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覺得不對勁，村里人也覺得不對勁了，都在背后說劉氏漢子。

他不信妻子會這麼做，他更相信許南是隨了劉氏的好相貌。大宅那邊卻認定了劉氏不守婦道，經常把劉氏和許南過去，回來的時候兩人上沒一好皮。

后來，四弟妹撞破了劉氏跟許有在一起，衫不整，馬上鬧開了。劉氏被吊起來了子，人人往上扔東西，破口大罵“婦”、“下賤”、“臟人”。

他踉踉蹌蹌跑過去，告訴大家，妻子不會這麼做，許母卻一口咬死了這件事。

從那之后，劉氏坐實了婦的名頭，許南也了人人口中的野種。他們一家的日子變得更不好過起來。

他的老婆孩子總是被欺負，兩個兒沒人肯搭理，一出門就會被罵。而許南，每次從外面回來都是一傷，他問起的時候，許南說，他一被人看見就要挨打，連狗見了都要咬他。

他試過去說理，把家里攢下的治病錢全部給許母，給磕頭，求不要再為難他的妻兒，許母收了錢，還是繼續污言穢語。

許南四歲的時候，二兒子出生了，他本該高興，沒想到劉氏居然想把許南溺死。覺得，是許南害了。

許南一漉漉在他懷里大哭、劉氏在他耳邊發瘋般大吼大，這一刻，他開始意識到自己的人生似乎有什麼不對。

他一直以為，只要多多地掙錢，掙到比大宅要的多得多，他的家人就能過得好，所以平常忽略了妻兒的教導，讓母子之間的關系變這個樣子。

他不知道怎麼保護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不知道怎麼面對許母對他的刁難和厭惡，他也不知道怎麼讓一家人過上好日子。

可他是一灘腥臭的爛泥，稀里糊涂地混了大半輩子，什麼都做不，又怎麼教好孩子，怎麼保護好妻子。他不想孩子將來跟他一樣唯唯諾諾欺負，也不想他們跟大宅那些侄子一樣，天只會欺負人。

他想起，小時候讀書，書上有這麼一句話，修、齊家、治國、平天下。他笨，但小南不笨，他才幾歲，已經會寫很多的字，背很長的詩文。讓許南去上學堂，也許，他能學會怎麼修齊家，怎麼讓他母親和姐姐過上好日子。

小南沒讓他失，他是學堂里年紀最小的孩子，卻第一次校驗就拿了頭名，揚著卷子高高興興跑回來報喜。

他高興極了，把孩子抱在懷里，舉得高高的。

放下來的時候，手卻不小心到下。

他整個人如石雕般定住。

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怪不得劉氏從不讓他抱孩子。

可出生的時候他看了，明明是個男孩。

小南不是他的孩子，那他的孩子去了哪里？

沒了嗎？

他思緒萬千，無力地癱坐在床沿，良久沒有說話。

許南往他手里放了一塊糖。

他低頭，看著孩子漉漉的大眼睛，不知怎麼，心中那一團緒，慢慢散去。

沒關系，沒關系，小南很好。

孩，也很好。

他更賣力地干活，許是心里有了盼頭，他的也慢慢好轉起來，小南讀書也越來越好，還會抄書賺家用。

他覺得，自己在逐漸懂得怎麼對一家人好。

萬萬想不到，大哥突然來找他，說要把許南賣給一個好人家。

他震驚萬分，立馬拒絕了，買主卻帶人直接闖進門，拖著小南就要走。

那是他的兒！

他猩紅了眼，撲上去抱住小南，蜷著子把小南護在下。

堅有力的拳腳一下一下落在他上，他吐了，把小南抱得更。孩子在他下喊著爹爹爹爹，他開始聽不太清，眼前變得一片模糊，眼珠子像水珠一樣要墜落下去。

他看著小南，然后轉過頭最后看了一眼驚慌失措的劉氏，跟著他沒過過一天好日子的妻子；再看一眼兩個兒，們抱在一起不敢看他；還有他不到四歲的小兒子，哇哇大哭。

他想告訴他們，好好活著，好好過日子。

劉氏，床褥下有錢，拿去給自己裁件好衫。

大梅，好好學繡活，將來嫁個好點的人家，屋里那套新做的桌凳，是留給你的嫁妝。

阿春，不要總是跟你姐吵架，別犯懶，幫你娘多做點活。

小福，快快長大，將來你也要好好讀書。

小南，快跑，不要被他們抓到。

卻最終只說出了一個“好”字，就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