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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滿》 第 23 節 淮河月

「一個民族有一個民族之文學,無論在什麼時代,民族文學的創作都要從歷史文化中汲取力量。

「我泱泱華夏文化五千年未曾斷代,鐘靈毓秀,博大深。而你卻說中國現代文學的發展必須依賴西方文學的滋養?

「我想,這樣的自卑不應該在吾輩青年學子的心中扎。」

禮堂的嘈雜聲全然靜止了。

前排的學生和教授們率先向我投來了不一樣的目,許多人正了正子,開始認真地聽我講話。

那伙鬧事的混混,在周圍聽眾嫌惡的目生生啞了火。

我心下慨。

我們子,不知道在時代的巨下,前仆后繼地喊啞了多嚨,才換來一個讓別人認真聆聽的機會。

我清了清嗓子,開始講述《淮河月》的真正的立意。

「在太面前,月華似乎永遠是弱的、晦暗的、順從的。可是黑夜之中,是皎皎月華在為這個城市擎燈。太縱然有力,可以照亮神州大地,月華又何嘗不能做焰火,去點燃時代的火炬?

「我想,我們之中,有許多像我一樣的子,我們長久地生活在黑夜中、束縛中、迫中,圍著太奉獻了自己的一生華,卻常常忘了,在黑夜里,我們自己便是唯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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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的寂靜之后,有一位學生率先起立,為我鼓掌。

隨后如涓流匯海,偌大的禮堂里,經久而熱烈的掌聲久久不散。

我似是無意地看向那伙鬧事的混混,他們在起立的人群里低著頭,竊竊私語地與旁邊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子商量著什麼。

禮堂剛安靜下來,西裝男子便站了起來。

「玉槿小姐對詩歌很有見地,在下佩服。」他佯裝尊重,看我的眼神卻滿是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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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淮河月》是金陵子學堂的在職教授李北枳先生的作品,他已經親自解讀過這首詩歌是一首閨怨詩,玉槿小姐久居宅院,恐怕不知道文壇的規矩,擅改他人詩歌又過度解讀,是對原作者的不尊重。」

還沒來得及反駁,已有一些師生替我不平。

最快站起來的是一位青年學者:「這位先生的看法我不同意。」

他的口音很奇怪,似乎不是中國人。

「我是李教授的翻譯助教端木川,平時工作是將他的詩作翻譯日語、法語、英語進行出版。翻譯時我曾就淮河月中的喻請教過李先生,李先生的回答遠沒有玉槿小姐今日講解得令人信服。」

原來是一位日本學者。金陵子學堂的校長本著「兼收并蓄」的辦學宗旨,學校里確實聘請了一些外國教員。

「在我們日本,有學者專門研究中國古典文學中的月亮意象的涵。我認為,正是玉槿小姐將淮河月與火炬進行創新的再創作,才讓這篇詩歌有了靈魂。」

西裝男子嗤笑了一聲:「你只是李教授的助教,一個外國人懂中國文化嗎?要不是李教授讓你打打下手給你口飯吃,你在異國他鄉早混不下去了,又有什麼資格評論他的作品?」

日本學者一時漲紅了臉,急著反駁卻因為語言不通說不出話來。

「這位先生將文壇的門檻抬得真高呀。」我施施然笑了。

「久居宅院的子沒有資格說話,外國助教學者也沒有資格評論,是不是在您看來,在座的學子、民眾,都不配登大雅之堂呢?」

你會雙標,我亦會造勢。文字游戲嘛,誰又不會呢?

禮堂里對西裝男子不滿的聲音立刻嘈雜了起來,西裝男子針對我的優越被我引向了群眾,他便了眾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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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識到自己被我三言兩語擺了一道,連禮貌都不想裝了:「我不像你們宅婦,最會逞口舌之快!我只知道,最起碼你要有自己的作品,才有資格站在講臺上侃侃而談吧?」

我冷笑,緩緩道出:

「《淮河月》就是我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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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語嘩然,眾人議論紛紛。

「真的嗎?那李教授豈不是抄襲?」

「我聽過李教授的專業課

,確實沒有剛剛解讀得那麼到位,不會真的是原作者吧?」

「不是抄襲,而是盜取。」我堂堂正正地說。

「李北枳在《青年學報》發表的數十篇詩歌中,有二十七首是盜取我的作品。」

整個禮堂幾乎沸騰了。

端木川也面驚訝,但很快對我另眼相看。遠遠地,我也到了他細細打量的目

而西裝男子則竹地一笑:「是嗎?」

他似乎就等著我說出這句話。

「鄙人不才,是《青年學報》詩歌專欄的責任編輯,顧風。」

聽到他的份,周遭都安靜了下來。

「李教授創作時常與我流推敲,我可以為他證明。他在我報刊登的每首作品皆是原創。

「尤其是《淮河月》。此詩是今年中秋,淮河燈節當晚,李教授在淮河岸對月所的,詩之時,我就在邊。

「反而是你,玉槿小姐!」

顧風聲音憤慨,當眾指責我:「你為了一己之利不惜污蔑自己丈夫的名譽,恐怕你才是那個盜取他人果實的無恥之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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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罷,一石激起千層浪。

原來,李北枳早就買通了編輯為他做偽證!

怪不得他昨夜沒有來玉宅糾纏我,原來是留了后手。

「天哪!是李教授的妻子!竟然為了出名污蔑丈夫抄襲自己,這不是倒打一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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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可是剛剛解讀得真的很全面,不像是不學無的人。」

「可這人是《青年學報》的編輯呀,專門負責詩歌專欄的!他說的難道還有假?」

「我就知道李教授不會抄襲的,果然是沽名釣譽,誣陷李教授!」

「虧我剛剛還被的演講了,原來是個嘩眾取寵的人,我看這些話都是別人給寫好的吧!」

李北枳本就是一個極善偽裝的偽君子,在師生中極有人緣,大部分人都被他親和偽善的形象先為主了,此時紛紛為他鳴不平。

只有端木川那邊幾位專修現當代文學的學者對顧風的指控存疑,沒有對我出言不遜。

顧風對他引起的十分滿意,似乎還未盡興,指著我繼續罵道:

「今日你這講師之位,恐怕也是你那一手遮天的父親玉山遠幫你從李教授手中奪來的吧!

「李教授與你婚以來,溫良恭讓,紆尊降貴,以你為尊,你卻做出如此有違婦德之事,實在為人不齒!」

我父親的名字一出,臺下對我的聲討更響了,李北枳一下子了被妻家打欺侮的弱勢君子。

我沒有想到他會無恥到堂而皇之地顛倒黑白。

原來他早就知道我毫無防備,更無法自證清白。

他就是拿準了一個沒有社會基的子,再有才華也斗不過社會的輿論。

在道德的威和輿論的討伐之下,我必輸無疑!

「一派胡言。」

一聲威嚴的斷喝傳來,大門緩緩打開,陳棉攙著一位威嚴端莊的婦人走進了禮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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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何時溜出去的?我竟沒有發現。

老婦人著一華貴的黑長旗袍,銀發一不茍地挽起,慢慢地走過禮堂。

一時間,所有人都被高貴而優雅的氣質吸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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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注意到,還裹著一雙小腳。

「這首詩是玉槿小姐及笄時揮筆立就的,才是真正的作者。」

老婦人走到我的邊,朝我和藹一笑,我竟覺得十分悉親切。

顧風冷冷掃了一眼老婦人,咄咄人:「你是誰?憑什麼信口開河?口說無憑,你可有證

據?」

剛剛那伙混混氣焰又囂張了起來:「這個詩社真是越來越沒有門檻了,斗大的字不識的老太太都能來。不如趁早解散,別丟文壇的臉了!」

老婦人毫沒有理會他們,示意陳棉替拿出許多花箋和扇面。

這些花箋、扇面都保存完好,但都微微泛黃、發脆,一看就是經年的老件。

上面有許多詩文字跡,竟都是我的手筆!

只是字跡稚,有書、有漢字。

《淮河月》的草稿就在其中的一張花箋上,抬頭是我稚的筆跡——贈蘭姨。

「您……您是……」

蘭姨笑著朝我微微點了點頭,繼而沉聲說道:「這二十七首詩作,皆是玉槿小姐年時期所作,與李先生發表在《青年學報》上的作品一字不差。究竟誰是盜人果實的無恥之徒,還須我明說嗎?嗯?」

顧風被這變故激得愣在當場,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這……這也不能說明什麼,誰知道你是不是造假!」

「放肆!你怎麼敢對姚蘭華先生這麼說話!」

顧風回頭一看,嚇得,磕磕地喊了一聲:「傅……傅總編!您怎麼來了!」

「我再不

來,我們報社就要被你毀了!」傅總編恨鐵不鋼地瞪了顧風一眼,畢恭畢敬地上臺,把蘭姨攙到旁邊的錦凳上。

「姚先生,您回金陵了怎麼不和我說一聲呢?我也好派人去接您。」

蘭姨淺淺一笑,拍了拍他的手臂:「多謝你們《青年學報》替我存著這些私人信件,要不是它們,我的這位小友,恐怕就要蒙冤了。」

傅總編狠狠瞪了顧風一眼,趕對蘭姨賠笑:「姚先生說哪里話,若不是姚先生的資助,我們報社哪里還能留存到今日呢,是我對手下管教不力,讓玉槿小姐蒙冤了,我向玉槿小姐道歉。」

我只是冷聲說道:

「傅總編,此事過后,好好清洗一下報社吧。」

已經水落石出,我也不想為難局外人。

「李北枳,你還要躲到幾時?」

我目灼灼地看向坐在角落里。

那里坐著一個戴著灰帽,死死低著頭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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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吶,那是李北枳,他竟然還有臉來!

「他竟然買通了報社編輯顛倒黑白,誣陷自己的妻子,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他是這樣的人!」

瞬間的輿論顛倒讓李北枳的臉十分彩。

「李北枳,我玉家待你不薄,我父親為你謀了教授的差事,是希你好好做學問,而不是投機取巧、沽名釣譽的。

「這些年我養你、養家的錢不需要你償還了,權當我養了一條反咬人一口的惡狗吧,離婚文件我帶來了,今日你簽字之后我們再無瓜葛。」

我把紙筆扔在地上,整個禮堂的人都看著李北枳。

「他原來還吃人家的飯呢!這還算個男人嗎?」

「不僅無點墨要靠妻家養活,還要抄襲發妻的心,好一個吸螞蝗!」

「今日真是開眼了,見識了這麼吃的冠禽,必須把他開除才行!」

李北枳又窘迫又憤怒,面一陣紅一陣白,遲遲不肯

旁邊的農婦看不下去,狠狠推了他一把:「還不趕去,我們還要聽玉小姐講課呢!」

農婦力氣極大,李北枳被推倒在地,摔落灰帽,出了臉。

「是他!」一位歌似乎認出了他,面憤恨地喊起來:「姐妹們!是中秋那天來我們醉紅樓,喝多了逃賬的酒鬼!」

幾位歌聞言都認出了他,一時市俗俚語雜,罵得彩極了。

有人故意笑得高聲對李北枳說:「李教授,你不是說中秋去淮河邊月了嗎?原來是喝花酒去了?」

李北枳眼看自己名聲盡毀,再也待不住了,在眾目睽睽之下爬著上臺,撿走了我腳下的紙筆,他匍匐在我腳下簽好離婚文件,不敢看我一眼,之后在眾人的唾罵聲和哄笑聲中落荒而逃。

19

當晚,父親聽我們說著今天李北枳的丑態,痛快地拍案豪飲,花生米都多吃了一碟。

觥籌錯間,我與陳棉對視一眼,雙雙放下了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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