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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扼元》 第八百零六章 屠殺(下)

承裔帶著他的部下,如狼似虎地在皇宮部奔走。

近侍局的位置在仁安門,再往北就是皇帝的正寢純和殿。但純和殿已然人去樓空,除了幾,連牀頭鑲金的銅燈都被人搬了去。

承裔怒吼著四搜索,最後還是折返回來,揪著一個年輕近侍喝問:“寶璽在哪裡?還有宮中藏的金銀呢?”

那近侍瑟瑟發抖,不敢答又不敢不答,囁嚅了半晌,只道:“寶璽當在符寶局。金銀錢財當在藏庫,或者左右藏庫。”

承裔和其他真宗室貴胃一般,是近侍局出,只不過他爲近侍的時候,大金的國都還在中都大興府,他只是不悉開封皇宮的佈局。當下他不耐煩地喝道:“廢話,我問的是,符寶局在哪裡?藏庫在哪裡?”

“符寶局在撒合門東面,藏庫在長生殿南面。”

承裔暴怒拔刀:“你是想死是吧?你不會一口氣把話說清楚是吧?”

那近侍嚇得大跳,慌忙比劃著解釋。原來方纔完承裔帶人衝到近侍局的時候,東面那座城門就是撒合門,撒合門東的院子就是符寶局,完承裔自家生生地錯過了。而要往藏庫去,則得過純和殿,苑門,再繞開仙韶院北的翠峰,經長生殿抵達。

這兩條路,方向全然不一樣。而且完九住最先進了皇宮,保不定已經捷足先登?

承裔猶豫了下,他估著,完九住那廝多半在掠取深宮裡的金珠珍寶,而自己在政治上的考量,似乎可以倒在錢財上的貪慾?

想到這裡,他厲聲道:“那就折返回去!咱們先去符寶局!”

就只這一耽擱,皇宮裡七八糟的人比方纔又多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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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上來攔著騎隊,張口求援,結果被騎士一刀噼飛半個腦殼。至於其他的瘋子傻子,就更多了,也不知一個個都想幹嘛,完承裔等人也不多說,一路砍殺出外,乾脆利落。

在這時候,他已經不把自己看作大金國的地方,而只顧著在將沉的大船裡竭力攫取好。攫取好以後該如何,他想不了那麼明白,也不多想。而敢於阻擋他的,他既然連自家弟都殺了,哪裡還會顧忌什麼?

自然是鋼刀開路殺,毫不留手。

被他殺死的,幾乎全都是真人。

過去一年裡逃亡到南京路的真人,許多都聚集在開封。

他們的目標、想法乃至所的階層或有不同,但能夠在大金搖搖墜的時候攜家帶口南下,至意圖明確,行力不差,壯丁數量也多。所以開封朝廷才能從其中出了堪稱規模龐大的兵力。

但此時此刻,這些真人彼此的想法劇烈撞。真人之間的爭執和訌,在城池裡到發生,而且忽然就發到了慘烈的程度。

有些真人本就畏懼定海軍,先前定海軍數萬人虎視城下,他們人心浮緒已經驚恐抑到了極。待到敵軍城,皇帝死,城中人如鼎沸,數以千百計的居民下意識地往皇宮奔走。

也有些真人尚存一分熱,在這時候居然迸發出了祖上留存的勇勐勁頭。他們集結私兵,手持武出外,意圖恢復秩序,或者有序退宮城,或者有組織地向城外轉移求生。

更多人奔波南下,只爲富貴,如今富貴將泡影,便徹徹底底的只顧自己了。他們隨意擄掠,甚至衝擊各富商的宅邸乃至衙、府庫。手裡尚存實力,而且瞭解關竅所在的真武人,如完九住、完承裔之流,便在皇宮裡到搜索,打算賺一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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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羣人眼裡,那些肆意奔逃之人只會礙事,他們在擄掠過程中,又和意圖恢復秩序、或者與定海軍繼續廝殺的人慘烈訌。

這局面,較之當日蒙古人攻中都的形,還要混十倍,說不定死傷也要多出十倍。

那時蒙古人以絕對強悍的武力橫當場,而虎高琪所部爲虎作倀,其他的人,都只會瑟瑟發抖,做俎上魚而已。但這會兒,定海軍還沒有城,真人自家就已絕

而在中都失陷之後的第二次大失敗,帶給他們的不僅是絕。他們有多絕,就有多癲狂和暴躁;而在癲狂之下立場截然不同之人,自然便是你死我活的敵人!

“閃開!閃開!”

衝進符寶局的兇徒,發現裡頭的吏已經被殺盡了,幾重院落氣沖天,本找不到可掠之,更別提璽印了,也不知被誰搶了先手。他們惱怒地衝出正門,轉到隔壁的局,搶了些金,然後將紛涌來的閒人一一砍倒在地。

局出來,沿著甬道奔走數百步,也不知怎地,想要去藏庫的,結果到了宣徽院。

承裔沒了耐心,一刀就把那指路的近侍搠死。奔宣徽院,卻見一名高模樣的老者在三五吏員簇擁下連連後退。

定神一看,巧得很,這老者竟是前任知臨桃府事,現任史中丞,參知政事孛魯德裕。

魯德裕也認出了完承裔,又見他一行人各個兇惡,周模樣,當即喝問:“白撒,你來此做甚?”

白撒是完承裔的真名,孛魯德裕這般喚,雖然是責問,又帶著點自家人的親。換到往日,完承裔自然順桿往上爬,敘一敘,議一議政治上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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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會兒乃是國破之際,他爲掠取好,連自家弟弟都殺了,哪還理會這等老兒?當即縱馬奔馳而出。

魯德裕以爲他來搭話,臉上剛出喜。完承裔張弓搭箭,一箭正中前。堂堂參政倒地立斃。

“抓住他們,問問他們,來此做甚!”完承裔喝道。

此時連綿宮牆之後,明俊殿東面中衛尉司所在,孛魯德裕家族中的親近護衛護著一輛馬車出行。馬車裡躲著的幾個布,有皇帝的正妻、皇后徒單氏在,另幾個也都是皇親國戚;趕車的,則是僕散端的兒子僕散納坦出。

馬車還沒出門,外頭道路遭尋常逃人擁堵。護衛們持鋼刀砍,無分老弱婦孺,將阻路之人殺得人頭滾滾。

清理出數丈開闊地界,馬車方得轔轔出外。孰料道路後頭洶涌人羣大至,護衛們連連威嚇,哪裡阻得住水?

頃刻間人如浪拍擊翻卷,將數十護衛衝開,將拉車的馬匹帶走,又將整個馬車推倒了。

шшш☢Tтkā n☢¢o 人羣中又有人跌倒、有人大罵、有人推搡、有人驚惶萬端、有人哭爹喊娘。待到人羣經過,那馬車被抓得七零八碎,僕散納坦出被數百人踏過,渾骨骼俱碎,癱在地上大口吐,不見皇后和親貴們的影。

這時候涌進皇宮之人,已經發現宮中死傷枕藉,絕無逆戰擊退敵人的可能。於是大羣人轉而從宮城裡出來,散向各城門,意圖逃亡。

城裡到起火,道路不通,城門也有開有闔。不真人奔到某城門,見城門部被用大量土石堵死,驚惶之下,竟然轉而奔向城牆頂端,用連接長索將自己槌下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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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侯摯在修復開封城外城牆的時候,雖然缺,缺沒有工減料,那城牆高達四丈以上,若的長索槌不到平地,便只能鬆手躍下,也不知多人摔得筋斷骨折。

這般驚心魄的形,引得從臨蔡關方向退回開封的金軍連聲驚呼。

有人隔著數十丈大吼:“不要跳啊!這裡馬上就有敵軍到了!”

人馬喧囂之時,城頭上並沒誰聽得清楚。反倒是許多人看到城外有金軍聚集,又因爲天接近黃昏,沒發現將士們甲碎旗糜的狼狽姿態,還瘋狂地揮手示意,跳下來的人更多了。

陳和尚目眥盡裂,不管不顧地催馬跳進護城河裡,仰面朝上不斷示意,要那些聚集之人莫要衝

他廝殺整日,下戰馬換了四五匹,眼下這匹是從定海軍手裡奪來的,甚不馴順。他揮手的作太勐烈,戰馬又被河水一激,忽然嘶鳴跳,將他掀了下來。

開封的護城河貫通廣濟河、汴河、惠民河等多條水系,本來水勢不小。但因爲此前黃河改道漫流的影響,這時候城北半環大都淤塞。

陳和尚噗通一聲掉進泥水裡,掙扎幾下才起,卻見城上依舊有人不管不顧地緣著繩索下來,甚至有個碩之人竟連繩索都不用,狂一聲縱躍出,落地時噗嗤悶響,摔得橫飛。

城裡發生了什麼,讓這些人都發了瘋?

難道真如完從坦他們所說的,是我兄長賣了城池給定海軍?難道說城裡已經變天了?

陳和尚想要上去問個明白,但不知爲何,他又擔心會問出什麼可怕的回答,於是怎都沒法挪腳步,繼續接近城頭。猶豫了一瞬,他折返回岸邊,向著稍稍聚集些的騎兵們喊道:

“城裡一定出了子……我們得去宏仁門,宏仁門準能打開!我們還有不人,說不定能守住城池……至不濟也能簇擁陛下逃亡!”

因爲不停的怒吼,他的嗓子已經嘶啞了,這會兒提氣大喝,聲音噶低沉不說,每吐一個字,咽都像被刀割也似。

但是,竟沒有人理他。

陳和尚掃視左右,發現完從坦的副手,曾在中都擔任兵馬都統的移剌阿在此。這移剌阿,乃是得到開封朝廷專門召喚的青年英才之一。中都事變時,他隨著完斜烈兄弟一齊出逃,逃亡路上,則與完陳和尚彼此扶持,也很深厚。

陳和尚腳步嘩嘩地帶著水,勐地向前,試圖去牽移剌阿的馬繮。

卻不料移剌阿勐然帶馬避讓,完陳和尚竟撈了個空。

“良左,這會兒局勢很是不明,我剛纔聽說陛下已經出事了……你再,別怪我不客氣!”

移剌阿冷冷地說了一句。

陳和尚倒退幾步,只覺得口彷彿被勐捶了一下,幾乎要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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