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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扼元》 第七百八十四章 芟除(中)

“怎麼個異法?”郭寧問道。

“半個時辰前,宋軍忽然出,去往開封了!”

郭寧略作沉,耶律楚材問道:“你估計,他們多久會到開封?軍中可有攻城械隨行?”

“宋軍大營位於朱仙鎮北的青龍背到啓封城一帶,今早他們調一萬餘人在大營北面五里駐足,距離開封只有三十里。此時宋軍全輕裝,還把軍中的騾馬盡數調出來,也未見攜帶攻城械,所以行軍速度極快。約莫再有半個時辰,宋軍就能抵達開封城下!”

“你確定?”

“我方哨騎十餘,抵近仔細探查過,確實無疑。”

“……好,你們辛苦了,再探再報。”

哨騎退去,郭寧揚了揚眉,輕笑了兩聲:“宋人下決心倒是很快!”

“史彌遠是宋國的權臣,不了翻雲覆雨的手段。宣繒在天津府和山東,都下了工夫探看我方的。他手底下的傔從,有兩個人領著樞院機速房的職司,另外,有實力的大海商多半出自南朝,他們給宣繒的信息不,也有助於趙方下定決心吧。”

“而這個決心,又多半代表著要和我們劍拔弩張的風險。”

“正是如此,既然有和我軍對峙甚至廝殺的可能,淮南東西兩路的兵馬斷不能用,皆因那兩地的兵馬多與賈涉父子……咳咳,賈涉和李雲往來,宋國朝廷信不過他們,能用的只有荊湖之兵,所以纔有了趙方所部長途行軍至此。”

“但他們又並不敢當真與我們放對。他們的手段,無非是與開封城裡的某方勢力急勾兌,藉著我軍與敵鏖戰,先開封;然後,憑著手裡的開封城和開封朝廷,倒回來影響這一場的戰局乃至周邊局勢,至不濟,也能作爲和我們討價還價的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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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郭寧側過來,衝著耶律楚材悠然道:“先前晉卿與我說起,當年宋金海上定盟,聯手攻打遼國燕京的時候,宋人一方面不斷改變條件,妄圖欺瞞大金,另一方面自家又逡巡不敢苦戰,以至於燕京落到了大金手裡,後來生出了絕大的風波。”

“後來宋金兩國開戰,未嘗不源於聯軍滅遼時種下的禍端。或許因爲有了前車之鑑,這一次,他們聰明瞭許多。”

“沒錯,此番聯軍行,宋人自始至終,上不急著向咱們討要好,卻在這時候驟然作……那位史相公明明是被咱們脅迫著不得不配合,偏偏遠隔千里之外,猶能在戰場上強掙出一點機會,以求反客爲主。這份心機真是不俗,南朝的人,倒也不可小覷呢。”

“是。”

“開封曾是宋國的國都,宋軍一旦進開封,開封城裡的局勢必定複雜異常。宋人名義上是大金的友邦,兩萬宋軍爲協助大金剿滅叛賊而來,我們又輕易不能刀兵。時間一旦拖延,變數愈來愈多,牽扯的各方各面也越來越多,以至於難以梳理……所以,非得立即調兵過去,與宋軍爭奪開封,立即清理開封。這兩件事由李二郎去做,很妥當,對麼?”

耶律楚材抿起,一時無語。

郭寧角含笑,再度發問:“有些事難免會遭外界非議,不是誰都敢做的。李二郎不做,就得我親自出面。你覺得,我現在帶著鐵騎兩千長驅開封,合適麼?”

郭寧大舉殺人的決心從一開始就沒有變過,也不會搖。耶律楚材嘆了口氣,知道再多說就真不合適了。

他向郭寧拱手施禮:“拖延下去,確實不如快刀斬麻來得利落;李霆去做,確實也比國公親自去做來得國公明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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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好。”

郭寧喚來倪一,又從腰間出金刀,沉聲道:“李霆的兵馬從封丘出發,此刻距離開封不會很遠,你拿著我的金刀,火急馳去,將之給李二郎…………他明白我的意思!”

倪一策馬離去,耶律楚材靈機一,連忙道:“國公,宋軍異,十有八九是和開封朝廷中人勾結,但這必定是絕,普通金軍將士不得而知。請國公立即分遣人手四高喊,就說宋軍和我軍聯手攻打開封去了,金軍退路已斷,此戰必敗!”

“咱們越早擊敗眼前之敵,留給宋人的時間就越短。另外,勝負分明之下,能看清楚局勢、主投靠我們的真人則會多些!這是好主意!”

郭寧哈哈大笑,知道耶律楚材始終心,倒也不爲己甚。

他立即派人依計行事。

一名傳令兵剛走,他又喚來一人:“告訴張林,咱們穩得住車營周邊,讓他把砲車架起來,繼續發!不用留手!”

須臾間,山呼海嘯般的吼聲勐然發起,從數十人到數百人,再到上千人同時高喊:“宋軍在南,軍在北,兩路攻打開封了!金狗們沒了退路,要敗了敗了!”

巨大的吼聲如悶雷一般,滾滾傳播四方。

在激烈戰場中的完陳和尚已經拋棄了戰馬,正在步行廝殺。

有人揮戰斧從他前的甲胃掠過,斧刃和札甲的鐵葉出火,發出人牙酸的金屬聲。

這種聲音其實並不響,但聽多了很影響聽力。所以他發現到都有呼喊聲的時候,力格開前方的定海軍甲士,然後側耳聽了下,什麼也沒有聽清。

倒是一個軍從後頭上來,扳著他的肩膀道:“賊軍在喊,宋軍和賊軍兩路攻打開封了!咱們沒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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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城裡還有上萬兵將,他們自家守城,關我們屁事!”

陳和尚不耐煩地罵了句,勐然擲出手中的短矛,刺中了那個揮舞利斧的定海軍甲士。那甲士形一頓,丟下利斧,試圖拔除口的短矛,拔了兩下,整個人開始不由自主地打轉,然後跪倒在地。

這時候忽然又有兩支騎兵隊伍彼此衝撞砍殺著經過。

有一匹戰馬被眼前利刃所驚,忽然摔倒,把騎士也帶到在地。落地的人連連翻滾,發出骨頭斷裂特有的卡察聲響,可戰馬居然沒事,掙扎著又起來了。

陳和尚毫不猶豫地奔了過去,翻上馬。他稍稍觀了一下,找了個敵人略稀疏的方向,大聲喝道:“跟我來!”

戰鬥持續到現在,整個戰場已經了套。完陳和尚起初是想突破敵軍阻礙,去摧毀那些砲車,但廝殺至今,他好像離砲車越來越遠,邊除了糟糟殺來殺去的同伴,還有一隊隊往來的定海軍將士們,彷彿衝不爛的高牆。

他在定海軍的陣列隙間又衝殺了幾次。最後一次衝殺時,大約看錯了方向,莫名其妙地退回到了沙場邊緣,居然得空休息了一會兒。

這時候,他的胳膊、大多半了新傷,鮮淋漓,好在都沒有傷到要害,對發力作的影響也不算太大。

他的甲胃破損得非常厲害,前的兩道束甲皮絛被砍斷以後,厚重的甲片掉了大半,他不得不一直提著盾牌遮擋,但盾牌被弓箭麻麻,又被重武砍過多次,也明顯鬆了。

見他不急著衝殺,好些零散的金軍將士向他聚攏,有人帶著敬佩的眼神眺,也有人上來爲他包紮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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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包紮的同時,定海軍隊列中央,再度響起了砲車發時那種嗚嗚的聲音,幾枚鐵火砲在空中劃著弧線,掉落到某,然後火和巨響發。

雙方絞殺的時候,不再有先前那種集的隊列,而且定海軍砲車的準頭也顯然很問題。但還是有十幾名金軍不可避免地被鐵火砲的威力波及,最慘的幾個人瞬間面目全非,佈著大大小小的可怕傷口,隨即浴搐著倒地。

周邊的金軍將士,無論多麼勇敢,手多麼出,都下意識地勐然散開。

仗打到這程度,死人多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誰能夠維持住軍隊的士氣和軍隊的有序指揮。

略看來,定海軍的陣列從頭至尾全無搖,調也清晰明白,反倒是己方……靠著勇勐大將親自上陣搏殺,給所有人帶來的勇氣遲早會消褪,而完從坦那邊,還能指揮的兵力大概不到出發時的半數了。

隔著煙塵,完陳和尚約能看到,完從坦的將旗後頭,正有數以千計的金軍將士正不顧一切地往開封方向狂奔。

或許他們以爲,開封城裡會安全些?又或者,趕在宋軍抵達之前進城,朝廷會有賞賜的嗎?

這種想法當然是發昏,完陳和尚知道,人在緒崩潰的時候就會這樣;那些將士們堅持不下去了,所以下意識地往帶來安全的地方奔走罷了。

對他們的表現,完陳和尚並不憤怒。

大金國淪落到這程度,不是這些將士們的錯,他們都是此前南下與宋國作戰的銳,已經盡力廝殺過了,這會兒還要他們怎樣?

現在定海軍再度使用砲車轟擊,進一步加速了本方的士氣崩潰,逃跑的人會越來越多的。

但完從坦所在的本陣裡,催促進攻的鼓聲依然在響,自始至終都沒有停歇。

陳和尚有一種預,他覺得,讓所有人在這裡拼死,就是完從坦的目的,也是開封城裡某些人的意思。

此時此刻,戰爭的關鍵已經不在臨蔡關,而在開封。

宋軍一,開封城必有呼應,而開封一旦呼應,城北定海軍李霆所部也遲早會跟進。圍繞著開封城和這兩支軍隊之間,一定會發生什麼。在這個過程中,完陳和尚和他所有的同伴們,唯一的作用就是持續地黏住定海軍的主力,等待某件事發生。

那會是什麼事?

換做在中都的時候,完陳和尚多半會懷疑,那些高貴胃們打算著將士們送死,然後自家好安然投降。但他深知,開封朝廷裡,是真有一批能臣的,他們也真是在竭盡所能地維持大金國的存續。

在完陳和尚有所猜測的同時,田琢和侯摯兩人在高大的寶鎮閣裡,看到了開封城南不斷接近的宋軍上萬人,也看到了從城北疾馳而來的定海軍李霆所部。李霆所部的數量比宋軍些,但略估計,怎也有七八千,其中步騎各半,幾乎全都著甲。

“可惜了!”

侯摯一掌拍在城磚上,細小的磚塊飛濺,他的手掌被劃破許多,鮮直流,猶自不覺,臉黑得如鍋底一般。

田琢則神凜然,嘆了口氣。

“終究算不了那麼準。”他說:“誰能想到,完從坦等人鼓勇死拼,竟然真的纏住了定海軍的主力,以至於郭寧自家顧不上開封了?”

“未必是完從坦的功勞!也未必說郭寧就調不出本部兵力!”

侯摯咬牙道:“這會兒來的李霆,是出名的嗜殺!郭寧讓他來,其意惡毒之至!多半是早有授意,要他城之後,在開封大肆屠殺呢!”

“這麼說來……結果也不錯!此番賊軍兵分兩路來襲,郭寧一路在東,李霆一路在北,足見他的地位,他還是殺死了完合達元帥之人,這會兒帶了七八千人到此……值了!”

田琢喃喃地說了一通,邁步就要下樓。

侯摯搶上前幾步,將他攔住:“還是我去吧。這一場,全都是我安排下的,你莫要爭搶。”

田琢勐掙了一下,沒能掙開。他擡頭瞪著侯摯,眼裡有些惱怒,又有些慚愧。

侯摯反倒笑了起來,他拍了拍田琢的肩膀,挽著袍袖,噔噔地往樓梯下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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