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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絲》 第 8 節 以殺證道,白日飛升

暖意襲,霧氣繚繞。

他臉上的病氣消退稍許。

睜開眼,一雙清冽的眼中,罕見地出一愣怔。

顯然沒反應過來,為什麼會突然此間。

我微微一笑:

「以后不住寒氣,你可以來此。」

北冥龍嶺地下便是龍脈,地勢特殊,許多年前,有了此溫泉。

于修仙而言,這里并無什麼益,但對凡人而言,卻是治病救命的地方。

「謝......」

他開口準備道謝,我擺擺手,已轉離開。

天道因果,萬循環。

我救他,不過是為自己的因果羈絆,留一凡塵之息。

至于他有何反應,那便都是他自己的事了......

6

溫泉療養果然對魏禹儀有益,沒過幾天,他便恢復了作息。

我偶爾吃一顆他送到山腳下的果子,果早已凍,但不得不說,相較于普通水果,別有風味。

我們照舊并無太多往來。

他在木屋知天地、夜觀星象,尋找踏上天道的法則。

我在山頂修、隨心而居,進功法,輕松愜意。

只可惜,好景不長。

這一日,山上來了不速之客。

「阿遙,你出來散心已一月有余,隨我回蓬萊吧。」

陸遠陌著我手中的凍果子,語帶嘆息,似是不贊同我吃這樣的東西,但到底沒阻止,只是起遞來一杯熱茶。

「出來散心?」

我似笑非笑看他一眼,隨即瞥向站在門口的蓼梓贏:

「怎麼,你徒弟現在沒事了,你就選擇失憶了?」

我自己出的手,輕重自知。

那天,他那些弟子震天得那麼大聲,仿佛我一掌直接把蓼梓贏拍死了一般。

也就他關心則,信以為真。

「陸遠陌,」我將他的那杯熱茶拂開,「你不會忘了,我們的姻緣結都碎了,你我早就各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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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遙!」他倏然攥住我的手,俊無瑕的臉上青筋驟起。

「我不同意。你是我明正娶的妻,無論何時何地,我們都會在一起。」

我淡淡看他一眼,隨手揮開他的臂膀。

蓼梓贏顯然滿臉尷尬,大約不敢相信,最高不可攀的師尊竟然有朝一日,對我這般癡纏。

但眼底深,都滲出一縷痛來。

雖然平日掩飾得很好,但不得不說,演技實在有些稚

我實在覺得有點無聊了。

其他不說,陸遠陌都活了多歲了,朝夕相,難道連他這個小徒弟的這點心思都毫無所覺?

不過是故作不知罷了。

若那天,天劫不是朝我而來;

若我不是一修為扛住了八十八道天雷;

這會兒,他該對著一堆灰飛煙滅的空氣賭天發誓。

「師母,您真的誤會了。我和師尊一起來,就是想解釋清楚。」

蓼梓贏張口,艱過來。

然而,恰好此時,魏禹儀登上山頂:

「仙人,雪蓮開了,我為你......」

話到半截,那雙修長的雙手握著盛放的雪蓮,頓在半空。

停在與我咫尺之遙的陸遠陌上,臉上神一掠而過,最終歸于沉寂。

下一秒,陸遠陌直直地盯著他手中那一枝雪蓮,眉目一皺,轉頭看向我,寒聲道:

「阿遙,他是誰?」

的霧氣,凝冰晶。

襯得他那雙眼,越發徹骨冰涼。

然,之所,山川日月。目之所及,清明自持,皆在眼前,寸寸俱裂。

原來,冷淡無的陸遠陌也會有這樣的一面。

7

我有些好笑。

「與你無關。」

既已斷了姻緣,我邊的一切,便與他再無一瓜葛。

當初,新秀大會上我已經說過這話,如今,依舊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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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遠陌還要開口,我卻發現,站在一旁的蓼梓贏目怔怔地盯著魏禹儀,似乎除了意外之外,還有些別的緒。

那眼神,像是粘在他上,忍不住一看再看。

「怎麼?蓼姑娘看什麼這麼出神?」

眉梢,哂笑地

「不,不是。」

蓼梓贏哆嗦一下,對上我的眼,不自覺往后又退了一步。

似乎瑤山那一擊,讓就此落下影。

我彎了彎眼角。

當年門的時候,仗著年齡小,又是陸遠陌的關門弟子,表現出一副憨乖覺的樣子,在師門盡疼寵。

但凡我多看一眼,總是一臉恭敬:

「師母您別多想,師尊對我好,只是看我可憐。」

可憐嗎?

和其他長生者比起來,凡塵,十六歲才被收門下,年時當然是吃了苦。

可若和普通大眾比起來,自踏上修行那一日,便是被上界最敬仰的仙尊收為嫡傳弟子,言傳教,萬眾矚目。

若這還算得上可憐。

那這世上,怕是再沒有悲慘之人。

年輕子,仰慕仙長,半遮半掩,自以為自己手段了得,我都能理解。

畢竟,世道經歷多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我也沒見。

這點道行實在算不得什麼。

只是......

我無聊地瞥了陸遠陌一眼。

如今,分都分了,他還帶著這麼個人來擾我清凈,就實在是太惹人嫌了。

還有,老是盯著別人邊的人,是誰縱得

「既然不是,你老盯著魏禹儀看做什麼?」

我似笑非笑睨著

說起來,魏禹儀這張臉的確俊得有點不講道理,就算在陸遠陌面前,都不落毫。

我接過魏禹儀手中的雪蓮,輕蓮瓣,淡淡看向手足無措的蓼梓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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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只是覺得這位師兄眼。」

地搖頭,忍不住往陸遠陌的方向靠了靠。

無論是聲音還是神,無數在告訴在場各位,怕我。

然而。

「師兄?」

這是故意引導,還是含沙影,特意

點名示意魏禹儀是我認的弟子?

8

眼見陸遠陌眼底冷芒一閃而逝,我緩緩一笑,盯著蓼梓贏:

「你不要弄錯了。

「雖然你和你師父有特殊結,專師徒之,我可沒有。」

蓼梓贏一瞬間臉漲紅,與之相比,陸遠陌的臉卻比遠的冰晶還要蒼白三分。

「不請自來是為惡,陸遠陌,這點道理,還要我教你?」

我指風一帶,大門倏然敞開。

但凡明理,都該知道,這已是開門送客。

恰此刻,山風從門外掠過,魏禹儀耳鬢的長發落下一縷,恍若玉蒙塵。

我左右看著不習慣,忍不住手,干脆將他那縷碎發往后攏去。

果然,這樣順眼多了。

從頭到尾,外人面前冰冷疏離的魏禹儀都垂著眼簾,唯有呼吸聲,微微戰栗,就如同他的心.......

若是那位凡間公主在面前,怕是本難以察覺他這細微變化。

然而在這屋里,這簡直是一個公開的——

他的心跳失控了。

「阿遙!」

陸遠陌眼中第一次浮現出陌生和怒氣。

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

「我和梓贏,從來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不要扯外人進來,故意刺激我。」

故意刺激他?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哂笑出聲:

「陸遠陌。

「我早就不是你的阿遙。

「記得嗎?是你親自讓我喚醒記憶。」

我將他一掌推開:

「日后若是再遇,記得喚我一聲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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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掌,我用了五分力道。

陸遠陌被我震開,氣逆行,一口鮮噴涌而出。

常年不變的玄襟,片刻間便被濡

蓼梓贏嚇得面慘白,一把上前想要扶住陸遠陌,卻被他揮退。

蓼梓贏咬著,淚珠盈眶,卻死命忍住。

我懶得看他們這副你來我往的拉扯,索一揮袖,用了七力,直接將陸遠陌和蓼梓贏扔出雪嶺。

一回頭,恰對上魏禹儀那雙幽深清冽的眼。

9

我目在他眉眼間掠過,良久,平靜開口。

「怎麼了?」

他只緩緩搖頭,下一秒,忽然咳嗽出聲,嗓音低啞,止都止不住。

我眼角掠過桌上的雪蓮,這才想起,雪蓮極寒,他的怕是不住。

才治好的寒疾,怕是又復發了。

「我沒事。」

他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再抬眼,邊已微微泛青。

想起剛剛他不地與陸遠陌對視的模樣,我忍不住嘆——

倒是能忍。

「走吧。」我往外去。

「送你去山腰。」

以他的腳程來算,怕是還沒走到溫泉旁,人就暈死過去。

魏禹儀有意忍住咳聲,然而,眼角余,我還是瞟到他彎起的角。

這樣一張臉,配上這樣的笑意,還別說,的確讓人無法挪開視線。

送到他溫泉池子旁的時候,已是臨近黃昏時分。

褪下上袍,魏禹儀靠在池邊,良久,上的青紫漸漸散去,臉也恢復自然。

斜影,落在池面上,霧氣繚繞,氤氳一片。

他忽然睜開眼,靜靜地向我:

「剛剛那兩位......是你的朋友?」

我還當他真的能一直忍得下去,沒想到,這會兒竟然先開口了。

「你覺得,我們的關系看上去算得上融洽?」

這世上哪個朋友開口就逐對方下山?

魏禹儀倏然一笑,清俊的眼底,像是散了滿天的星輝。

然而,很快,他斂起笑意,緩緩地吸了一口氣,目地對上我:

「有一事,我覺得應告訴仙人。」

我指尖隨意地敲了敲池壁,示意他直接開口。

他沉默了一瞬,才再次出聲:

「我可能,真的見過剛剛那名子。」

眉梢輕輕一,我難得生出一意外。

蓼梓贏之前說的「眼」竟然不是撒謊?

魏禹儀眼中的波瀾微微靜了一瞬,十指收攏,像是強自抑什麼,緩緩垂下眼簾。

「『可能』是什麼意思?」

著漫山遍野的冰晶,緩緩開口。

「我出隴西,十二年前,京途中,曾在一廟宇,見過一名拜佛的子。

「那人五,與今日這位姑娘,約有八相似。只是我不確定,究竟是不是。」

十二年前......

我算了一下,正是蓼梓贏被陸遠陌收徒的時候。

我目從他臉上頓住:

「這事你不提,我也不一定會知道,為什麼要告訴我?」

年前的舊事了,不過是一面之緣。

更何況,于他來說,當初也不過是十幾歲的年郎。這種事,大可泯滅于時之下。

然而,魏禹儀忽然抬頭,徑直看進我眼底:

「我只是,不想瞞你。」

10

空氣中,似乎有什麼變了。

他的目,不再抑、克制。

大約是溫泉泡了有點久,他的多了一潤澤。

他緩緩起漉漉的水汽順著他的肩頸蜿蜒而下。

然而,他似毫無所覺,一步、一步朝我靠近。

近到呼吸聲已近在咫尺。

近到他上的熱氣已約傳到我的側。

他緩緩出手......

像是怕我沾上塵埃,又像是早已無法自控,那雙骨節分明的手,終是虛虛地落在我的手背上。

引著我的手心,搭在他口上。

撲通,撲通——

那是心臟加速的聲音。

如果說他面上似雪蓮、出塵如玉,那麼他的心臟,分明是個最普通的男人,早已離軌道,掀起疾風驟雨。

我垂下眼簾,看著他如松如霧的面龐,良久,慢慢起,轉離去:

「你好好休養。」

即便離開許遠,我依舊能覺到,后那道目落在上,久久沒有散去。

第二天,我照常定、修習功法。

微風卻帶來一縷外界的氣息。

「懇請上神去見見師尊。」

低啞苦的聲音從山腳下傳來。

我睜開眼臉,見陸遠陌的大弟子——陳珂,跪伏在地,在冰天雪地中咬牙叩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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