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等著！有你哭的時候！”路大爺這會兒只有放狠話的本事，飛快的穿服。

他速度很快，揚起的袂帶著風聲。

周誠一貫奉行君子之道，講究的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路大爺還是頭一回看見他驚慌失措。

顯然出了大事！

姜悅也不敢再鬧，爬起來想幫他整理頭發，反被路大爺一把按回去。“躺好，別著涼！”

說話間，路大爺坐上椅，臨走還沒忘了威脅姜悅，“不許弄那種藥吃！否則家法伺候。”

“嗯嗯嗯！”姜悅點頭如搗蒜。

然而路大爺一走，立刻沉思。

路大爺掌燈的時候才回來，雖然他極力掩飾，看見姜悅那一瞬還故意上來扯的腰帶，口口聲聲要繼續，可眼底卻浮著焦急與不安。

姜悅心里咯噔一下，“出什麼事兒了？是不是劉杰……”

“不是！你別瞎想，那條閹狗翻不起大浪！”路大爺故做輕松的擺手。

姜悅咬牙，多大的浪才算大？

“你跟我說實話！我不是想打聽你在外頭的事兒，可你明明有事兒卻瞞著我，我不是更擔心？也不用太細，你只跟我說個大概，讓我心里有個底就行！”

路大爺沉默了一下道:“是我四哥出事了！他被出賣，落軍埋伏，重傷下落不明！”

姜悅暗暗松了口氣，只要不是路大爺出事兒就好！

轉念又是一驚，得，路大爺的退路也斷了！

“你四哥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先吃飯吧！”姜悅給他盛了碗補氣的參棗湯，放在邊替他吹涼。

“你說的是，四哥什麼風浪沒見過，不會有事的！”路大爺了眉心，語氣異常沉重。

他這話與其是同意姜悅的看法，還不如說是自已給自已吃定心丸。

姜悅著湯碗的手一抖，差點把那碗湯扔了。敢斷言，事絕不止路大爺說的這麼簡單！

晚飯很盛，是崔氏特意吩咐自已用的廚娘，按著養胎的標準做的。

可姜悅心不在焉，本沒吃出滋味。路大爺也只吃了小半碗就放下筷子，顯然也沒有胃口。

姜悅咬了咬，心里那個念頭越發的堅定了。

晚飯之后，姜悅從床后拿出一口小藥罐，用筷子潷出一碗黑褐的湯藥，放到熱水里溫著。

“這是什麼藥？”路大爺本來閉目凝神在想事，聞見藥味倏的睜眼，表凌厲的瞪著姜悅。“是不是那種藥？”

“瞎說什麼呢？”姜悅笑嘻嘻的把藥碗舉到他鼻子底下，“養胎的！你要不要嘗嘗？”

藥味沖的路大爺直皺鼻子，他側開臉不以為然的道:“你還真吃？倒了吧，反正也沒人知道！”

“總得裝裝樣子，再說了都是大補的藥，倒了怪可惜的，有兩味藥我還沒吃過呢！”

姜悅說著一仰脖，咕咚幾口，藥就全灌進肚子。放下碗，吐著舌頭一個勁拿手扇風，“好苦、好苦！”

路大爺趕端起桌上的餞塞了兩塊到里，氣道:“饞死你得了，連藥都不放過。”

“哼！李懂森麼，我這是向神農致敬！”

姜悅含著餞邊口齒不清的和他斗，邊掀起床后一塊地板，小心翼翼的把藥渣子倒進去，然后再蓋好。

左右看看，瞧不出破綻這才滿意的拍拍手，將藥碗拿清水涮洗干凈。

路大爺狐疑的看著，“你這是做什麼？”

“沒文化真可怕！連藥渣子鎮床不做噩夢都不知道。”

路大爺深深的看了姜悅一眼，總覺的有點鬼鬼祟祟的。然而此時，楚義的生死占據他的腦海，他也沒多想。

姜悅暗暗松了口氣，這要是在自已家多好。

正房廂房好幾間，躲哪兒都能喝碗藥，何必在路大爺眼皮底下做賊。

“石頭怎麼還沒回來？”臨睡時，路大爺覺的了點什麼，想了半天才想起來自他回來就沒見到石頭。

那臭小子每晚睡前，必然來灑一泡眼淚，找各種各樣的借口要跟娘一起睡。

雖然每次都把路大爺恨的心里直，然后無鎮，可冷不丁的了這麼一出，路大爺還有點不習慣。

“我看你三嫂喜歡他，就讓他今晚在你三嫂那兒睡了。”

姜悅像是困極了，聲音都有些含糊，又仿佛冷極了，子彎蝦米樣兒。

路大爺立刻把石頭扔到腦后，掀開被子想替暖一暖，然而姜悅卻一反常態，死死揪著被子不松。

路大爺驚覺不對勁，猛的起，厲聲道:“妞妞，你剛才喝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不是跟你說了是保胎……啊……”

姜悅還想瞞著他，可一開口，小腹刀絞般的劇痛再也扛不住了，失聲慘。

“妞妞！”路凌猛的扯開被子，腥氣撲鼻而來。

路凌驚的心都快不跳了，一把抱住姜悅，“妞、妞……你別嚇唬我……我該怎麼辦？”

可姜悅此時已疼的說不出話，臉慘白如紙連都白了，連意識都有些渙散。

媽蛋，誰說這種藥只有一點痛？痛死了好嗎？

“找郎中……”疼暈過去之前，姜悅只來得及說這麼一句。

“來人！快來人！”

路凌只覺的有熱流不斷從中流出來，手一，滿手腥紅。見慣了殺戮與腥的他，此刻竟然哆嗦的幾乎抱不住姜悅，腦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凄厲尖。

幾名專婦科的郎中趕來，想把路大爺勸出去，可他竟瘋了似的，死死抱著姜悅不肯松手。

眾人無奈，只能在他懷里替姜悅把脈。

診完了互相看了一眼，無不搖頭嘆息。可憐吶，孩子沒了！

衙舍一夜燈火通明，丫鬟婆子進進出出，水一盆接一盆的端出來。

周誠看的心驚跳，想了想立刻派人通知劉杰，趕滾蛋！

五弟妺和肚子里的孩子真有個好歹，五弟不殺人才怪！

其實不用周誠打發人通知，劉杰早一溜煙的躥出城，躲在城外一家客棧里等消息。

黎明時分，終于有人來報信，姜氏小產了。

“報應！凌閻王就該斷子絕孫，他還想殺本座報仇？哈哈哈……做夢！”劉杰仰天狂笑。

笑著笑著，他突然收聲，不對，這事兒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