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的競投，地點選在山水別院。

秦弗坐于主位，下首設了張幾案給許澄寧，負責給整場做記錄。

青衫寬袍，素面朝天，儒生斂袖執筆的態，如素月，如孤芳，書卷氣濃濃，沉靜而富有靈氣。

韓芳永看著，恍然見到了時期的妹妹臨窗品讀書卷的俏意態，幾度失神忘我，心里更是麻麻的酸疼。

許澄寧略有所，幾次抬頭都對上韓芳永復雜、疼惜的眼神，目一經集，老人家又會馬上出一個微笑，那笑容……有慈，有酸，有討好。

許澄寧心里發苦，說不出什麼覺，莫名不想以有所圖去揣測這樣一個素昧平生的老人家，直覺對方向傳達的，是純粹的善意。

可沒有再抬頭，就算抬頭也絕不會再看向韓家那一邊，卻覺得釘在上的目更強烈了。

秦弗也覺得韓氏宗長有點神游天外，不過他更多地把注意力放在韓芳永的嫡長孫韓清辭上。

二十三四歲的青年，芝蘭玉樹，氣度卓絕，學富才高卻不驕不躁，這次韓家便是為他捐的。

這是個治國安民的人才，若非為朝廷所限，肯定早早年名，在仕途上大放異彩了。

秦弗在心里肯定了幾個人，然后開始競投。

正如他所想，世家們想做想瘋了，哪怕一個七品位都爭得頭破流，一開始還幾百畝幾百畝地，后面直接百頃千頃地喊上了，生怕搶不到。

搶到的世家，喜笑開；沒有搶到的，捶頓足，無比懊惱。

秦弗穩穩控場，什麼時候該放哪個職出來，什麼時候該說兩句挑一挑世家間的火氣，什麼時候打了一掌又該給一塊糖吃，他都得心應手。

最后結果一羅列，跟前一天晚上許澄寧看到的擬授名單一模一樣。

許澄寧瞄向優雅飲茶的秦弗，還有底下一臉喜仿佛占了天大便宜的世家，默默汗。

把一群千年的狐貍都耍得團團轉，論玩弄人心，就沒有比世子殿下更會的。

捐田授一事被秦弗輕輕松松拿下，接下來就是割田分給百姓了。

他迅速點了幾個人負責丈量土地，把世家捐出的農田劃分出來，又點了另外一撥人清點無田的耕農。

有他坐鎮，沒有世家敢玩心眼，更不敢把零零散散的荒田劃出來應付了事，世家捐田的功德碑在田邊一豎，以后也沒有人敢出爾反爾把吐出來的土地又吃進去。

差事進行得十分順利，秦弗特意走訪了幾農田。

江南遍地是佃農，過得好與不好，要看主家和看管莊田的管事為人如何。有那等遇上了有良心的主家的，租來的田跟有自己的田，差別也沒有太大；而那等遇到了主家不好的，漫山遍野的禾苗青翠滴，地里的莊稼長得再好，他們依然吃不飽飯，一個個像過荒年似的，得面黃瘦。

等長勢極好地良田被從世家的莊田里劃了出來，佃農按每家每戶的人頭分得了幾畝，往日辛苦耕耘的農田終于變他們自己的，一張張蒼瘦的臉上出了由衷歡喜的笑容。

他們跪地叩拜：“謝謝大老爺！謝謝大老爺！”

秦弗站在山坡上，默默地看著這一切，半晌才道：“走吧。”

江南這一片都被他撒下了釘子，至幾年不會出現太大變故了。

馬車拐出山坳，剛要上道，突然車卡了一下，四面八方傳來破空聲，無數箭矢朝馬車飛而來，以單左單右為首的侍衛刀揮斷箭矢，大喊：

“護駕！”

只是一轉眼的工夫，山石草木里冒出了一片黑人，一個接一個撲上來。

秦弗出寶劍，跳出馬車參與打斗。

許澄寧在馬車里，一不敢，聽著外面廝殺、慘聲、兵相接的鏘鏘聲，聲聲不絕，心揪了一團。

可也知道，出去不過是拖后罷了，除了等別無他法。

突然，一枝箭矢扎在馬上，馬長嘶一聲，揚蹄躍起，發了瘋般往前飛奔而去。

“許澄寧！”

許澄寧在車廂里顛來倒去，難得嘔，出隨的小刀想爬出去割斷連著馬的革帶，剛爬到車門口，又被一倒，滾回車廂，頭重重磕在車壁上，頓時眼冒金星。

車頂突然被什麼住，下一刻，車簾被掀起，只見秦弗扶著車頂站在車門，朝出手。

“快過來！”

許澄寧爬過去，被他一把握住，剛要帶離，突然吧的一聲革帶斷裂，整個車廂被重重甩了出去，天旋地轉，最后撲通掉進了大江。

車廂四分五裂，兩人沉進水里，又浮了起來。

水勢太猛，許澄寧本就頭暈目眩，被江浪劈頭蓋臉沖了幾次，只來得及抓住一塊浮板，便沒捱住暈了過去。

秦弗猛勁逆流游了幾下，把昏死的許澄寧摟在懷里，不防后就是一個巨大的瀑布，兩人便順水沖了下去。

秦弗一手住一塊浮板，另一手把昏迷的許澄寧托高，大江遼闊，一無際，且正值汛期，水深湍急，沒多久就被沖出去很遠，游至岸邊，想都別想。

不知漂了多久，遠一葉船帆由遠及近，碩大的貨船慢慢顯，看到上面掛著“寶利”的幡子，秦弗心里微松。

“快看！有人在河里！”

船工發現了他們，引來整船的人，他們很快找來了繩索，派水好的下去，把兩人救了上來。

秦弗雖然狼狽，但神還好。

許澄寧卻不省人事，被平放在船板上，渾，發帶已經沒了，滿頭的烏發如水蛇，糊了滿臉。

一個年輕的船工指著，問秦弗道：“兄弟，這是公子還是姑娘？”

秦弗看了一眼：“公子。”

“那就行。”

船工蹲下來，掰開的，仰頭深吸一口氣就要……

“等等！”

秦弗大手蓋在許澄寧臉上，制止住了船工。

“我自己來。”

他半跪在許澄寧邊，把臉上的發全部開，雙手相疊，在口了幾下，然后一手扶著的額頭，一手掰開的下頜，深吸一口氣后，俯首上了。

如此反復渡了幾次，許澄寧咳出兩口水，終于悠悠醒轉。

“殿……”

許澄寧還有些懵，秦弗卻立馬放手，不理了，轉朝船老大道謝。

“不必客氣，船上有些服，兩位把衫換了吧。”

許澄寧覺到口有些疼，這才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麼，忙低頭察看。

服穿得厚，了也沒有，但在水里沖了這麼久，裹布已經松散開，一圈一圈全部捂在了腹部。

頓時驚出一冷汗。

幸好夠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