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儀抬手放在自己小腹上輕。

這些日子, 總是頭暈想吐，本以為自己只是勞過度再加上暑熱脾胃不濟所致，未怎麼把這事放在心上。

可聽了程茵的話后, 仔細一琢磨。勞過度和脾胃不濟也不至于連月信也不來吧。

再想想這一個月多月, 同謝紓也有過好幾回，同謝紓也從不避著什麼, 有孕也不奇怪。

只是明儀沒想到, 孩子會來得這麼快。有些不安，但心里又懷著一驚喜。

明儀瞥了眼桌上的“安胎藥”，又抬頭了多日未見的謝紓。

看得出來他很在乎孩子, 否則也不會放下手中一切，連穿皺裳都沒換就匆匆趕了過來。

只是不知為何他的神，在聽問出:“那是安胎藥嗎？”之后，忽然顯得有些一言難盡。

明儀心里一, 總不會是孩子有什麼問題吧？

捂著小腹，蹙眉:“我們的孩子……”

“明儀。”的話尚未說完就被謝紓打斷。

謝紓看著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訴:“我們沒有孩子。”

明儀:“……”

“我的意思是, 你并未懷孕。”謝紓道, “這藥也不是安胎藥。”

明儀按在小腹上的手忽然有些尷尬:“那我為何這幾日一直想吐。”

謝紓:“只是脾胃不適。”

明儀張了張:“那頭暈又是怎麼回事？”

謝紓:“勞過度。”

明儀掙扎著開口:“那為何連月信也未至？”

謝紓:“勞引起的月信不調。”

明儀咬:“那我吃酸梅，又是為何？”

謝紓只道:“你平日一向吃酸食，不是一時興起。”

明儀:“……”

謝紓輕嘆了一聲, 端起小桌幾上的藥, 舀了一瓷勺，喂到明儀邊。

“莫擔心, 只是些常見的小病, 服了藥修養幾日便好了。”

明儀垂眼盯著瓷勺里棕紅的藥, 心中一時空落落的。

謝紓了一眼, 似猜到了的心思，沉默半晌，和道了句:“明儀，我們會有的。”

“來日方才。”還有長長一生。

“不過需先養好。”謝紓把藥送進明儀里，溫聲勸道，“我試了，藥不苦。”

他的話帶著能安人心的力量，明儀抿著藥，面頰浮起一抹淺紅。

藥里添了安神的材料。

服完藥，明儀伏在謝紓膝蓋上，閉上眼沉沉睡去。

謝紓低頭在畔落下一吻，把抱去榻上，替蓋上毯子，而后推門離去。

乘風侯在門外，看見謝紓自里頭出來，急忙上前道:“王爺，京郊軍營那邊……”

乘風長嘆一聲，方才王爺本在京郊軍營閱兵，這才剛閱到一半，便有人前來告知說是長公主在義賣會上暈過去了。

來人通報之時，說明了長公主只是勞過度并無大礙。

結果他們還是來了大慈恩寺。

謝紓輕眉心:“走吧，再去一趟，應該尚趕得及善后。”

禪房，明儀悄悄睜眼，看著謝紓的影消失在門前，抬手了尚還留著謝紓氣息的瓣，雙頰暈開一抹紅。

起初以為謝紓是為了“孩子”趕來的，但若沒有懷孕，是不是意味著，謝紓僅僅只是為而來的。

對謝紓而言，或許很重要。

*

接下來幾日，明儀都在大慈恩寺禪房休養調理。

長公主貴，攝政王前次臨走前代了不準讓再勞，了空主持便一手包攬了義賣會的善后事宜。

不止如此，還免了明儀每日晨起誦經。

明儀關在禪房里養病的日子著實煩悶，每日只是坐在窗前的書案旁寫寫畫畫。

病養得差不多了，幾日下來，明儀整整寫了三百頁紙的“悶”字，全部派人寄去給了這幾日又忙得“了無音訊”的謝紓。

明儀本只是隨便一寄，沒想過會有回訊。

卻不想當天夜里，謝紓連人帶馬車來了大慈恩寺。

謝紓來的時候，明儀正靠在書案上昏昏睡，意識昏沉間，聽見謝紓用極溫的聲音對道:“明儀，該回去了。”

明儀迷蒙道:“回哪？”

“宜園。”他回道。

等明儀徹底清醒過來之時，已經連人帶行李被塞進了馬車。

明儀靠在他肩頭:“你不忙嗎？怎的今日有空過來？”

謝紓道:“不是你寄了三百頁‘悶’字給我嗎？你既覺得寺里悶，我便接你回家。”

的話有這麼管用嗎？

謝紓又道:“今日的確很忙，我只有送你回宜園這程路的時辰，之后還需趕去宮里。所以……”

明儀向他:“所以什麼？”

謝紓抬指按住的，在耳邊“噓”了聲。

“一會兒，你小聲點。”

明儀:“……”

乘風架著馬車穿梭在林間，夜風呼嘯在他耳旁，掩下馬車的響。

待到了宜園，謝紓在乘風三催四請之下，倉促離去。

云鶯從另一輛馬車上下來，侯在門口等著明儀下馬車，等了許久也不見明儀下來，不憂心地喚了明儀一聲:“殿下。”

過了會兒，車簾傳出明儀虛弱的話音:“云鶯，你上來扶我，我……不好走路。”

云鶯依言上去扶明儀。小心扶著明儀自馬車出來之時，整張臉都漲得通紅。

都說攝政王孤傲冷淡、清心寡，看卻不然，否則怎會這般猴急，在馬車里就和殿下這般那般的。

云鶯瞧著明儀雖有些疲累，但面紅潤含春，格外艷滋潤，也不好多說什麼。

這大約便是所謂的夫妻趣。

云鶯看了眼明儀滿是褶皺的紫擺，悄聲道:“殿下，不若先沐浴。”

明儀紅著臉點頭應下。

云鶯服侍明儀仔細清洗了一番，扶著明儀回了長春院臥房。

明儀久未回宜園，長春院一切如常，不在時，謝紓亦日日派人清掃打理著。

梅娘守在臥房門前，見著明儀忙迎了上來。

明儀看向梅娘:“這麼晚了，你在此做什麼？”

梅娘笑道:“攝政王給殿下備了東西。”

明儀愣了愣:“是何？”

梅娘推開屋門:“殿下且進去瞧瞧。”

明儀依言進了屋，環顧了一圈偌大的屋子，在黑漆紫檀木雕花春凳旁看見一只大箱子。

里頭裝滿了新奇的件。

有無錫泥人、兔兒燈、藤編的螞蚱……

梅娘道:“今兒王爺特意吩咐人尋來的，說是給殿下解悶用的。”

明儀捧著兔兒燈看了又看。

未過多久，梅娘又從膳房搬了一桌子熱菜上來，多是些合口味的清單葷菜。

“王爺之前代，說殿下在大慈恩寺吃了一整個月的素齋，今夜趕路回來，恐路上辛苦，需得開葷好好補一補才。”

梅娘只是傳達謝紓的話，明儀卻意會了其中深意，臉頰驀地一紅，支吾著小聲“哦”了句。

夜深沉，明儀向窗外圓月，低頭笑了笑。

今夜月格外。

*

自夏后，京城暑熱漸長，各家飲宴也了，連崔書窈近日也不知怎的消停了不，總讓人覺得有些奇怪。

日子百無聊賴，只明儀翻著宜園的掛歷犯愁。

再過幾日便是謝紓的生辰。

按說為如今大周的掌權人，謝紓的生辰怎麼也該開席設宴，只謝紓這人有一點與眾不同。

他從來不過生辰。

這并非是謝氏祖訓。

至于他不過生辰的緣由。似乎是與他母親溫氏有關。可到底是為何，明儀卻從未聽謝紓提起過。

即便如今是謝紓邊最親近之人，謝紓上依然有許多看不的迷。

明儀自覺為他的妻子，原先他出征在外便罷了，現下他回來了，便是不過生辰，也該備份賀禮給他。

卻不知該送些什麼？

謝紓邊自是什麼也不缺的。

程茵悄悄向明儀提議:“殿下直接把自己洗干凈送上門得了，男人都是一個臭德行！”

程茵最近聞飽了兄長和姜菱兩個人之間散發的酸臭味，明明還沒親，卻似看破了世俗。

明儀否決了不正經的歪主意。

謝紓冷，最不喜人主送上門，若真這麼做了，沒準反惹他生厭。明儀對這點深有，不想再嘗試。

最后明儀還是跟著姜菱學著繡了一只連理枝紋樣的香囊。

為公主，邊瑣事自小都有人幫著打理，不需要于紅，故而并不怎麼擅長刺繡一道。

雖只是一只平平無奇的小香囊，明儀卻足足繡了三日才繡完。

看著繡工平平，但也算得上是一份用了心的生辰賀禮。

謝紓生辰當日，早早命人遞了信給謝紓，讓他忙完早些回宜園。

梳洗了一番，又備了一桌佳肴，坐在妝鏡前等著謝紓歸來。

云鶯替明儀到院門口看著去了。

屋里只剩明儀和替盤發的梅娘。

掌燈時分，云鶯派小丫鬟過來傳信，說是謝紓回來了，已經快到長春院了。

明儀心砰砰的，趕忙就著昏暗燈火，最后理了理儀容，又吩咐梅娘:“你去把香囊拿過來給我。”

梅娘一愣，笑了笑，有所意會，忙把手邊香囊遞到明儀手上。

明儀未細瞧，順手將香囊藏進袖，推門出去迎謝紓。

謝紓剛進長春院，老遠就見明儀朝奔來。他無奈一笑，手把人接穩。

“小心。”

明儀在他懷里蹭了蹭:“夫君，我今日備樣東西要送給你呢。”

夫妻私語，云鶯不去打擾二人，悄悄轉離去，回了長春院，一進臥房卻瞧見連理枝紋樣的香囊還擺在桌上。

這不是殿下打算送給攝政王的生辰禮嗎？怎麼在這，莫不是殿下方才忘了拿？

云鶯忙拿起香囊跑出去，正巧迎面撞見了路過的梅娘。

梅娘看向云鶯:“怎麼跑這麼急？”

云鶯:“殿下忘記把香囊帶上了，我給送去。”

香囊？

梅娘思索片刻后，道:“香囊我方才已經給殿下了。”

云鶯:“……？”

“你給了殿下什麼香囊？”

梅娘笑得臉紅:“還能有什麼香囊，自然是助興的香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