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昊的消息很快傳到魏府，比魏如意還要先到。

魏信現在很警惕，問了又問，還是不敢相信就是一個失寵小妾忽然而來的報復。

「說是雲公子今兒還特意買了個什麼喜歡啄人眼睛的鳥兒，侯爺，您覺得這跟他眼睛被挖有沒有什麼關係？」

「鳥兒？」魏信不解，就聽人來報，說魏如意來了。

魏信一聽，腳步往前一提，走了兩步又反應過來，怎麼能自己去迎接呢，立即道：「請來我書房。」

下人應下，不多會兒就將魏如意給請來了。

按理說，魏如意現在乃是皇上冊封的靜和公主，就算是魏信也要行禮了，但魏信卻是絕不會拉下這個臉的，所以沒有行禮，魏如意自己過來，他還特意冷著臉維持著做父親的威嚴，道：「你怎麼這麼早回來？」

魏如意看他的想法，只微微咬著道：「如意前兒被只鳥兒驚了，結果昨夜查閱古籍的時候，查出這鳥兒乃是扶桑獨有的百羅鳥，兒想是不是何得罪了扶桑人，心裏不安，又不知道跟誰商量，這才來找父親。」

魏如意說的凄切，一副被嚇到了的樣子。

魏信立即想起一早傳來的雲昊的消息，心裏也忐忑起來，難道這還牽扯上了扶桑？

鳥兒去啄如意很可能只是巧合，畢竟絕不可能跟扶桑有什麼關聯，但云昊不同，他是五皇子的人，五皇子曾經在邊塞，肯定跟扶桑有聯繫的。

他有些慌張起來，若是扶桑人也要對付五皇子，那自己現在跟著五皇子不是死路一條？

「父親，您怎麼了？」魏如意看他如今居然膽小這樣，角浮起一不易察覺的笑意。

「沒事……」魏信頓了頓，抬頭看：「對了，最近國師怎麼樣？」

「兒沒怎麼關注……」

「你這孩子，怎麼能不多關心呢，畢竟是皇上賜了婚的。這樣吧，你先別怕，這事兒你尋個機會去跟他說說，看看他是什麼意思，你再來告訴我，如何？」樓衍此人的心機不一般，若是他，一定能知道怎麼回事的。

魏信盤算著，魏如意等著的就是他這句話。

說完，又道：「如意還聽說父親被恢復了爵位，如意先恭喜父親……」

「行了，爵位而已。」魏信心好了些，又看如今髮髻上著的那些名貴的發簪，笑道：「你現在也是皇上封賜的靜和公主了，要不就搬回來住吧。」

「祖母那裏……」

「你放心我會說服你祖母的。」魏信立即保證道，但面里的戾氣魏如意卻看得清楚。老夫人還是不同意自己搬回來……

魏如意角微微揚起：「皇上此番賞賜了如意不的東西，父親不是說想替祖母辦壽宴嗎？雖然時辰過了，但既然是整壽，早兩日遲兩日都是沒關係的，正好藉著父親爵位恢復了，不如就此大辦一番，既可以現父親您的孝心，為百的表率，也不負皇上的信任。」

魏信看著真誠又期盼的眼神，想起知州那個寡居多金的妹妹，遲疑起來。

如此做，自然是有好，但母親勢必要不高興，可……

「你真的願意把那些珠寶都拿出來？」

「自然，如意清算過，金銀一共有兩匣子，那些沒有刻印的珠寶更是價值不菲，拿出來辦壽宴綽綽有餘了，若是父親同意，如意下午就讓人把東西送來。」魏如意笑著道。

武寧侯聽得心花怒放，他正愁沒銀子呢。

想完，看魏如意一副言又止的樣子，語氣越發的和藹：「如意，可還有什麼難？跟父親說，父親一定答應你。」

「如意想早些搬回來，而且如今如意被冊封了，也想做點兒事，您放心，不是什麼大事，就是看百姓疾苦，如今又是暑熱天想在府外設個施藥棚，每日舍些解暑的湯藥給願意來領的百姓，您看如何？」

魏如意哀求的看他。

魏信看僅僅是這樣的要求，哪裏有不答應的，立即吩咐人去辦，反正幾個解暑葯又費不了幾個錢，還能讓魏如意乖乖聽話。

「那如意明兒就搬回來，您看可以嗎？」魏如意又道。

魏信一百個答應，立即就讓人去收拾南風院了。

到離開時，魏如意看著悄悄守在門口探聽的老夫人的人，角微微揚起。施藥，搬回來，為的就是刺激老夫人。

「小姐，萬一老夫人不答應您搬回來怎麼辦？」木英有些擔心的問道。

「的確不會同意。」魏如意十分篤信，因為不僅問都沒問就要搬回來，還要在外頭施藥，老夫人該是恨極了自己用醫這事兒，所以那樣固執的人，一定會跟魏信吵起來。

木英不解：「那您還……」

「我要讓父親趕出去。」魏如意說起來，輕輕嘆了口氣：「搬出去了，起碼能讓不被父親拖累卷到這些事裏來，最要的，還能讓父親落個不孝的罪名。木英，汝南王一個寵妾滅妻皇上都能削了他所有的權，你猜一個不孝的帽子扣下來會如何？」

木英嘖嘖看：「小姐是要借刀殺人？」

「殺不殺不知道，但讓他重新從高跌落到塵埃里，他的心一定比死還折磨。」魏如意冷淡一笑，才回陳府去了。

下午魏如意的金銀珠寶一送來，魏信就立即強勢的去找老夫人了。本就有嫌隙的母子因為這件事，自然是大吵一架不了了之，卻毫沒有搖魏信要借老夫人名義斂財的心和要魏如意搬回來的意思。

等跟老夫人不歡而散后，他琢磨了下雲昊的事，就去找姜戟了，但人才到姜戟門口，剛好就聽人說玫嬪被抓，他立即腳底抹油的跑了。

姜戟聽到玫嬪被抓的消息時，直氣得直接砸了手裏把玩的珠子：「娘娘怎麼會被發現的，你們到底怎麼辦事的！」

「殿下，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等我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們的人已經全部被殺了，娘娘也被抓起來送到宮裏去了。」底下的人額頭都被姜戟砸了個坑，忍著疼小心翼翼回道。

姜戟聞言，目狠的厲害：「肯定是樓衍，肯定是他，只有他才有這個本事！」

「那現在怎麼辦，娘娘被送到皇上面前，一定活不，您若是不想辦法救的話……」

「救？」姜戟頹然的跌坐在凳子上，一雙眼眸的恨意似乎要化毒滴落出來。如何救，既然被送到了皇上面前，就沒有救的可能，若是自己要搶，說不定還會惹怒了皇帝，反而把自己也搭了進去。

底下的人不敢出聲，氣氛就這樣沉寂著，直到外面天漸漸暗了下來。

「來人。」

終於，他開口。

他那雙如毒蛇般的眼睛越發的暗，藏在黑暗裏，讓人看不出裏面到底藏著什麼，彷彿有一條毒蛇在暗盯著一般。

「殿下，有何吩咐？」

「去找樓衍，告訴他，我想見他。」他說完，底下的人閃就出去了，不過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就有人把他的人頭送了回來。

姜戟看著被送回來的人頭，再也忍不住，一把掀翻了這屋子裏所有的桌子柜子，終於在耗盡了力氣后，才嘶吼一聲：「樓衍，你當真要把我上絕路嗎！」

「殿下！」有人擔心的走過來，姜戟卻只沉沉聞著這房間里的腥味，眼眶赤紅著頹然坐在一片雜的地上：「都出去。」

眾人不敢廢話，立即退了出去，還帶上了門。

等人都離開了，姜戟才撐著額頭，無聲的落下淚來。玫嬪待他的養恩大過生恩，想當年他母妃在後宮爭鬥里發了瘋，是玫嬪將他養大了，雖然惡毒，殺人無數，可年開始，他就只認一個母妃，卻沒想到當年敗在皇後手裏，被父皇賜死……

「皇上是不是不認得臣妾了？」

養心殿裏，玫嬪抬頭看他，諷刺的笑。

這麼多年過去，他也老了，一樁一樁的事，讓他臉上只有疲憊，再不是當年那個勤於政務神俊朗的皇帝了。

皇帝眼睛危險的瞇起，看著燭火搖曳中被毀的半張臉，冷哼；「這麼多年，你這雙眼睛朕忘不了，看似弱，實則暗藏禍心！」

玫嬪猶如被利箭穿心，含著淚看他：「這後宮里，除了你一味慣著的嘉，誰沒殺過人？」

「卻沒你惡毒，你要謀害朕的子嗣！你是不是還想著謀害朕？」皇帝質問。

玫嬪笑的越發諷刺：「皇上的疑心病真是一點兒也沒好，臣妾殺誰，都不會殺你。不過臣妾也早就料到了，當年你因為懷疑齊妃與人有染而屠殺秦氏滿門時，臣妾就知道，你口口聲聲仁義，都是自欺欺人的虛偽之詞罷了！」

玫嬪話音才落，皇帝一腳就踹在了的心口，大喝：「你給朕閉！」

玫嬪看他盛怒，笑容越發大了：「皇上心虛了嗎？不知齊妃自盡之後，皇上夜裏有沒有夢到過，是哭還是笑呢……」

玫嬪話未說完，皇帝直接出掛在一旁的佩劍，推開要來阻攔的高公公，一劍刺穿了玫嬪的口。

「你給朕閉！」皇帝呵斥，玫嬪看著這寒劍刺，眼淚才緩緩落了下來，抬眼著他，語氣已經變得虛弱：「皇上，這麼多年，都是罪妾要挾五皇子供養我的，他是個仁孝的孩子，求您看在他生母早逝，他一個人在邊塞孤苦多年的份上，饒他一命……臣妾如今一死，就當抵消了臣妾的罪孽吧。」

說完，自己抓著皇帝的劍，再往心口扎深了幾分，看著皇帝回過神來連連倒退幾步，才凄凄一笑，倒在地上沒了呼吸。

皇帝看著睜著眼睛就這樣死在自己面前，像極了二十幾年前的齊妃。

「齊妃……齊妃……」他後退兩步，絆到東西，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高公公嚇壞了，連忙來扶他：「皇上，您沒事吧。」

皇帝抓著他的胳膊，目直直道：「傳令下去，玫嬪畏罪自盡。再吩咐人，去查查五皇子今晚在做什麼，知道這個消息后的反應又是什麼，要一字不差的來回朕。」

高公公看著他微白的臉，立即安排人去辦了，才扶起他在塌邊坐下，端了茶給他：「皇上先喝口茶驚……」

「宮裏，任何人不許再提齊妃和秦家，明白嗎！」他的目是從未有過的狠厲。

「是……」高公公垂下眼斂，掩飾住目里的閃爍。

待安好皇帝歇下后，才從養心殿出來了，招來了自己的心腹小太監，跟他低語一番后，才道：「要一字不差的告訴他。」

小太監重重點了點頭。

樓衍知道消息時，外頭的烏雲剛好散開，出了藏在裏面的一彎皎潔的月亮。

牧雲拿了披風給他：「接下來怎麼做？」

「靜觀其變。」

「嗯。」牧雲想完，又看了看他：「你真的沒事。」

樓衍只負手看著那月亮，整片天空乾淨極了，只有月亮，什麼也沒有。因為姜戟，他的計劃不得不又提前了一步，以前的所有安排也被打了不，接下來，他要自己重新佈置了，所以這個時候，他不能分心，更不能出一破綻。

牧雲看他又是這樣不說話，也只暗暗算著他大婚的日子，他想等魏如意嫁過來了，就能有人能安他了吧。

一夜過去，第二天天一亮，魏如意就收拾好東西回魏府去了。

走時，陳老太爺氣得理都沒理，陳定也滿是不解：「如意，你何必這樣來回折騰，就留在陳家，有你外祖父和舅舅替你做主，他魏信要是敢來，我打斷了扔出去！」

「舅舅放心，如意自有如意的打算。」魏如意淺笑著，陳言袖在一旁看著，沒有出言相勸，知道如意一直在暗中謀劃著什麼，所以想做的決定絕不草率。

「我送你。」陳言袖看行禮搬完了，直接道。

魏如意點點頭：「青兒上學去了，待他回來后，姐姐送他去一趟孟府，也去給大姑母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