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府春來院，大夫人一襲鴨青的纏枝蝴蝶對襟長袖，端坐在正屋里，臉上滿是寒霜。

瞧著跪在屋中回話的丫鬟，突然“啪”的一掌拍在了黃花梨木的八仙桌上，震得桌上的茶盞跟著一跳。

滿頭的紅寶石頭面，也晃起流溢彩。

只是，卻無法給蒼白中著病容的臉上，帶來些許彩。

“怎麼偏偏是那個小賤人！”

“蠢鈍如豬，怎麼可能救得了太后？”

“況且，不是說的武功早就荒廢了麼，如何能斗得過潛皇宮刺殺的刺客？”

被一通發問弄得瑟瑟發抖的丫鬟，頭埋得更低了，弱弱地抖著嗓子回話。

“奴......奴婢不知！”

“這消息也是奴婢從外頭聽來的，坊間都在傳。”

大夫人一聽這話，越發的火大了。

“你個蠢貨，那坊間的戲言能有幾分是真的？”

“去，人給我查！”

“我不信那小賤人會有如此機遇。”

“前幾日不是還傳和恭王爺如何呢，不也只是胡說八道！”

丫鬟不敢耽擱，忙爬起來匆匆退了出去。

一旁伺候著的莊嬤嬤忙勸道。

“夫人莫氣，當心子，您這風寒才好一些。”

“咳咳.......無妨，今早吃了藥，覺得悶好了許多。”

大夫人輕咳兩聲，呷了一口溫茶潤嗓。

緩了口氣才又氣道。

“這病來得兇，還不都是被沈家兩個小賤人氣的！”

“沈不識抬舉，非要把齊哥兒的事鬧大，害得咱們府，丟盡了臉！”

“沈那賤人更是可惡，一個狐貍勾著齊哥兒，毀了親事不說，還娶了這個外室生的卑賤庶為妻！”

說到這，似是因了怒，肝火旺起，又咳了起來。

莊嬤嬤忙上前給順氣，又喂了兩口茶，才又好些。

“夫人得看開點兒！”

“先顧惜自個兒的子才是！”

“您可是咱們靖安侯府的主子，這侯府上上下下，都指著您呢！”

“再說，若是您再為那些小賤人生氣，豈不是正如來們的意？”

大夫人嘆口氣，擺了擺手。

”道理我如何不知？“

”可這心里頭就是堵得慌啊！“

”我好好的齊哥兒，被沈家人霍霍了什麼樣？“

”一想到這個，我的心就跟刀絞似的，疼得啊！“

大夫人捂著心口，眼淚已經止不住地往外涌。

“本來老太爺當年說要給齊哥兒定娃娃親，我就不同意。”

“那沈家是個什麼東西？”

“一幫子泥子出生，沒個規矩，能養出個什麼好兒？”

“可，我哪里做得了老太爺的主？”

“老爺也是個靠不住的，整日只知道在人肚皮上打轉，府里的事，他哪里肯上心？”

“若不是我早早悄悄出了手，這府里還不知會出多庶子庶，跟咱齊哥兒搶呢！”

莊嬤嬤聽到說這話，嚇得竄到屋門口，左右瞧了瞧。

見四周沒人，丫鬟婆子們都離得遠遠的，這才松了口氣。

“哎呀我的夫人啊，這話可不能再出口了！”

大夫人卻不以為然地冷哼道。

“怕什麼，現下即便老爺知道了又能如何？”

“這府里他什麼事能做得了主？”

“我給齊家生了一兒兩，給他納妾就納了四個，還不算那些院子里開了臉的通房。”

“他能把我怎麼著？”

莊嬤嬤知曉大夫人是在氣頭上，但該勸的還得好好勸勸。

“夫人，話雖如此，可到底你與老爺若是離心離德，便宜的還不是那院子里的一群蹄子？”

“何苦來哉？”

“更何況，齊哥兒自打惹了禍，一直被關在院子里不得出去，咱們這時候應該想著，如何才能勸齊哥兒好好給老侯爺認錯。”

“那麼大的事兒，老侯爺都說要奪了齊哥兒的嗣子份，若真如此，豈不讓二房得了好？”

大夫人聽罷，悻悻然地歪在椅子上嘆氣。

“造孽喲！”

“我這一顆心全在齊哥兒上，為著嗣子的份，我為他想了多主意，背地里使了多勁？”

“可你瞧瞧他！”

“眼下老侯爺還在氣頭上，誰說都不肯聽，我又能如何？”

莊嬤嬤見似是沒了斗志，臉上不由得也跟著喪氣起來。

“哎，鬧這麼一，咱們齊哥兒被足，那沈家小姐卻得了好，了宮。”

“真是天道不公！”

“若是這坊間傳言屬實，還得了那潑天的富貴，豈不更不公？”

正說著，突然，大夫人坐直了子，眼睛也亮了起來。

“等等，你說若是沈那小賤人，真得了太后青眼，那咱家豈不是算全了？”

“啊？”

莊嬤嬤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一臉茫然。

“這話說怎麼說的？”

大夫人興的站起來扶掌說道。

“你想啊，若不是齊哥兒把婚書退給，這事兒如何能驚太后？”

“太后若不知曉，又怎會招進宮，更不可能讓立了大功！”

“認真算起來，咱們可是全了！”

被這一番話說得暈了頭，莊嬤嬤忍不住點點頭。

“好像也是這麼回事。”

“本來就是！”

大夫人橫了一眼繼續道。

“更何況，你想想，如果得了勢，最恨的人是誰?”

“是誰？”

“嘖，你個老貨，腦子越來越不好使了，當然是沈啊！”

大夫人責備了句，才抬高聲音說道。

莊嬤嬤一下瞪大了眼恍然道:“對呀！大搶了的親事，又房之夜那般辱，定然恨死了大。”

“什麼大，啊呸，就是個勾引人的貨！”

“不許喊大！”

“我不是吩咐過了麼，這府里誰敢喊大，就給我發賣出去！”

“啪！”

莊嬤嬤忙扇了自己一個大子。

“瞧奴婢這記，大夫人饒了我這一回，奴婢再不敢了！”

“哼！”

大夫人冷冷瞪了一眼，見惶惶跪下磕頭，擺擺手。

“罷了罷了，你是我的嬤嬤，咱倆主仆分自是與旁人不同。”

“起來吧！”

莊嬤嬤卻不敢托大，又磕了頭才小心翼翼起。

“是老奴錯了，一時快，竟忘了夫人的吩咐！”

“夫人對奴婢寬厚，奴婢卻更該念夫人恩，待會兒奴婢就自己領罰，罰三個月月錢，再到院子里跪半個時辰。”

大夫人見如此乖覺，滿意地點點頭。

“行了，月錢銀子扣了就行，小懲大戒。”

“我是不愿罰你的，只是這院子里沒有規矩可不行，那些個小丫鬟們，如果各個都仗著我仁慈，蹬鼻子上臉，這府里豈不是套？”

“你是我邊最親近，最得用的，你得理解我的苦心。”

莊嬤嬤哪里敢反駁，止不住地點頭如搗蒜。

“夫人做得對，本就是老奴犯了錯，該罰！”

“只是這沈的事兒，夫人預備如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