。

今日林夢如前來找他，他都聲稱不適不愿見客，想必也是傷了的心。

這樣也好，只要讓死了心斷絕了來往，太子依然會對好，而他只有想辦法改變現狀才是要的事。

這麼想著，他起往門外走去，也該是去道個謝，雖然允兒做出了那樣的事，但是畢竟是自己設計送宮中的，若是真決裂不是他所想。

允兒的翠竹林到永樂宮到不是很遠，趁著漫天煙火將天際照亮，他穿過小道便到了翠竹林。

翠竹林之所以稱翠竹林，是那院落外有林的竹子，竹葉四季常綠，就算是冬季最寒冷的雪也無法抹去的蔥綠，在冬日里看起來別樣的景致。

走到門口卻猶豫著該不該進去，或許已經歇息下了也不一定，手放在門扉上未落下又抬起，卻又落下，又抬起……

突然門被一下子打開來，他看著站在面前的允兒卻不知如何開口，只好尷尬的干咳兩聲，收起了不知所措的手來。

“王爺？”允兒只是想看看漫天煙火沒想到居然出門遇到了雪暮卿，驚詫的喚了一聲立馬皺起眉頭來。

那日的事還歷歷在目，那一夜的傷痕怎麼也沒辦法去，在他心里允兒居然是那樣的人，都忍住不去找他，他怎麼就找上門來了呢？

“是這樣。”雪暮卿也是經歷過風風雨雨的人，這點尷尬要化解輕而易舉，“聽聞你今日救了夢如本王向你說聲謝謝。”

“哦。”允兒心里苦笑，原來是這樣，當是哪陣風把王爺給吹來了，原來只是來為人道謝，抑制住緒，“那沒什麼好謝的，王爺請回吧。”

不得不承認，還在生氣，生氣到都不知道要怎麼對待他才好，也要表明立場，并非那樣的人，如果他還那麼想的話，從今以后老死不相往來。

“……”雪暮卿沒料到剛剛來就被下了逐客令，好歹他是個王爺，讓他的臉面往哪閣去？

兩人站在門口，煙火的芒讓的臉面看上去忽明忽暗，到底是怎樣的一副表卻看不真切。

相對無言，對立良久，雪暮卿覺得間干還是將話說出了口：“我們去摘星樓坐坐吧。”

摘星樓是皇宮中最高的樓臺，在那里可見銀河之水從天上傾瀉而下，可見滿城燈火與天相輝映。

聽聞那是先皇很寵一位嬪妃故而建造的，但是先皇去后，因當今圣上深諳民間疾苦不愿貪圖樂故而摘星樓也就荒廢下來。

也只有一些嬪妃貴人閑暇時候去坐坐，但是這是在寒冬臘月那里的人相比春秋之際會很多。

今夜是除夕，到摘星樓看煙火的人肯定也是不，允兒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邀去摘星樓看煙火。

但是心底還是忍不住的欣喜，忍不住的激，千叮嚀萬囑咐的告訴自己千萬不要答應，可是話說出口卻還是一句‘走吧。’

摘星樓比驪山還要高，好在上去的路并不比驪山險要反而很是平緩，到了摘星樓的平臺有不宮娥正趴在扶欄旁看著絢麗的花火拍手好。

允兒有些膽怯，“王爺，旁人都不知你我二人相識，這樣在一起沒事麼？”

“不用怕。”雪暮卿淡淡言道，心里卻有另一個打算，他今日挑這個時候來就是要做給眾人看，最好傳到林夢如的耳朵里，雖然他又再一次利用了允兒，但是總比林夢如苦苦糾纏而讓太子疑心的好。

允兒只覺得今日的雪暮卿舉過于異常，往常的他哪會來這種地方，他是個不會為了虧欠而想方設法彌補的人，再說允兒沒看出他有一一毫的歉疚，來摘星樓實在太違背常理。

雪暮卿不知覺允兒這麼想，緩緩走上前去，幾個宮娥認得他連忙福行禮，“奴婢叩見王爺，王爺萬福金安。”

“免禮了，你們不必多禮，就當本王不在便可。”雪暮卿冷聲道，他可不想把這些見證人都嚇跑了，誰又將今日之事傳到宮中呢。

宮里的輿論是可怕的，就算他和允兒只是在摘星樓看夜景，明日一天就不知道會演化為多個版本。

這他不擔心，擔心的就是林夢如聽后過激，不過依照他對林夢如的了解，只會將苦往肚子里咽，是個聰明的人。

允兒跟著走上前去，人都說井底之蛙，就如同在院落里看煙火和在摘星樓看煙火一般。摘星樓能將整個皇宮的景盡收眼底，而院落中只能過竹林去看片面的景。

高不勝寒，了衫，摘星樓上的風很大，這時候雪暮卿卻走過來摟住了的肩膀。

愣了愣，看著雪暮卿錯愕不已，不明白為什麼雪暮卿突然變得這麼微，連忙推開他來，“王爺，我不冷的。”

雪暮卿只好將放開，心底也是沒有毫賞景的心，如果一個人長期活在籌謀算計的黑暗里，那眼前的明又如何照亮心。

他覺得自己就如同活在黑暗里的影子，就連以前無話不說無話不談的允兒都拿來利用，然而又有什麼辦法。

如果林夢如一直來找他，如果林夢如不死心必然不會同意和太子的婚事，那就是抗旨。

一人抗旨全家累，他也是別無他法，也只有自己做了惡人，讓自己心的子明哲保，有朝一日扳倒太子才能理直氣壯的找回屬于他的一切。

允兒見雪暮卿雖然面平靜，但那蹙起的眉頭卻怎麼也不松開，心下明白他不是真心的要帶來看煙火，或許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

什麼苦衷非要讓來陪伴?什麼苦衷要違心的對自己好？在腦子里胡思想，絞盡腦也尋不出個由頭來，于是低聲問道：“王爺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有什麼難言之或許告訴了我，我可以幫你想想法子。”

雪暮卿看著，澄明的雙眼映著七彩的煙火顯得斑斕無比，猶如一顆寶石琳瑯，他搖了搖頭，說給聽怕是只會越加的恨自己罷了。

見他不回答允兒也不好打破沙鍋問到底，不說便不說吧，也不想再追著他跑了，跟著他這麼久了，從來都是主去討好，主去安。

算來，在他心里什麼也不是，不是人，不是朋友，最多也就利用，他心里心心念念的都是林夢如。能怎樣，他喜歡的那是不認識自己的自己，悲喜參半。

也許這樣也是為了林夢如，沒見過雪暮卿為了誰會這麼的上心。很想知道，如果這個世界沒有林夢如，他會喜歡上自己麼？這個問題問天問地也不會有答案。

允兒呆呆的看著那些姹紫嫣紅，從皇宮的某一升起在天空炸開，細碎的星點飄散，在轉瞬后又融黑夜里，那些曾經綻放過的煙火已經被另外的取代。

也不知看了多久，允兒了眼睛有些乏困，守歲守歲，歲是什麼大家都沒見過也就是新的一年的春吧。

“王爺，夜深了，回吧，這風大。”雖然是關心的話語但是說這話的時候已經邁開腳步下山去，摘星樓，以前也來。那時候有他陪伴著，總是歡聲笑語，那是仲夏夜，躺在他的臂彎看星星，可是如今卻在這吹冷風，而兩人各有所思。

雪暮卿扭頭去看，已經走下了臺階，不見的蹤影，他蹙了蹙眉頭，允兒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麼。不過，他也沒打算澄清解釋什麼，允兒于他不知何時有了隔閡，怕應該就是那一晚。

不該對他懷有那樣的心思，他給不了什麼。

允兒一路上都走得很快，也不回頭去看雪暮卿到底跟沒跟上，對于現在的來說，已經疲力竭了。

曾經想著，只要好好在他邊，或許有一天他會注意到自己，可是晴天霹靂的是他有喜歡的人，而那個人不能去恨也不能去責怪，要祝福又沒那麼大度，現在是兩難的局面。

回到翠竹林，如同全虛一般躺在床上，已經是新的一年了，一開始就以這樣的心迎接新年，真是個不好的兆頭。

嘆了口氣，不知何時渾渾噩噩的睡，門庭外的煙火何時停止了喧囂，門口的宮娥什麼時候室吹滅了蠟燭都不知曉。

次日是正月初一，在這悉的皇宮卻沒個悉的人的也只好呆在房間里，除夕的宴席活都和一點干系也沒有。

倒是聽聞宮娥談起，說是今日還要選秀，天氣很好，故而在儲秀宮直接選，很多宮娥都去圍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