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弗心里微微嘆氣。

他自小就要勤學文武，年時跟堂兄弟們比誰更有才華，比誰更得皇祖父寵；長大了，就要比誰更能干，誰能幫自己的父親奪得更多優勢，與堂兄弟們從來都是對立的。在家中，他有庶妹庶弟，可因為壽王妃和閔側妃的關系，他與弟妹不親。

他第一次接一個比他小這麼多的年，還是他的屬下，他也不知道怎麼對待才好。

門外一道婦人的聲音傳來。

“殿下，老奴奉王妃之命前來問候世子。”

許澄寧醒了過來，惺忪的眼睛，循聲去。只見一位著檀褙子的婦人走了進來，后跟著四個段燕瘦環、貌如花的二八子。

“世子如今大了，日日忙于公務，也該好好想想婚姻大事。王妃著我挑幾個可人兒給世子看看，世子喜歡哪個，就留下來，替世子開解人事，世子妃進府前，您也能有個心人服侍。”

四個如花似玉的姑娘紅了臉，低下頭，眼神卻忍不住都飄向上位的年輕男子。

許澄寧明白過來怎麼回事了，心里好奇秦弗是什麼表，于是抱著毯，跪行到榻沿，想過隔墻上挖出的那個小窗窺，卻一下子被秦弗逮到，狠狠瞪了一眼。

許澄寧訕訕回長的脖子，豎著耳朵聽。

“母妃有心了，勞盧嬤嬤轉告母妃，世子妃已經在選了，嬤嬤把人都帶回去吧。”

世子殿下是個有主意的，他做的決定，連王爺王妃都左右不了，盧嬤嬤只好帶著千百的姑娘們退下。

出門前不經意一瞥，看見耳房榻上坐著一個極秀的年，頭發和服微微散，那比姑娘還漂亮的臉蛋上浮著酡紅，眼里水汪汪的著懵懂。

盧嬤嬤驚恐地捂住了，撒跑了。

了不得了，好像發現了什麼！

文國公府，松風堂。

謝瓊絮捧著食盒，如纖纖草立在松風堂門前。

“祖父可愿見我了？”

通傳的下人面愧，搖了搖頭。

謝瓊絮往下人手里塞了個荷包。

“祖父只是一時生氣，不會真的怪我的，你讓我進去，讓我跟祖父解釋清楚，他一定會原諒我的。”

眼眶微紅，含著薄淚，態弱可憐，任誰也不忍看這副迎風簌簌的模樣。

下人猶豫不決。二小姐是老國公最疼的孫輩，老國公肯定不會慪太久，不如他就給二小姐賣個好？

于是，自作主張放謝瓊絮進去了。

“祖父！絮兒知錯了！”

謝瓊絮一進門，就跪在了堂下，帕子捂臉哭得梨花帶雨。

“誰讓你進來的？！我沒你這個孫！”

謝老國公氣得渾發抖：“我親自教養你十幾年，教你詩作賦，教你禮義廉恥，把你教得知書達理，便是知道了你不是親骨，我也依舊待你如初，可你做了什麼！在我的壽宴上賣弄風，學那等勾欄做派勾惹皇孫！我竟不知，你的心這麼高了！”

他一個垂垂老人，看什麼歌舞？謝瓊絮分明就是借著祝壽之名，行勾攀之事！當他看不到，跳舞的時候，眼睛和笑一直瞟向那幾位皇孫殿下麼？

謝瓊絮嚶嚶地哭泣。知道謝老國公肯定會生氣，可別無他法，不想嫁一個什麼都給不了的蓬戶之子，那樣貧寒的人家，的日子定會過得大不如前，還不如不嫁。

心里委屈，獻藝的又不止一個，謝瓊韞也彈琴了，贏得滿堂喝彩，祖父怎麼不說，偏對百加不滿呢？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不是親孫，上說得好聽，心里還是沒把當真正的謝家嫡對待。

“祖父，瓊絮錯了，不該一時氣傲想與大姐姐較勁，疏忽了祖父的。可絮兒絕不是真的想高攀幾位殿下呀！”

“絮兒知道，您給我相中了一位郎君，便是新科狀元許澄寧。絮兒原本十分歡喜，誰知、誰知這個許澄寧，本不是良人呀！”

“這話從何說起？”

謝瓊絮哭道：“祖父可知，因為春闈押對了狀元，壽王世子贏了鄭家一筆大錢，而許澄寧現在正與壽王府往來切。柳小姐告訴我，許澄寧的狀元之名，分明是壽王殿下給他安排的！這等弄虛作假、欺世盜名之輩，絮兒實在不愿茍合！”

謝老國公眉頭皺得死：“他不像這種人，才華也是有的，燕先生的高徒怎可能會在這上面弄虛作假！”

“我聽說，那個許澄寧科考前本沒有用心讀書，反而四招搖，宣揚自己定能考中狀元，從賭客手里騙取了許多錢財。祖父您想想，按例，每年的殿試文章都要張公示，為何今年沒有？定是壽王特意下了。若說這里面沒有貓膩，您信嗎？”

謝老國公沉默了。

謝瓊絮繼續道：“祖父，不是絮兒貪慕富貴，寒門子弟一無職在，二無養家之能，敢娶高門貴是為的什麼，還不是為了攀附權貴，圖謀我的嫁妝。日與鄒元霸、楊喬之流混在一的，能是什麼好人呢！”

鄒元霸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不學無，楊喬斷袖之名人盡皆知，是南風館的常客，像謝老國公這樣迂腐的老人家，恰最恨的就是這種人。

“荒唐！”謝老國公怒不可遏。

“絮兒知道自己的份，是以了委屈也不敢往外說，絮兒不是您的親孫，您能為絮兒的終大事考量，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絮兒實在沒臉向您訴苦，但又實在不愿屈就許澄寧，這才劍走偏鋒，借您的壽宴，做了錯事。”

謝瓊絮說到最后，已經淚如雨下，仿佛要把這些天的忍與委屈都哭盡了。

謝老國公仍繃著臉，沉默看著，好半天，才問：

“琇姐兒的事，是不是你設計的？”

謝瓊絮哽了一下，然后震驚抬頭，滿臉不可置信。

“祖父，您懷疑我？”

哭得更兇了。

“我如何做得了這樣的事，自從三妹妹回來，我在府中便夾著尾做人，被嘲笑，被兌，被看不起，我都著，到底是我偏了謝家這麼些年的疼，我謹小慎微，想修復好與三妹妹之間的關系，不領，我只好避之遠之。我已小心至此，又如何會做出陷害三妹妹之事呢！”

“既然祖父不信我了，我還是回我本家吧！從前祖孫其樂融融，卻要眼見一日日親緣淡薄，分不在，現在離去，還能在祖父跟前留個面！”

狠磕三個響頭，提起擺就要走，卻在站起來那一刻搖搖晃晃，倒在了丫鬟懷里。

謝老國公急忙召府醫來看過，卻道是思慮過重，餐飯不繼導致的氣不足昏厥。

事到如今，謝老國公又怎會放任離去。到底是自己一手教大的孩子，謝老國公還是愿意相信的品的。夫郎之事，只能再另外看看。

至于許秀春，婚約在卻在壽宴當眾對壽王世子投懷送抱，現在名聲已經徹底臭了，婚事也不見得能保住，以后可能只有遠嫁一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