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
倪一折返回來,手中已經提上了心的斬首斧。他殺氣騰騰地道:“願爲元帥盡數斬之!”
衆將士整整齊齊地行了軍禮,皆道:“願爲元帥盡數斬之!”
徐瑨微微躬,退開半步。
郭寧哈哈大笑,指著他們,一一發號施令,讓這人帶隊去往樓,那人帶隊去往二門,也有去往馬廄等地的,最後還特意通知,讓董進在邊留下百餘生力軍不,隨時準備增援或者追殺。將士們一一領兵,雄赳赳氣昂昂地去了。
在足以託付命的夥伴環繞之下,這種覺讓郭寧很是放鬆。
將士們的熱忱,更讓郭寧到愉快。
將士們的心意,他怎麼會不明白?將士們說要斬的這個“之”,這個“威脅”究竟是什麼人,他怎麼會不明白?
定海軍最初只是一支軍隊。這支軍隊只知道遵循郭寧的命令,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不猶疑。
但隨著郭寧率領將士們不斷地戰勝攻取,這支軍隊的規模愈來愈龐大,已經長爲登上角逐權力舞臺的軍政集團。這個軍政集團的首領是郭寧,並不代表集團之的其他人沒有自的訴求和意志。
便如此刻,將士們嚷嚷著要將敵人盡數斬殺。其實斬殺的是誰,他們們本不在乎。他們只知道,自家過去兩年裡得到的經濟和政治利益,完全源於自備的強大武力。所以當他們發現有敵人的存在,就會喜出外地廝殺。這不僅出於對郭寧的忠誠,也是爲了他們自己的攫取更高的地位和更多的利益。
倪一如此,親信的侍從們如此,其實整個定海軍上下都是如此。
這個軍事集團已經習慣用武力保衛自己的利益,也習慣從戰爭中獲取利益。定海軍的每一名將士,都是惡虎。
在惡虎簇擁之下的郭寧,覺得自己本就無所畏懼。
不過,要掌握這羣惡虎,不僅依靠自的驍勇善戰,還得懂得怎麼給他們投食,怎麼讓他們吃飽,但又不能讓他們吃得太飽……
今日起來作的這點真人只配當作沫來看,夠塞牙的麼?
說不定,還得再搭上些別的?
這場叛,郭寧已經等了有一陣了,他的準備工作也很完善。雖然徐瑨的部下都分散在外,得力的護衛也陸續派出去一些維持秩序。但宜門的都元帥府依然是整個中都城裡最堅固的堡壘,有不下六百名銳甲士駐守。
只靠這六百人,就足夠郭寧把中都城殺幾個來回了。這城裡就算有人力能翻天,郭寧自忖也足能得下去。
何況他的底牌不止這些。
都元帥府的東面,就是他日常練武的校場隔壁,有一整片的建築,是專門提供給各地軍將來中都述職、學習時居住的客舍。郭寧時常去那裡,和將士們談談說說,比一比武藝,聯絡下。此時這片建築裡頭,還居住著數百名來自定海軍船隊的綱首和水伕。
因爲長期以來,定海軍的船隊在多頭控制之下,能夠向他們提出要求的,主要是移剌楚材和李雲。其它時候,各路綱首們自己按照海上的規矩辦事,其中最得力的,便是經常替郭寧幹髒活兒的樑居實。
但隨著船隊的地位越來越重要,郭寧從去年開始,已經著手在遼東預備巨木,並蒐羅造船工匠,預備加以擴充。於此同時,對船隊的管理權限也將就此明確。
按郭寧的意思,今後定海軍的船隊將歸汪世顯的管轄。所以那些從駐在直沽寨的船隊裡揀選出的一批有功績、有表現的得力綱首和事頭、部領,也就在都元帥府裡暫駐,等待汪世顯的接見。
這些綱首和水伕,都是橫行海上的兇悍之人,也同時了都元帥府裡後繼的兵員。
手頭有這樣的力量,郭寧一點都不擔心真人拿出任何箱底的本事。
想到這裡,郭寧又問:“老汪呢,他去了哪裡?”
倪一稟道:“汪將軍方纔離開元帥府,直接就轉了客舍。”
郭寧一愣。
徐瑨在旁解釋:“估計仲明兄是想把這好消息通報給海上的將士們,或許還會帶著他們來祝賀。”
“好傢伙,他倒是越來越會做了。”
“元帥不正是看中這一點麼?”徐瑨微笑。
郭寧信心十足:“他趕帶人來,正好讓海上之人見識見識我們的威風!”
定海軍的船隊繼承自當年胡沙虎作時,被宰殺的大批完氏宗王。船隊落郭寧手中之後,就立即承擔了運輸數千人馬南下山東的任務,後來又了在渤海往來走私的主力,並逐漸將活範圍擴張到南朝宋國的港口。
因爲海路輒以千里計算,船隊每次出航,經常需要數月甚至半年纔回程,所以各路船隊的綱首在海上生殺予奪,權力極重。
汪世顯掌控船隊以後,也必然繼續倚重這些綱首,但倚重不代表放任。他參照定海軍的軍戶制度,制定了保甲和綱發連坐的制度,將會把這些海上的強人,真正管起來,以發揮更大的作用。
爲此,和綱首們彼此悉,建立信任,是很重要的。
眼下就是很好的機會。
告訴這些綱首們元帥得子的消息,帶他們及時登門慶賀,便足以顯示出汪世顯把他們當作自己人看。而這也顯得汪世顯與郭寧關係親厚,地位非同尋常,能夠借郭寧的地位,稍稍震懾海上之人,以便於再往後的手段施展。
論這種小心機,郭寧麾下其他幾位將帥還真沒有及得上汪世顯的。汪世顯在河北塘濼攀扯地方豪強,做起保鏢生意的時候,其他人還滿腦子都是打家劫舍呢。
兩人正待就這個話題再談幾句,龍津橋方向的天際,忽有火焰熊熊,而遠近各約莫有百姓聚集的方向,也都驟然擾攘。再下個瞬間,喊殺之聲沖天而起。
“來了。”
郭寧大步站到校場正中,眺被火焰染紅的天空,冷笑了兩聲:“這種時候,不想著驟然發,反而要點一把火給自家壯膽?真人辦事,越來越似兒戲了!”
與此同時,汪世顯興沖沖地帶著一羣綱首們,正沿著客舍和都元帥府的夾牆走來。他後一人略跟幾步,取出肋下夾著的盒子,掏出一隻旋紋盤口的金瓶在手。
“怎麼樣?”那人笑道:“就拿這個,當作給元帥的賀禮!”
汪世顯轉一看,饒是在深夜裡,也被爍爍金晃花了眼睛,幾乎腳下都要發。
“這……怕不得用赤金四五十兩打造!看手藝,也是南朝名家所制……這太貴重了吧!哈哈哈,看來你家不菲,這才能隨隨便便就拿出好東西啊?”
“……”那人笑了兩聲,還沒回答,忽然聽到夾牆高傳來的殺聲。
汪世顯止步擡頭,皺眉:“怎麼回事?城中還真就有人作?”
以他的份,自然先前就從郭寧口中得到了一點提醒,但他在都元帥府的範圍之,倒不覺得有什麼危險可言。
在汪世顯邊,那手持四五十兩赤金瓶的綱首也擡頭傾聽,一邊聽著,一邊都囔道:“真手了,僕散端那老小子倒沒有騙我。”
汪世顯繼續擡頭,看了兩眼天,才忽然反應過來。他翻手就按刀柄,口中厲聲喝道:“林振,你要造反嗎?”
迴應他的是一陣惡風。
那名林振的綱首直接就拿赤金瓶爲錘,勐砸汪世顯。
汪世顯急側躲避。他也是經驗富的武將,但畢竟不以個人勇力著稱,何況在狹窄巷道之中,又是猝不及防,哪裡能避得開?赤金瓶狠狠落在他的頭顱側面,只聽得冬地一聲悶響,汪世顯眼前金星冒,天旋地轉。
林振踏步向前,又是一記勐砸。這種在海上討生活的人,能夠做到綱首的,個個都是狠角。林振看上去像個富商模樣,但他握金瓶發力的時候,袍袖斜飛,從小臂到手腕賁起,管搏,簡直便如蠻牛鼓勁。
這一下正中汪世顯的面門,用力比方纔還大許多。整個赤金瓶勐地癟了下去,像是一團廢紙被平平拍在汪世顯的顴骨上頭。汪世顯的顴骨登時碎裂,口中、鼻中鮮狂噴。
汪世顯翻倒地,不了。
林振再不多看汪世顯一眼,他擡起鮮淋漓的右手,指著不遠的角門:“衝進去!殺了郭六!”
在汪世顯倒地的時候,夾牆之下到橫飛,同時倒下了不下二三十人。剩下百餘人如癲似狂,勐地衝過角門。他們從懷中取出藏的武在手,齊聲高喊:“殺了郭六!”
角門之後,就是校場。
殺聲驟然發於肘腋,徐瑨怒喝:“怎麼可能?”
“原來憑藉在此,原來是要裡應外合!”站在校場中央的郭寧勐然回,臉變得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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