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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安一隅，兩耳不聞窗外事。”染抱著那折斷的扶手放到一邊，朝幾人別有深意地笑說，“看來還要辛苦你們為侯爺再打一把新椅啦！”

“謹遵夫人的意。”郭林低首應道，“侯爺雙得一直殘下去才行。”

他霍地起在上索出一串鑰匙，雙手呈于隋面前。

隋瞬間明白這是什麼了，裝作特隨意地對染說：“有勞夫人替本侯收著吧。”

“是錢柜鑰匙？”染狐疑地問，“你們這次帶回來多錢呀？”

隋從郭林手里取過鑰匙，轉首便往染手里塞去。染趕把手向后去，推道：“你平白無故地讓我管，我心里沒底。”

“夫人就拿著吧，再說沒有多錢。”金生在旁附和笑道，“郭將不過跟侯爺意思意思，咱闔府上下都聽您的，半年前不都說定了嘛？”

呵~那時候侯府是啥況，如今又是啥況？這點自知之明染還是有的。隋真要主持侯府中饋？瞧他那不以為意的態度，總覺得事沒那麼簡單。

“是，府中事都聽夫人的。”隋“嗤”了一聲，不耐煩地道：“別裝了，你不是早想吃遍錦縣上的館子嗎？”

“君、君子財取之有道。”染磕磕地說，“等我賣了果子還有那些稻谷，我再去瀟灑也不遲。”

“什麼都歸你。”隋將手指一一地掰開，把整串鑰匙塞到手心里。

郭林看在眼里，這與他離開時的狀況已是天壤之別了。他欠忍笑，說：“顧將軍本想給侯爺拿些大額銀票回來，又擔心被別有用心之人查出痕跡。索弄了幾箱金銀珠寶讓屬下帶回來。”

“這樣做目標就不大了麼？”

“屬下和金生都是侯爺的人，這點全雒都誰人不知？”郭林又和金生互相對視一眼。

那時顧白不知郭林的意圖，只約打聽到他老母親病重，如今正在家中床榻前盡孝。冷不丁見他來至雒都心里犯疑，遂轉了個彎把他弄到自己府里。

二人經過一番談，大抵了解了隋在錦縣上的真實況。顧白自那時起便開始想辦法幫隋籌錢，只是缺個契機讓郭林把錢財帶出來。

隋臨去錦縣之前跟顧白約定好，除非隋主來找他，不然無論他聽到關于隋的何種傳聞都不要湊上前。

沒有消息，就是平安。

顧白便信了隋，誤以為他在錦縣上頂多就是過得清貧些。直到金生千里迢迢回到雒都，他一個人在顧白府上足足吃了二斤，眼珠子都要掉進春臺里。

建晟侯府窮的就差吃樹皮耗子了。

“后來顧將軍與屬下們商議，讓我們大搖大擺地去那幾戶欠過侯爺人的家中要債。心向侯爺的自然不會對外提起，不向著侯爺的對外宣揚也沒什麼。橫豎就是建晟侯癱在床上馬上就要咽氣兒了，底下幾個忠仆替他攢點棺材本回去。”

郭林講述的謹小慎微，以他對隋的了解，這種跌份兒丟臉面的事，他肯定接不了。可當他著頭皮講完時，卻見侯爺和夫人一起哈哈笑起來。

“顧白這只猴兒。”隋指掃了掃鼻翼，“這樣做不錯，之后你們倆就可以順理章地離開雒都。”

“那幾家其實沒給多錢，大部分的錢財還是出自顧將軍之手。”金生掏出明細給隋過目，“小的都已記下。”

染自然地攤開手心，“你還是給我吧。”隨即打開過目一遍，心下已有了數。

“雒都大解決，待朝廷騰出手來必然會重新盯侯爺。”郭林手掌又下意識地按在腰間刀柄上，“咱們得及早做出防備，不能給他們任何下手的機會。”

不知不覺，幾人已聊了一二個時辰。一陣陣珍饈香醪之味自門外飄進來。焉，只聽門口傳來敲門聲。水生迅速走上前開門，外面站著的正是李老頭和另一侍從。

“讓他們進來吧。”隋在后發話，目笑問道：“李老頭，今兒果子賣的如何？”

李老頭樂得合不攏，把錢袋到染手里，“侯爺、夫人，咱們今兒賣出去四兩多銀子，得虧這些兄弟們忙前忙后。咱家那些果子歡迎，都說又香又甜。”

染掂量掂量錢袋，覺得這幾兩銀子賺得實在太不容易。

“李老頭你不要走，上老田老衛到花廳里吃飯。今兒有好多，咱們可以放開了吃。吃飽了我給大家發工錢，欠了你們大半年的，一會兒都給你們補上。”

李老頭連連擺手說不，以前府上沒什麼人便罷了，如今回來這麼多人，他們怎敢太逾炬？偏染不同意，道：“別推三阻四的，以后還有好多事要給你呢。”

幾人在旁你一言我一語地勸道：“李老頭，你就聽夫人的吧。”

李老頭咧憨笑，算是應承下來。

染又瞧了眼邊侍從，覺得有些眼，卻一時不出名字來。

那侍從看起來非常明，又立馬給隋和染打恭請安。

“榮旺。”隋出他的名字，“回來了？”

金生不僅帶回來了郭林，還有榮旺、勝旺等十余人。他們之前有的是府上家將，有的是府上侍從，老家都在雒都周圍。聽到郭林和金生回到雒都的消息，便不約而同地找過去。

大家都是鐵了心想回來追隨隋的。于是在顧白的運作下，眾人分批次離開雒都，之后再和郭林金生聚在一起共同上路。

“小的回來了。”榮旺的眼角微微潤，“這次回來說什麼都不會離開侯爺，還侯爺也別再攆小的離開。”

隋灑然一笑，“好。”轉首朝染說，“榮旺和勝旺都比較機靈，以后有什麼事你大可讓他們跑去做。”

“我知道。”染撇了撇，“還不出去吃飯嗎？我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聞言，眾人大笑一回，并肩往花廳里走去。

只見春臺上已擺放好幾大盒蒸點心和羹果。樣式細小巧，讓人瞧了就挪不開眼睛。

染看得出大家行都很拘謹，便主張羅，要他們今日拋開什麼尊卑綱常，只管好好吃一頓飯就好。自己率先拿了塊桂花糕嘗嘗，又揀起幾塊送到李老頭手中，笑說：“大家都不要客氣，想吃什麼吃什麼。”

焉，只見主菜一盤盤端上來，替代了春臺上的各糕點。但見一盤醉酒鴨、一盤松鼠桂魚、一盤油羊腸、一盤四喜丸子……另有排骨藕蓮子湯、烏桂圓八角湯等等。

染數了數，大致得有三十多道菜。這些菜肴不全出自蕓兒之手，是郭林他們從外面打包回來的半品。除去這些菜肴，另有幾壇上好的瓊漿玉。

金生和水生幫在座的諸位斟滿酒盞，今日定要一醉方休。

“夫人，今兒給侯爺倒一點點酒行不？”水生試探地問道。

染頷首，故作心疼狀道：“可以是可以，最多喝三杯吧。侯爺子不好，還拿藥湯子吊著呢！”

這頓飯吃的實在太滿足，隋吃小花貓，李老頭他們個個撐圓了肚子，金生水生還有郭林都喝了很多酒，到最后春臺上保持清醒的只剩下染和蕓兒。

主仆倆相視一笑，習慣地起收拾殘羹。

榮旺和勝旺等忽然出現在們后，“夫人，以后這些事就給小的們來做吧。這幾日先把蕓姐兒借給我們，要為底下人代一下。”

“，那就從明兒開始。今天還由我們來做，你們長途跋涉都累壞了，今晚回房里好好歇息。”染手里拾掇著碗箸，笑溶溶地道。

說好吃過這頓飯，要給大家伙發月例銀子，如今看來只得作罷。

蕓兒嘻笑相勸：“夫人莫著急，明兒發放是一樣的。我們大家都不著急呢，你急什麼呀？”

“哼~你是不著急要月例錢。”染刮了刮的小臉兒，“你現在著急去見金哥哥。你們倆合計出個好日子，我好幫你們把親事給辦了。”

“夫人……”蕓兒又紅了臉蛋。

隋、郭林并著金生和水生又回到東正房里聊了許久。

染忙過廚房這邊還去了趟后院，把回來眾人的住逐一安排妥當。榮旺和勝旺跟在后一一記下，不停地躬稱是，反倒讓有點不適應。

從一開始穿過來，到后來侯府散伙，何時支配過他人差使？染狠敲自己的腦袋，總覺得這一日過得糟糟，不知要多久才能消化下去。

“咦？娘親，你怎麼回這邊來啦？”

隋下床踏著木屐撲到染懷里。他是個特別懂事的小孩兒，知道府上大人們都在忙，自己便早早洗漱干凈，回到西正房臥房里躺下準備睡覺。

染半蹲下來他的小肚子，“今兒吃多了吧？”

“嘿嘿，是呀。”隋撓了撓小腦袋，“大吃的特別飽，真開心。”

“今兒晚上你蕓姐姐不知啥時候能回來，娘親留下來陪你睡。”

隋直小板兒，“娘親，我是男子漢，才不害怕自己睡。你還是回去照顧爹爹吧，他是病人更需要你。”

“西正房這麼空曠，你自己不害怕嘛？”染放心不下，拉拉他的小手，“不然你跟我回東邊暖閣里去睡？”

“又不是冬天，大不要過去。”隋雖然很喜歡跟染親昵，但還是抬起兩只小手往外推，“娘親快點過去，大要睡覺啦！”

西正房房門被隋“砰”地一聲關，倒讓染無所適從了。不經意瞥向窗外夜，想這個時辰隋該睡下了吧？他們主仆四人喝了不酒，又聊了那麼長時間，這會子應該睡得正酣。

“你還知道回來啊？”染還沒等邁進來，就聽到隋氣呼呼地嚷聲，“回來那麼多人還不夠你使喚？偏要你主家夫人事事親為？做不慣建晟侯夫人是不是？你直接睡在后面果子樹下多好？明兒一睜眼就可以摘果子去縣上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