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快馬從雨中疾馳而過，馬蹄踏過淤泥，留下深深的痕跡，卻很快被大雨掩蓋了過去。

駕馬的人臉慘白，左臂上帶著一條深可見骨的傷痕，腰上的刀已經缺了口，整個人隨著馬而顛簸著，眼睛空的睜著，彷彿吊著的那口氣隨時就會咽下去，要了他這條命不可。

終於，雨幕中出現了一戶人家，在那路旁，彷彿是山上的獵戶所住的房子，房子的屋頂還冒著些許的炊煙。

駕馬的人彷彿看到了希，力的往那房子而去，等到了房子門口，終於勒住了韁繩，人也從馬上摔了下來。

房子裏的人聽到靜，很快跑出來拉開了門。看到是他，鬆了口氣：「將軍終於來了。」

「你認識我？」

「主子讓我在這兒恭候將軍許久了。」開門的男人淺笑，才招呼人把他給抬了進去。

京城，嘉沐浴出來，任由下人給著頭髮。

之前替說話的宮秀珠看目空，未免擔心：「娘娘，奴婢請公主過來與您說說話吧。」

「不用。」嘉說完，看了眼桌子上堆滿的珠寶首飾，忍住想要一手揮開的作，只輕聲道：「收拾好后，我想去看看賢妃。」

「是。」秀珠應下，想了想，又道：「要不然請昭王妃也宮來吧，讓照顧賢妃娘娘，這樣一來，賢妃娘娘即有人照顧，也能與您有個照應。」

嘉想了想，沒有答應。

若是皇上強佔兒媳的事傳開去，留了言袖在這裏，只怕對的名聲也會有礙。皇上已經害了這麼多子了，怎麼還能再搭上一個陳言袖？

出宮去，魏如意就在側殿裏看著。

服侍的宮各個都拘謹規矩，想探問幾句宮裏的況也探問不到，瞧見嘉也出去了，只能扭頭在殿的暖榻邊坐下了，不過這皇宮不是一般的無聊，不僅不能隨意走，更不能隨便說話，想看書也只能看些三從四德的書。

一個人將殿能吃的點心都吃了個遍，不等嘉回來了，就因為太撐而泛起困意，伏在暖榻邊的矮幾上就睡著了。

嘉從賢妃那兒回來時，看到如此的，沒有人將喚醒，只讓宮細心照顧著便走了。

魏如意如此一睡，就睡到了用晚膳的時候。

「娘娘可回來了？」魏如意覺得口極了，倒了杯茶咕咚咕咚給灌了下去。

「回了，皇上也來了，正在正殿用膳呢。皇上吩咐了，說公主您既然睡下了，便不必去請安了。」宮彩霞回道。

魏如意一聽皇帝那老不要臉的晚上來了，多半要留宿。以嘉如今的心態，皇帝要留宿，怕不得半夜殺心吧。

不行，皇帝周圍那麼多的暗衛，就算嘉的刀能放到皇帝脖子上，怕都殺不了他的。

「我們去請安。」魏如意起就往外去，彩霞嚇了一跳，連忙拉住：「公主，您這會兒去不妥。」

「有什麼不妥的，這會兒皇上和娘娘正在用膳吧，剛好我也沒用晚膳呢。」魏如意開的手就飛快往正殿去了，到時，皇帝正準備開口提今晚就在這兒就寢的事。

看到魏如意來，嘉都沒料到，下意識就問：「如意，你怎麼來了？」

皇帝的臉不大好看，卻也沒說什麼，只低頭喝茶。

魏如意暗地裏狠狠掐了自己大一把，眼眶就紅了起來，眼淚也跟著吧嗒吧嗒的落了出來。

「哭什麼，怎麼了？是不是宮伺候不周，你委屈了？」嘉又問，但魏如意就是不出聲，只抿著看著皇帝哭。

皇帝見狀，略有些尷尬起來，輕咳了兩聲，終於開口問：「靜和是不滿意朕留你在宮裏，還是不滿意朕留在貴妃這裏？」

他的話帶著幾分開玩笑的意味，似乎想緩解這尷尬，卻聽魏如意道：「皇上誤會了，臣只是。」

？

皇帝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不由笑道：「什麼？」

「臣在魏府時，從未見過父母如此恩，爹爹永遠在外忙著，娘親從不見臣，臣總是孤零零的，沒想到到了宮裏以後，卻能見到義父義母如此恩……」

「咳咳咳……」皇帝一連咳嗽幾聲打斷魏如意的話，他可不是來恩的，不過是最近煩心事多，想著嘉居然不因為將軍府的事怨怪自己，就想來這兒放鬆一下心罷了。而且他早已寡淡了夫妻間那些事，更別提幾個親兒子才過世，他也沒那心思。

魏如意卻仍舊一副的模樣，哽咽著道：「皇上娘娘若是不嫌棄，可否讓如意侍奉在側？」

嘉看著魏如意，心裏輕輕一嘆，定是猜到自己想做什麼了吧。

難怪老太妃那樣寵，的確比一般的親人，更真誠，也更大方的付出真心。

「如意，這兒這麼多人伺候，你到底是公主，怎麼能讓你來。」嘉淺笑，卻轉過了眼去沒看。

魏如意知道是下定了決心，但現在這樣子並不是明智的。

「臣是小輩，小輩孝順長輩，是理所應當的。」魏如意看了看，著皇帝：「皇上，如意給您布菜吧。」

「不必，朕已經吃完了。」

「那如意給您奉茶。」

「朕喝過了。」皇帝看著一副孝的樣子殷勤侍奉，又道：「朕也乏了，要去休息了，你不如……」

「那臣去給您打熱水，對了皇上，您氣不大好，許是最近休息不好，睡的床褥子不能太，否則對腰不好，但貴妃娘娘這兒的褥子都得厲害，臣睡了都是腰酸背痛的。要不臣立即人去養心殿將您的褥子給搬過來吧，往後您就住這兒也好……」

魏如意一邊說一邊吩咐，儼然把自己當皇帝的親兒了。

皇帝聽著的一番好意，可怎麼都覺得不是滋味。自己不過是悄悄過來的，並不想驚其他人，而且常住這兒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行了行了，朕知道你的孝心。」皇帝打斷的話，看了看一旁也不上話的嘉，道：「朕本來是擔心妃你因痛失親人而心抑鬱，但現在看著靜和這般孝順，朕也就放心了。」

「皇上……」

「朕今兒就不多留了，還有許多政務沒理完。」皇帝說完，看了眼一副父的魏如意，是斥責也不是，關也不是，就像是剛才吃魚時卡到了的刺，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不上不下，十分的難。

他甚至覺得，魏如意這樣子就是故意的，但又想不出故意這樣做的意圖。

魏如意看他一副吃了屎的表凝著自己，更加給力的流出了眼淚：「皇上，臣看您子也不好，要不然明兒臣去養心殿伺候……」

「不必了。」皇帝一急差點沒嗆死，這個魏如意，懂不懂在後宮跟皇帝說要去『伺候』是什麼意思！而且現在民間才出平王妃一事，要是被好事之人再添油加醋的說一句他覬覦自己的義、臣子的未婚妻，那他的一世英名就真的毀了。

皇帝眉頭狠狠擰了擰，又不好把這話挑明，只悶悶咳了幾聲，便快步要走。

經過魏如意邊時，魏如意還特意往前走了一步，皇帝以為要撲過來，嚇得連忙往旁退了兩步。

待退後后，才發現，魏如意不過是往前走了一步就停下了而已，還一臉莫名的著自己。

屋子裏的氣氛也變得詭異起來，所有的宮們都識趣的低下頭，嘉也驚愕的說不出話，魏如意只如嚇壞般委屈道：「皇上，您怎麼了？」

要不是為了要挾樓衍，皇帝保證他一定馬上把魏如意扔出宮去！

「朕沒事。」皇帝捂著心口劇烈咳嗽起來，外頭大雨帶來的寒氣直往他里竄，但他還是堅持著快步出去了。

直到他的背影在宮門口消失，魏如意才悄悄呼了口氣。

嘉直接道：「所有人都退下，如意留下。」

宮們齊齊行禮離開，魏如意一邊眼淚一邊委屈的回頭，其實是擔心餡后嘉會不高興，卻只聽道：「行了，你那點小把戲皇上不敢看，我還看不嗎？」

嘉的語氣淡淡的，卻沒有責怪的意思。

魏如意詫異著：「娘娘都看出來啦！」

「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兒呢？」嘉沒好氣看一眼，才示意在一旁坐下了，而後才道：「你這麼著急趕來，是在擔心什麼，擔心我今晚會舉刀殺了他嗎？」

「臣不敢……」

「你有什麼不敢的。如意，自你敢闖皇宮救我出去開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子。樓衍之所以對你有所終，肯定也是因為如此，而非表面上那個貪吃貪睡的你。」

魏如意：「……」表面上，也是端莊漂亮的大家閨秀好不好。

「娘娘……」

「你放心，我知道現在該怎麼做，我一時也殺不了他。不過今晚還是要謝謝你，否則我今晚只怕會覺得十分的噁心。」嘉說這話時，眼底泛著淚，卻垂下了眼斂沒魏如意看到。

魏如意想要安都不知道怎麼安，只道：「娘娘，時辰不早，您早些歇著吧。」

嘉笑看：「方才還說要孝順我呢，這會兒話都不願意與我說了？」

「臣不是這個意思。」魏如意梗了梗，看這模樣，估計是心裏憋悶慌了，道：「娘娘可聽說過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找個地方挖一個，對著說話，說完好把埋起來，那說的話和說話時的心就都可以埋在裏頭了，誰都不會發現的。」魏如意笑道。

嘉看著彎起眼睛笑著的模樣，忽然覺得，彷彿不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而是一個滿瘡痍的大人。

想起魏如意的世，想起魏家的那些人，嘉角也牽起笑容：「好辦法。」

魏如意告辭回側殿後，嘉便去挖了個坑。

彩霞小心翼翼的問魏如意：「公主，皇上沒把您怎麼樣吧？」

「能怎麼樣，我可是皇上親封的靜和公主啊。」魏如意莞爾，皇上現在氣，也該是氣當初信誓旦旦一口應下給自己冊封的自己吧。

彩霞敬佩的看著還很有胃口的大吃大喝，等吃完后，格外仔細的替鋪好被褥才服侍著歇下了。

一夜，魏如意都睡得很踏實。

衍哥哥說了，有他在，絕不會出事的。

不過睡得安穩，有人可就不安穩了。

灼華沒想過，魏如意能有這麼大本事，欺騙了父皇，還能在多疑的父皇手底下平安無事的出來，甚至劣跡斑斑，父皇還相信所說的話。

「公主，您今兒早上用哪支簪子？」

宮捧著一列簪子來問話，灼華才終於回過神來。著銅鏡里的自己，與樓衍一般漂亮的眼，如桃花瓣的，高小巧的鼻子，瑩潤白皙的，沒有一不如魏如意，但偏偏樓衍眼裏只有魏如意，半分也看不到自己。

垂眸掃了眼那些簪子，一支也沒挑，就這樣素淡著出去了。

想去找父皇，問問他到底願不願意賜婚自己和樓衍。

怔怔的走出來，也不許宮們跟著，可走著走著，就迎頭而來的男人差點撞著了。

「小宮，問你，養心殿怎麼走？」趙霽拉著問道。他是特意宮來見皇帝的，不過走到半路他發現自己掉了個扳指，便跟隨行的太監們一路往回找，結果找著找著，竟走散了。他又不敢走，怕見哪個后妃就不好了，便原地等著，等來等去，就等來面前這個看起來獃獃的子。

灼華還是第一次見有人稱呼為小宮，瞥了眼趙霽，陌生的面孔。

沒在意，冷淡撇開他的手便要走，誰知趙霽再一次一把拉住了並摁在了牆上：「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樣的宮，漂亮是漂亮，但也太不懂禮貌了吧。」趙霽看穿著還不錯，可頭髮上什麼簪子都沒有，臉上也只有淡淡的脂，想著多半是哪個后妃邊得寵的宮，否則后妃和公主們，哪個會這樣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