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表劍璽帝今年已有一十五歲，他年老，雖看似孱弱，卻在這副軀殼下藏著一顆壯志凌云的帝王心。

自金鑾殿下朝歸來，他步伐湊，離著老遠便喚起隋的名字。

或許在劍璽帝小時候，他和隋、甚至是染都有幾面之緣，但那都是多年前的事了。今日這一面，可稱得上他們首次相見。

隋攜染跪地行禮，一時間被這位年天子所震撼。裴寅確實比裴彬更有帝王風姿。不過擇選這樣一位皇裔登基，想必曹太后現在腸子都快要悔青了。

劍璽帝笑著俯將隋扶起，喟嘆道：“建晟侯果然痊愈了。”

他一面說，一面在隋的臂膀上輕輕拍了拍。旋即，進大明殿里更下繁冗的龍袍，隋便帶著染在前殿耐心等候。

許有德就跟隨在劍璽帝后，但因著年邁且行事低調，仿佛這個人本不存在似的。他和隋之間甚至都沒有一個眼神上的流。不過這并不影響什麼，聰明人之間做事皆如此。

一炷香以后，劍璽帝穿了一常服走出來，剛剛坐到龍椅上，下面便有小太監送上來一碗湃過的苦瓜蓮藕茶。

隋和染被賜了座，小太監也遵照圣意為他們夫妻盛上來兩碗解熱。

“早該讓你們回來，母后一提起隋娘子便思念得不行。這次回雒都多住些時日，朕要與建晟侯好好聊一聊。”裴寅怡然笑道，在觀察隋的同時，目也瞥到了染的上。

這位家姑娘跟曹太后和曹太夫人以前描述的可不大相同，倒是和梅若風代的比較相近。若是這樣，只怕那件事未必能順利促啊。裴寅端起瓷碗喝下一口涼茶，倒是很期待一會兒即將上演的大戲。

“臣謹遵陛下旨意。”隋端坐在繡墩上傾叉手道。

短暫寒暄后，在劍璽帝這里的過場就算走完，重頭戲自然是去拜見曹太后。裴寅差許有德親將他夫妻倆送過去，意圖再明顯不過，就是要給隋打個提前量。

“今兒太后特招曹太夫人了宮，，侯爺夫人可以馬上見到母親大人。”許有德行走緩慢，一臂搭著銀白的拂塵，一邊側對染說道。

在進宮之前，染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隋上，覺得此番宮，自己頂多就是個陪襯，真正的焦點是隋。直到聽許有德這麼一說，染才咀嚼明白，回到雒都以后的第一個下馬威是要打在頭上。

“多謝許公公提醒。”

染穿得太正式，如今又是仲夏時節，今日的日頭還特別充足。覺得自己都快中暑了，面微微漲紅，雙眸稍顯迷離。

隋抬臂在后暗暗托住，道：“娘子再忍忍，太后居住的棠梨宮就在前面。”

“我沒事。”

“還說沒事？”

隋垂眸斂笑，要不是他早年在軍營里歷練過，哪能像現在這樣耐熱。他只是心疼染，在錦縣的那幾年隨慣了，回到雒都冷不丁被這些條條框框束縛著，哪里能得了？

許有德被他們夫妻倆這個小互給逗笑，須臾，意味深長地道：“看來若風所言沒錯，侯爺和夫人真是琴瑟和鳴哪~”

“許公公見笑。”

隋雖是謙虛應答，但他的表卻得意的很，好像就怕別人不知道他和染之間好似的。

“聽說今日進宮的不止有曹太夫人，還有幾位曹家千金。”

許有德話落，三人已抵達棠梨宮檐下。早有小太監進去通稟，染和隋卻一時啞言。

他們倆都不約而同地想到早先在大明殿外發現的那兩個子，曹太后到底要唱哪一出戲，他們已了然于心。

“咱家就送侯爺和夫人到這里吧。”許有德那雙稍稍陷的眼睛盯了隋一眼，之后便不徐不疾地原路返回。

沒給隋和染商議的時間，他們倆便被小太監傳進宮中。

棠梨宮看似不怎麼奢華，但每一都暗藏玄機，幾乎每一樣裝飾都能道出一大堆由來。簡而言之，北黎王朝所有的奇珍異寶都能在曹太后寢宮里找得到。甚至是東野、西祁和南鹿的一些稀有件也能在這里有一席之地。

落地的紗長簾緩緩推開，染終于看到這位北黎王朝真正的統治者。

曹岫看起來只有三十多歲的樣子，但實際上已近天命之年。并不是那種妖嬈子，不是傳說中可魅君心的模樣。但還是的，這種帶了強烈的攻擊，連一般男子站在面前都會自慚形穢。

在曹岫后站著一個與有四五分相似的婦人。略微發福，眉眼吊梢，即便穿得再華貴也難掩骨子里那種小人得志的臉。想來這人就是染的嫡母曹嶸了。

“給太后請安，見過母親大人。”

染跟隨隋跪地稽首，不料曹太后和曹嶸都有些愣怔。

眼前這個染怎麼看起來跟以前一點都不一樣了呢？神態不一樣，言行的方式也不一樣，最令們意外的是在錦縣待了幾年，非但沒有淪落為鄉村野婦，反而出落的越來越標致？

曹太后瞟了眼藏在偏殿的幾個曹家兒，剛才還覺得這些姑娘哪一個都比染強。現在再一看來，染已把們所有人都比了下去。

曹太后不舍地掃了眼站在最末的那個孩兒，心下已打定主意。

“讓哀家說你這孩子什麼才好？一去錦縣好幾載，就沒說往家里寄一封家書？可知你母親日擔心，唯恐你在那邊伺候不好建晟侯。”

“是染的錯。”染陪笑應道，“還太后和母親原諒孩兒。”

“是我不好，每日拖累夫人照料，惹得總是不得閑兒。”隋側眸一笑，替染說起話來。

兩廂一遞一回地說盡腔，曹太后已把隋和染的實際況大致了遍，隋和染亦把曹太后仔細端詳一番。

“小三兒啊，你和侯爺親也有幾年的工夫，怎麼到現在都沒為侯爺開枝散葉？你這樣可不行，看過大夫沒有？是哪里出了病？”曹嶸做起惡人，終于挑開矛頭，說道。

“侯爺與我都無礙，我們看過大夫的。”

“錦縣能有什麼好大夫？這回回了雒都，由太后做主，讓太醫院的太醫好好為你診治診治。”曹嶸看眼曹太后，忽然自責道：“太后，是妾教無方，對不住建晟侯爺。不若就讓三兒這位正室做主，為侯爺納兩房側夫人吧。”

“太后，臣……”隋立馬否決，然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聽曹太后搶聲說：“甚好，上次是家出的兒，這回該到曹家了。靜遙剛好過來給哀家請安，讓出來見見建晟侯爺和染姐姐。”

聞言，宮娥立馬退下照辦。隋再次叉手明志道：“臣知道太后和曹太夫人的好意，但恕臣不能接。”

“不能接？”曹太后一手垂放在羅漢榻的圍子上，“歷朝歷代哪個王公侯爵不是三妻四妾？難不是我們三兒不懂規矩？做了妒婦不？”

“不是染不懂規矩，而是臣自己不能接。”

“建晟侯，你總得說個原因出來吧？”曹嶸在側急急地催道。

染幾次三番要開口，可每次都被隋給搶過話頭。他誓要站在染前面，不愿把這樣的難題留給染解決。

隋只以為雒都這幫人要想盡各種損招折辱打自己，卻沒想到回來的第二日就又要給他賜婚。

當初們打發染來到自己邊，不過是做做面子，堵住他和天下人的。讓外人以為朝廷沒忘記隋的功績，都把那樣高門大戶的兒嫁給他為妻了。

可這回再賜婚目的早已轉變，曹太后是了然利用不染了，得重新弄個聽話的眼線放在隋邊，這樣他的一舉一才能更好地監視起來。

“臣……上次摔傷早傷了本，如今僥幸得以重新站立行走，但雄風已不再！”

隋面紅耳赤，連帶著脖頸都紅了一大片。

染睜大眼眸向他，雙跟條件反似的疼起來。昨天晚上他是怎麼折騰的？要不是今日要來皇宮，他非得把折磨到無法下床不可。

隋現在睜眼說瞎話的功力越來越強，果然近墨者黑。以前各種忽悠他，如今他學的像模像樣。

曹靜遙剛被宮娥帶上殿來，前面的話在偏殿聽得約約，可這句“雄風已不在”是實打實聽清楚了。又又惱，無助地向曹太后。

可是正正經經的曹家兒，給區區一個建晟侯當側夫人就夠委屈的了，偏他還是個中看不中用的？怎麼這麼倒霉？

“你是我們北黎的功臣，這點小病算得了什麼？當初派你到錦縣上，就是希給你找一個安靜之地療養病。既然錦縣那地方治不好，索你便回雒都來。太醫院里什麼樣的大夫沒有？”曹太后正道。

曹嶸只得繼續附和，順道將剛進來的曹靜遙引見給隋和染。

染見這曹靜遙楚楚細腰，芊芊裊裊，模樣清秀，就是年歲偏小，估只有十五六歲。嘖嘖，隋都快當人家叔叔了。這樣好的花朵，堅決不能讓他給殘害了。

“你如今剛回來，什麼事也急不得，回去再思量思量。過兩日讓三兒回家省親時，給母親回個準話。”曹太后退了一步，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