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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扼元》 第八百零八章 不殺(中)

距離完從坦等人三四里以外,一名軍撥馬回來,對郭仲元著:“節帥,要不要傳令各部加速追擊?”

郭仲元略思忖一下,沉聲道:“不必,緩緩前進即可……他們跑不了。接下去阻斷道路、遮蔽戰場,通報趙決所部,由他們負責。”

旗號發出不久,趙決所部便

頃刻間,戰場遠就有一隊隊騎著駿馬的輕騎兵出現。這些騎兵和定海軍標準規格的柺子馬略有不同,隨的武裝備顯然簡陋很多,而且大都著膀子,在腰間卷著茸茸的皮襖。

爲首之人向郭仲元等將校的方向注目一會兒,略躬示意。隨即他拿出一個牛角嗚嗚地吹了幾聲,然後帶隊往戰場邊緣去了。

號角聲落在外行人耳裡,不過錯落有致,落在定海軍的軍耳裡,便是以長短聲響,把本方的兵力數量和出的主要方向稟報得清楚。

有幾名軍笑了起來,說道:“這韃子倒是悉咱們的鼓角規矩?”

“看旗號,那是張紹的部下。張紹被調到北疆以後,往金蓮川召集了一批汪古人,他們早年在昌州服役,跟著大金的軍隊打過仗。他部下里還有些,是北京路那裡投降的糺軍……那夥人就更悉軍中規矩了。”

“想起來了,這都是兇悍蠻勇之士,張紹吃下這兩塊,最近抖得很……估計他等到這會兒,早就不耐煩了吧。”

眼看大局已定,衆人的緒都很好,言語裡便帶了說笑。他們也知道,郭仲元不會與人搶功,趙決所部既已出,己方便確實可以休息了。

趙決所部的大批僕從部落騎兵,乃是定海軍的總預備隊。這支兵力強盛的軍隊越過封丘以後,就沒有參與過戰鬥,全然做個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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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憑臨蔡關和開封城兩地如鼎沸,趙決只是不斷地調度麾下異族騎兵,向兩翼展開正面,越過開封城北面和西面連綿的砂地、土坡和沼澤。

數量超過五千的汪古人、糺人從去年投靠定海軍以後,經歷了一又一的整編和訓練,到如今個個急於立功。數千人如狼似虎,嗷嗷吶喊,恨不得立即上陣廝殺。要控制住這羣野人可真不容易。

趙決出鎮縉山以後,治軍絕嚴,是下了大功夫的,饒是如此,臨陣還用鐵鞭活活打死了兩個刺頭,震懾其餘。

這會兒,被憋到急不可耐的部族騎兵們終於得到了行的許可,隨著軍發號施令,極大範圍裡的騎兵隊隊列同時向,數千騎兵由鬆散到,便如一張大網,向著開封舒緩地罩落下來。

當他們被郭仲元等人看到的時候,這張大網下,已經本沒有人能夠逃

看到北疆部族騎兵出現,定海軍本隊的旗鼓號令隨即發出,各部開始收隊列。

當將士們離開以後,留下染滿鮮的草地,有人也有戰馬的鮮,還有許多逃亡了不遠又被包抄兜轉回來的,零散的金軍將士,他們就這麼待在原不逃。誰都知道,這些真人的氣神都徹底耗竭了。

被定海軍將士們帶回來的,則是在追擊過程中傷的同伴,還有幾戰死者的

真人在這時候,依然還有零星的反抗。定海軍的將士固然立刻展開殘酷報復,同時也不有些欽佩。

這場廝殺酣暢淋漓,定海軍贏了,但也並不輕鬆。是郭仲元的本部,就和敵軍互相對衝了二十多個回合,戰死的中尉、都將多達十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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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爲久經沙場的戰士,戰鬥時固然怒火沖天,停手之後大家都承認,怎麼說,那些真人也算是好漢。

許多人都道,今日廝殺的對手,較之於當年那些朝廷軍隊的蠢豬廢,真是強了百倍不止。真人如果在中都就有這般狠勁,和蒙古人的廝殺未必就落於下風。而且很明顯的,只有出底層,同樣被朝廷磨牙吮榨著的真人,纔可能保有那樣的堅韌。

周國公的意圖,正是要最大程度地消磨這批真人裡的骨頭。不過,廝殺到這種程度,真人的核心將校已經只剩下這小貓小狗百餘隻了,再要斬草除,卻也不必。

郭仲元是個極其聰明的人,很多事,不需要郭寧開口,他自家就能想到。

便如眼前這一場,終究周國公不可能把真人全殺了。

一方面,中原各地數十上百萬的真人,總得留著幾條勐犬去管理,去對付,必要的時候,也可以拿來承擔一下壞名聲。

另一方面,如果中原的真人太,東北地那裡,統領諸多野蠻部落的金國宣使和元帥們未免又了點平衡。

郭仲元想了想,派人向趙決所部傳話:“驅趕回來即可,莫要再殺了。”

當然,他不是那些部落騎兵的該管上司,這號令能被聽從幾,倒也不必強求。

打了這樣的仗,徹徹底底地消滅真民族最後的武力,摧毀真人事實上的朝廷,這樣的經歷足可吹噓好幾年了。老實說,在郭仲元看來,這戰績比在河北擊敗吉思汗更輝煌些。饒是他一向矜持,這會兒也不自得地捋了捋鬍鬚。

此時完從坦正等著偏將帶回完陳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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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忽然見到自家的親信部下,行軍都統完道哥和兵馬提控郭用兩人,帶著幾個斥候騎兵從北面折返。郭用臉慘白,想要說話,完道哥阻止了他,湊到完從坦前:

“定海軍出了大隊騎兵,包圍整個戰場……至有一萬騎!”

“一萬騎?”

從坦倒一口冷氣。他瞪著眼,下意識地喝道:“怎麼可能?真要有一萬騎的兵力,他們爲什麼不用在臨蔡關?”

道哥垂首不語。

莫說一萬騎的預備隊,便是周國公郭寧本人,都從臨蔡關,去了開封。可見與完從坦所部的這場惡戰,自始至終都在定海軍的從容掌控之下!

如今戰場失利,國都失守,大局已經定了,定海軍調預備隊來收拾戰場,這很難接麼?

兵馬提控郭用向前半步:“元帥,皇帝死了,我們該有個決斷!”

這話何其無禮!完從坦的形微微抖。他瞪著眼,惡狠狠地看著郭用。

郭用猶豫了下,待要再說,被完從坦噼面喝了一句住口。

轉回,完從坦對邊的傔從們道:“跟我來,我得去見見完陳和尚。”

道哥和郭用帶著剩餘的騎兵,停留在原地,看著自家元帥匆匆離去。

這兩人知曉皇帝死的時間不久,但這會兒都很冷漠,並沒有誰流出悲痛的緒,似乎已經不再把皇帝和大金的帝統放在眼裡了。

畢竟他們剛經歷了真人數十年來未經的惡戰,承了超過三四的死傷。在戰場,短時間裡經歷了太多的生死搏鬥,人就會被這種刑殺氣氛浸染,有的人會氣衝頭,也有人會變得冷漠異常。

皇帝是個好皇帝,但已經死了。死掉的皇帝,好和壞又有什麼意義?將士們現在只是順著戰場廝殺延續下來的慣,想要繼續求生,除此以外,全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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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是,大金國這艘船沉了,船上的人想要求生太難。

即便是統率千軍萬馬廝殺的將帥,在這時候也只飄在海面,眼前頂多能找到一塊薄木板,未必比其他人看得更遠。

在此刻的完從坦眼裡,完陳和尚便是這樣一塊薄木板。移剌阿控制著完陳和尚,說不定某個時候,就能憑此和完斜烈那廝牽個線。

斜烈在定海軍裡的地位尚屬未知,說話也未必有什麼份量,但再薄的木板也是木板,總比完全無依無靠強些。

看著完從坦有些句僂的背影,郭用冷笑了一聲:“元帥還是太要臉了。”

道哥側耳聽了聽,聲道:“戰場上的廝殺停了,元帥爲大家爭些臉面,也沒什麼不好。”

戰場上的廝殺確實已經完全停止,這代表真正意義上的戰爭結束了。

現在能聽到的,廝殺或者爭鬥之聲,全都發生在在夕下的巨大城池裡,那全都是真人自家在鬧騰,是趁火打劫的真人、意圖出城逃亡的真人、意圖展現誠意安然投降的真人們正在彼此戰鬥。

形真讓人厭惡,好幾人頓時嘆氣。

嘆過了,彼此看看,原來都是人,分別是完從坦、移剌阿、完陳和尚,還有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折衝都尉夾谷澤。

與定海軍苦戰一日之後,剩下夠分量的金軍軍,就只這幾位了。幾名將帥彼此喚眼神,而完陳和尚嘆過氣,繼續發愣。

他在想,城中如此模樣,或許是因爲真人絕閱讀漢兒的書籍,不經忠君國的薰陶之故。但他立刻又想到,要說博覽羣書文武雙全,自己遠遠不如兄長完斜烈,但兄長又做了什麼呢?

想到這裡,他愈發沮喪了。

更讓人沮喪的,還有開封城外的局勢。

這會兒還保留建制,跟隨在各自將帥邊的真人,不會超過五六百。而逐漸圈,把逃散的真人趕回原的,是原本服膺於真人的糺軍騎兵。

或許接下去發生的,就是糺軍和真人之間的廝殺了吧?可笑的很,這場慘烈的戰鬥最後收尾的時候,殺人和被殺的,其實全都是大金國的臣民。

所有人彼此廝殺完了,大金國也就完了。

不,不止大金國,在這樣的廝殺之後,真人也完了。

陳和尚注意到了移剌阿看著他的眼神。起初,像是看著必須殺之而後快的仇人,可是隨著不斷有軍過來和移剌阿談說著什麼,移剌阿的臉越來越和善,最後居然有些小心翼翼了。

這種古怪的局面代表了什麼,完陳和尚很快就明白了。他想要怒罵,他覺得口有團火,一直燒到嚨和腦袋,像要把都燒乾,把灰盡。

他想要拿起武,殺死眼前這些搖之人,想要帶著同袍夥伴們繼續去和敵人拼命;至求一個壯烈的結局,死後也好面對祖先。

可是,他太累了。他的力已經完全支,失再加上烈日炙烤下水分的流失,使他只是站著,雙都會打。他從沒想過,自己會虛弱到這種程度,可現在他真的沒有力氣……又或許,是因爲絕了,所以不出力氣?

強烈的悲憤和,讓完陳和尚抱住腦袋蜷於地,嗬嗬地哭了起來。

而環繞在他周邊的衆人呆呆地坐著或者站著,像是木凋的塑像。

沒過多久,有個定海軍的軍騎著戰馬,一路慢悠悠地穿越戰場,走到近

聚集著的真人紛紛讓開,使他毫無阻礙地到達人羣的中央。他環顧左右,大聲喝問:“可有人看到一個軍,名陳和尚的?出此人,饒你們不死!”

真人們忽然就活了過來,人人爭先恐後地嚷道:“完陳和尚就在這裡!他沒事!他好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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