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李一白說,你要見朕?”
龍椅上坐著的男子約莫四十五歲,頭發卻如同年輕男子般黑亮垂直,斜飛的劍眉上揚,一雙銳利的黑眸如同悉一切,削薄輕泯的雙寫滿了克制,猶如高山之上俯沖而下的海天青,冷傲孤清中散發著一種傲視天地萬的氣勢。
那男子右手拿著那方繡有雙海棠花的手帕,以一種俯視的姿態看著跪在堂下的李珺喬,不怒而威,自有一番威懾天下的王者之風。
李珺喬俯頓首,語氣卻是不卑不,“民李珺喬有事請奏,羽紗帛之事,實為他人栽贓嫁禍。李家并無不臣之心,還陛下明察。”
陛下眉輕輕上揚,眉宇間似是不屑,“此事罪證確鑿,豈是你輕飄飄一句話可以撇清關系。”
“朕諒你無知無畏,你且歸去,則罪不禍你,要是你再敢胡扯爛纏,與父同罪!”
李一白并非未聽聞過天子之怒,伏尸百萬,見狀馬上跪下來求饒,“小無知......”
但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跪在他旁的李珺喬就打斷了他。
正道,“覆巢之下無完卵,民既然選擇和爹爹同大殿之上,就已經做好承擔一切后果的風險,只求陛下給民一個機會,容陛下替父陳。”
朝中大臣無不驚嘆這個看起來弱不風的子,哪里來的勇氣,居然敢冒大不違之罪,只為給家父陳。
他們不約而同心頭一,紛紛看向陛下的方向,看他如何定奪。
陛下見李珺喬大義凜然的樣子,卻是一笑,“既然如此,那朕就全你孝烈之名。”
李珺喬朝著陛下拜了一拜,表示激陛下給開口的機會。
緩緩地說道,“既然眾口鑠金,說是證據確鑿,民和家父卻從未見過所謂的證據,即使到了黃泉,閻王老爺問起來,我們也說不出所以然來,所以還請陛下容民一觀。”
“如你所愿。”
陛下一聲令下,那匹羽紗帛和私通書信很快被呈上。
這也是李一白父首次看到了讓李家獲罪的證。
一旁的燕王卻不信李珺喬能扭轉乾坤,直言,“證據在此,本王且看你如何辯駁。”
因著燕王的這一開口,李珺喬這才注意到這個材微微發胖的男人,年齡明明還要比陛下要小一些,但雙目深陷,灰白,一看就是酒過度、子早早就被掏空了的樣子。
只余下一副空架子,即使穿著奢華無比的服飾,也不能掩蓋他那市井無賴之氣。
因著他,李珺喬這才見識到,為何俗話有言,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了。
對這個男子有著說不出的厭惡,不僅因為他主持查封了李家大宅和經緯樓,更是因為看到了他眼底的貪婪。
但此刻無暇理會他的質疑,反而拿起書信,仔細地研讀起來。
而一旁的李一白也沒有閑著,他對羽紗帛了解甚多,查驗羽紗帛的任務自然落在他的上。
不得不說,偽造此信的人技藝高超,足以以假真,若非擅長筆跡鑒定的專家,只怕就要被蒙騙了。
只不過李珺喬可是辨認過上百宗有關偽造文件的案件,加上這幾天反復研究李一白給李秦氏的幾十封家書,只消看了幾行字,就已經看出端倪。
李珺喬心里算是有譜了,再看李一白那邊,只見他細細羽紗帛上面的紋理,眉頭皺,額頭上布滿了細的汗珠,似有難言之。
“爹爹?”李珺喬輕聲喊了他一句。
李一白回過頭,萬般無奈地朝搖了搖頭。
李珺喬看不懂他眉宇間的猶豫來自何,但只要李珺喬能夠證明私通書信并非李一白親筆,那事還有一半的轉機。
“陛下,這信并非我爹爹所書,應該是有人偽造模仿爹爹的筆跡所作。”
李珺喬把隨手攜帶的布包打開,然后把那一疊厚厚的家書放置在那封通敵書信旁邊。
“陛下且看,這些書信都是這些年我爹爹在外經商時,給我娘寫的家書。上面的字跡筆畫雖然和這封信看起來十分相像,但只要經過對此,就會發現其中的不同。”
“皆因每一個人的寫字習慣有一定的特定和穩定,無論是握筆姿勢、下筆力度、還是筆畫的起承轉合,都有一定的規律可尋。”
舉起左手邊的那一疊家書繼續說,“這些家書的筆跡一致,無論是書寫水平還是遣詞造句都和爹爹往常的習慣一致,下筆自然,筆畫間搭配的比例也協調,書寫作規律也強,這才是爹爹的真跡。”
又舉起右手邊的通敵書信,“至于這封信,不僅筆跡練程度不一致,字明顯有彎曲和斷續,而且細看還有停頓、修描痕跡,字的結構與形態都和左邊的家書有細微的差別,偽造這信的人文采雖好,語句華麗誠懇,但我爹爹平日的書信用詞平實自然,連語氣都不一樣,確定是偽造無疑。”
李珺喬一口氣說出了這兩類書信的幾不同,但在座眾人還是聽得云里霧里。
負責查抄經緯樓一事的燕王久不開口,此時卻冷不防說了句,“你說了那麼多,本王一句都沒聽懂,什麼筆跡字、搭配比例,真真聞所未聞,莫不是在胡言語,誆騙眾人吧?”
燕王的話引起了在座眾人的附和,其他人紛紛起哄讓拿出更有力的證據,最好能直接明瞭,一眼看出兩者不同。
此時李珺喬看到了殿前傾斜而的,想到了一個辦法。
請來邊一個侍立的宮人幫忙,手持家書,宮人手持通敵書信,一并放置于之下。
家書筆跡亮,投在地上的影子淺淡。而通敵書信的字投出來的影子卻明顯比家書要暗沉。
“家父下筆輕,每封家書如是,但偽造通敵書信的人下筆重,吃墨也深,之下,便無所遁形。”
其他人一看,果然如李珺喬所言,一時間眾人嘆為觀止。
此時的陛下安坐龍椅之上,眼神迷離,李珺喬竟沒能看懂他眼中的深意。
然而燕王依然不死心,繼續出難題,“那說不定是李一白刻意換了一種書寫方式,以掩人耳目?”
李珺喬卻是一笑,“既然要掩人耳目,那我爹爹為何不直接讓他人代寫?”
“不過也是,既然那人的目的是想誣陷我爹爹,自然還得模仿爹爹的筆跡才能事。只不過功夫不到家,畫虎不反類犬罷了。”
燕王一時啞口無言。
李珺喬見陛下一直不說話,知道單純靠筆跡鑒定都不一定能完全說服他,便又給燕王挖了個坑。
緩緩地說,“燕王殿下您看啊,這書信的容,不像是首次通信結,更像是暗通款曲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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