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見到了,卻也不曾說什麼。
安靜,是他和最近的常態。
不夜都的夜里,也是一片黑暗,那天暴雨后,陪雁回去塔樓,真是一點都沒有,黑沉沉的,像是一座鬼城。
雁回目沉沉地看著不夜都,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在想不夜都昔日的榮嗎?
他看著黑暗的城,傷心嗎?
這是不夜都的至暗時刻。
暴雨過后,是滿天星。
雁回的神有些好了,年錦書卻忙著腳不著地,前些日,恨不得黏在他邊,不管他去哪兒,都在哪兒,一定在他手可及的地方。
不會說煽的話,也不會故意逗趣,像是影子,跟在他邊,可又像一盞燈,照亮著他黑暗的世界。
這幾天,卻是反常,總是往外跑,不見蹤影。
涼箏再過一日就到,薛嵐和年君姚等人也是,等人到齊了,就該設立結界,年錦書是玩的子,吃,又玩,估計在填的儲袋。
不夜都仙門,雀無聲。
年錦書不在,雁回病懨懨的,做什麼都提不起神來,修煉也難以專心,他想方設法丟出不夜都,可年錦書的臉皮厚得不可思議,不管他說再難聽的話,也不愿離開。
他說的狠了,自己心疼,再生氣,也就只有沉默著,用一雙憂郁的,傷心的眼睛看著他,不言不語就讓他潰不軍。
罷了!
等年君姚來,最聽年君姚的話。
不夜都這三年,必定是生死局,九死一生,他不愿來涉險,也不愿意陪他在這黑暗里沉淪,他眼里的年錦書如小太般燦爛,總是給人帶來快樂,這樣黑暗的地獄,并不適合。
喜歡的是幻境里意氣風發的年郎。
那是虛幻的,早就死在十年前。
他滿足不了。
**得不到滿足,總有失的那一天。
若等到失,離去,痛徹心扉,不如早點分離,至,他在心里還留一分好。
這頓晚膳,他一人吃。
整個不夜都,仿佛就他一個人,空的,楚飛霜活著時,他也很和楚飛霜一起用膳,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時于他有點遠了。
他心疼楚飛霜。
記憶里的娘,是他心中最溫,最善良,也是最好的娘親。
哪怕這十年來,楚飛霜墜魔,傷痕累累,又無數次傷害他,總是反反復復,他也從來不曾怨懟過,他知道娘親心里苦。
他也心有朱砂痣,他懂得失去摯的痛。
所以,楚飛霜只是待他罷了,有什麼要,只要能減的痛苦,他并不在意皮上的疼,每次楚飛霜回過神來時,又會心疼,哭泣,總是反反復復。
若他失去年錦書!
雁回心想,他會瘋得更厲害。
“雁回哥哥,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年錦書神神而來,似是從遠方來,一風塵仆仆,卻又神采飛揚。
“去哪兒?”雁回心生一點怒氣,卻又不表現出來,年錦書一天不見人影,最近真是深夜回來,行蹤謎。
他對冷淡,又上不留,不愿意留在他邊,避開他有可原。
“一個好地方!”年錦書神神的。
雁回蹙眉,見興致極高,心里也困,這不夜都,還有什麼可驚喜的地方,年錦書拿過一條黑綢緞蒙住他的眼睛。
“等到了,再睜開眼睛。”
眼睛被蒙住,極沒有安,雁回卻一點都不張,邊的人是年錦書,他的命都可以放在的手心里,又有什麼可張。
終歸,不會害他。
年錦書帶雁回飛上塔樓,這是不夜都最高的塔樓,雁回雖看不見,卻能覺到自己站在塔樓上,“你帶我來塔樓做什麼?”
“自然有驚喜!”年錦書說。
年錦書等了片刻后,一手過去,握住雁回的手,兩人十指扣,雁回有些困,微微蹙眉,“年錦書,你做……”
他話音未落,年錦書扯掉了綢緞,雁回怔怔地看著整個不夜都。
暴雨過后,滿天星。
星河漾,幽深的蒼穹一副燦爛景。
不夜都城中,家家戶戶的院紛紛升起了一盞祈愿燈,祈愿燈上畫了一只小兔子,祈愿燈一面寫了錦書的名字,一面寫了雁回的名字。
暗如地獄,無邊昏沉的不夜都,三千祈愿燈升騰,無數星墜落,燈火和星錯,宛若一副盛世太平的煙火,半空綻放。
太了!
三千祈愿燈錯,在黑暗的半空宛如一條明亮的長河,蜿蜒至天庭,又如天階,直登云端,雁回從未見過這麼多的祈愿燈。
每一盞燈,都是最好的祝福。
每一盞燈,都是對他的心意。
塔樓上,年錦書和雁回十指扣,欣賞著三千明燈蜿蜒河,年錦書施了一個法,三千祈愿燈高掛于空,燈火搖曳,在星河長燈的映襯下,黑暗的不夜都宛若白晝,再也不見黑暗,只有溫暖和祝福。
是誰說不夜都是地獄?
哪怕是地獄,那又如何,這地獄里,有這三千明燈,溫暖著他的心。
雁回眼角發紅,心得厲害,本來打算不管年錦書做什麼,他都要罵一句花里胡哨,他都要用最冰冷的語言攻擊,破壞的熱,摧毀的期待,不管做什麼,都是徒勞無功。
可他的咽里沙啞干,說不出一句話來。
疼!
太疼了!
“雁回哥哥,生辰快樂。”年錦書在他耳邊輕聲說,每一盞燈,都不假于人手,是心為他準備的一場生辰禮。
的年,今年二十歲了。
雙十年華,正是年最好時。
他不該失去希,不該失去期待,他雖葬送了一切,可他的生命里仍有。
生辰……
是啊,今天是他生辰。
可他已有很多年,不曾慶祝過生辰,每年這時候,臨近雁門主忌日,楚飛霜總是半瘋癲,不是折磨他起不來,就是到作,神志不清,他焦頭爛額,漸漸的,再也沒有人在意他的生辰,也再無人陪他一起慶祝生辰。
甚至……生辰是一場噩夢。
是一場,他不愿意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