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會給將軍夫人的名號，阿湛的孃親只有一個，將軍夫人也只有一個。

看著看著，蘇梨忽的勾脣笑了笑，已經二十二歲了，到了愁嫁的年紀，不知事時過一個人，結果落得滿傷痕落魄逃亡，如今再一個人，卻註定無疾而終。

想起之前楚劉氏和趙氏罵命，將邊的人都克盡了，註定孤寡，以前不信命，如今卻有些不得不信。

正想得出神，隔壁屋裡傳來劇烈的咳嗽聲，是楚懷安醒了，蘇梨立刻收了思緒，見嶽煙還不出，徑直朝隔壁走去。

“侯爺醒了？”

蘇梨輕聲問，楚懷安已經撐著自己坐起來靠在牀頭：“靠！疼死爺了！”

他是真的痛得厲害，臉還是煞白的，額頭也全是細的冷汗。

“郡主已經研製瞭解藥讓人服下，再過幾個時辰，若是沒有不良反應的話，便可以給喝了解毒了。”

蘇梨說著倒了杯熱水遞給楚懷安，楚懷安痛得沒有力氣擡手，努努，蘇梨直接給他喂到邊，楚懷安喝了兩口，眉頭一皺：“眼睛怎麼了？”

蘇梨眨眨眼睛，一臉茫然：“沒怎麼啊。”

楚懷安長脖子盯著的眼角看了好半天，然後失力的靠回去：“眼角都紅這樣了還說沒怎麼？”

“……藥味太難聞了，被薰的。”

沒想到楚懷安這種時候還能注意到這樣的細節，蘇梨頓了頓才若無其事的找了合理的藉口回答。

這藉口其實很有說服力，但楚懷安沒信。

藥味能把眼睛薰這樣就有鬼了！

楚懷安默默翻了個白眼，喝了止痛藥以後，在又酸又又痛的煎熬中，他像灘泥一樣癱下去，沒有追問，轉移話題：“我吐那天的事查出什麼端倪了嗎？第二次的藥是不是被人了手腳，怎麼我喝了會變這樣？”

“趙大人最近沒到太醫院來，暫時還不知道他調查的進展，不過第二次的藥，是因爲夫人來看您時，上帶的那盒藥膏有問題。”

“就是那盒提神醒腦的藥膏？我之前了也沒出事啊。”

“也有可能是無意間導致的藥相沖，不過我覺得給夫人開藥的那個劉醫可能有些問題。”蘇梨認真的說，楚懷安點點頭，現在不管誰被懷疑有問題，都應該讓人去查一查。

“這幾天每次清醒以後，我都在想一個問題，按理中了魂香的人，只是會渾乏力，然後骨被侵蝕發疼，不會吐，如果那天我沒有吐，也許會再晚許多才被發現中了毒，而且那天生死局再繼續，陸戟很有可能會死，如果是有人刻意想讓我吐，我怎麼覺得這更像是一種預警呢？”

沒錯，就是預警，正是因爲楚懷安中毒，他們才能發現魂香的事，也才保住陸戟的命。

如果不是這樣，陸戟也許已經死了，而胡人心佈下的局恐怕也早已開始收網。

難道是扈赫做的？

蘇梨皺眉思索，眼角忽的一熱，驚的擡頭，楚懷安一臉不滿的挲著的眼角：“怎麼說正事都轉移不了你的注意力？”

說了這麼半天的話，的眼角還是紅的，一點都沒有消退。

像是憋著滿腔的委屈，故意在他面前裝得若無其事。

他對太瞭解了，哪怕時隔五年，也能輕易看破的僞裝。

他渾都痛得冒冷汗，手指是冰涼的，指尖一片膩，痛且乏力，挲了兩下手臂便垂了下去，他卻不死心，還要擡手。

被竭力剋制的緒復又洶涌而來，蘇梨眼眶發熱，忙按住他的手：“真的沒事。”

說著話，聲音已然有些發啞。

楚懷安看得眸子一沉，忽的反手扣住的手腕猛的發力將拉懷中：“欺負爺現在使不上力就滿謊話是不是？”

他咬著牙問，好像男子氣概到了質疑。

分明他現在脆弱又無力，蘇梨卻沒捨得掙開他的懷抱。

這個世上沒有誰活得容易，誰都有自己的恩怨仇，在旁人顧及不到的時候，還能有一個人看得出在委屈難過，著實是一件讓人無法抗拒的事。

鼻尖酸了酸，蘇梨靠在他膛沒有說話。

楚懷安沒什麼力氣，輕輕了的腦袋，上故作輕鬆道：“你以爲騙得過爺嗎？爺這雙眼睛看過的姑娘比你穿過的裳都多！”

是啊，你看過那麼多姑娘，心裡想要的，還是隻有那一個。

就像陸戟，他只有過一個姑娘，也只要那一個姑娘。

以前很多人和蘇梨說過，一反骨，比男子還倔強，不是個討喜的人，那時不以爲意，先生教給的從來都是子當自強不息，自尊自自珍，從沒覺得自己哪裡做得不對，如今接連挫，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確實不大討喜。

如果像其他子那樣矜持一點，含帶怯的等著別人來喜歡，也許就不會這樣多的傷。

如果像其他子那樣弱一點，弱不堪的等著別人的庇佑，也就現在也能躲在如意郎君懷中撒一撒。

家國天下這樣大的責任，其實真的不是一個弱子可以承擔的。

趴了一會兒，蘇梨整理好緒直起：“侯爺現下覺如何，除了痠疼痛難忍，還有哪裡不適嗎？”

“我心裡現在特別不適。”

“可是心悸？亦或者心絞痛？”蘇梨張的追問，楚懷安一臉坦然：“你不說發生了什麼，勾得我心難耐，非常不舒服。”

“……”

蘇梨徑直走出房間，折進去，嶽煙已經幫扈赫重新上了藥包紮好傷口。

“侯爺醒了，暫且有止痛藥著痛，還沒有出現其他不適。”

蘇梨溫聲說，十分冷靜，扈赫被嶽煙扶起來坐靠在椅子上，掀眸看向蘇梨，似乎沒想到蘇梨在聽到那一番話以後還能如此冷靜。

蘇梨不理會他的目，靠著門框仰頭著夜空。

不瞭解他們的過往，他們也同樣不瞭解過去遭遇過什麼，雖然知道自己的格可能不討喜，但卻並不打算在這個時候再做出改變了。

這一路走得不易，有很多的人都和走散了，但還是會繼續走下去，哪怕只有一個人。

嶽煙給楚懷安診了脈以後又給他和扈赫餵了一回止痛藥，藥里加了點安神的藥，喝了藥他們很快就睡著了。

天微微亮的時候，楚凌昭派人來把陸戟走了，幾乎是陸戟前腳剛走，扈赫就敏銳地睜開了眼睛，他的眸一片清亮，好像一直沒有睡著過。

嶽煙端了熱水來給扈赫淨面，他沒有拒絕，兩人之間有一種詭異的氣氛在流轉。

蓬的發被到腦後用布帶束起，出廓深邃的臉，只是那臉上的幾乎沒有一寸是好的，被各種猙獰扭曲的烙印覆蓋。

仔細辨認，可以看出那是胡人對待戰俘的火刑，但除此以外，還有惡意印在臉上的烙印。

看見這些傷疤，嶽煙的手不控制的抖，眼淚忍不住涌出來，扈赫眸犀利的看向嶽煙，嶽煙嚇得後退兩步，有些站立不穩，蘇梨上前，一把扶住，一把接過手裡的帕子。

許是沒有，蘇梨的作比嶽煙要麻利很多，很快幫扈赫洗了臉，然後從嶽煙手中拿過小刀準備幫他刮鬍子。

小刀剛到他的下，蘇梨的手腕就被扣住，即便承著魂香毒發的痛苦，他的手勁也大得驚人，蘇梨的手腕畢竟過傷，被他得發痛皺眉。

“我沒有惡意，只是想幫你刮下鬍子。”

“我不需要！”

扈赫直接拒絕，甩開蘇梨的手，蘇梨卻沒有害怕，直勾勾的盯著他問：“顧是不需要還是害怕面對自己本來的臉？”

他的臉已經毀得差不多了，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可蘇梨這句話刺痛了他。

他微微瞇眼瞪著蘇梨，蘇梨由著他瞪，託著他的下便開始幫他刮鬍子。

扈赫的鬍子很，小刀颳著會有咔咔的細碎聲響，，沒人再說話，屋裡出一分詭異的溫馨。

蘇梨的手很巧，一點也沒弄傷扈赫，沒一會兒，被濃鬍鬚覆蓋的地方出真容。

他的下難得沒有到特別多的傷害，如果擋住上半部分只看下，依稀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容貌非常俊朗的男子。

他長蘇梨很多歲，顧家被滅門時，蘇梨還未記事，因此不曾見過他的風采，看著這下不由得有些走神，手忽的被打了一下。

“男授不親！”

“……”

扈赫一本正經的提醒，蘇梨一臉無語：“顧你現在都這樣了，我難道還能有什麼想法佔你便宜？”

“誰知道呢，畢竟同類相聚，你的臉不也毀了麼？”

“……”

論起說話毒辣，蘇梨自認比不過扈赫。

不再多言，用帕子幫扈赫把脖頸的鬍渣掃清，嶽煙拿了一盒藥膏過來，藥膏約莫是專門用來祛除疤痕的，一打開就有一淺淡的清香。

“我不用這個！”

扈赫直接拒絕，嶽煙垂眸眼睫無措的抖了抖，蘇梨直接搶過藥膏，挖了一大坨糊在扈赫臉上。

扈赫：“……”

是不是有什麼讓這個人誤以爲我不會殺人了？

扈赫眸子危險的瞇起，蘇梨照抹不誤，裡勸道：“顧與其這樣費力氣瞪我，不如閉目養神吧，反正瞪得再兇，你也不會真的手的。”

“……”

陸戟，你他媽教兒子不會教，連看人的眼都爛到家了！

扈赫在心底怒吼，卻任由蘇梨幫他塗了滿臉的藥膏。

藥膏塗好，蘇梨出去洗手，嶽煙忐忑不安的坐到牀邊。

五年沒見，他又面目全非，嶽煙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又能說什麼。

“顧……顧大哥……”

嶽煙剛起了個頭，耳邊驟然響起蘇梨的驚呼：“小心！”

變故發生在一瞬間，扈赫下意識的把嶽煙抱進懷裡，蘇梨從門外衝進來擋在嶽煙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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