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太監哪敢多，默默地走回罩房。

不一會兒，兩人就抬了個竹肩輿來。

這肩輿是最簡陋的那種，就兩竹竿上捆一把竹椅。

沈老爺子原本還想攔沈，可話已經出了口，未免多生事端，他便也只好隨了。

沈雖對著肩輿有些不滿，但面上卻是激不已，又沖小楊公公福了福。

“多謝公公！”

“行了，謝就免了，要不是瞧見你們還懂點規矩的份上，誰耐煩管你們？”

“這一大清早的，不讓人清靜就算了，真晦氣！”

小楊公公里頭罵罵咧咧的，毫沒有因為拿了荷包而客氣。

他瞅著沈的眼神，別提多嫌惡了，仿佛一素白的沈污了他的眼睛似的。

他應是昨夜吃了酒打了牌，迎著風，一陣酒氣撲到沈臉上。

又見他頻頻打哈欠，眼角寫滿倦意，沈雖有火氣，但當下也不想惹麻煩。

只是沈老爺子病才好一些，宮中路途要走不知多久，經驗富的沈，自然不愿他累又傷本。

默不作聲地扶著沈老爺子上了肩輿，一行人順著路一直往前走。

走過月門，眼前一左一右分了兩條宮道。

打眼去，左邊高高的大紅宮墻里，是郁郁蔥蔥高大的樹木假山，而右邊則是高高的宮殿樓宇。

兩個小太監跟在小楊公公后，亦步亦趨地往右邊宮道穿行。

瞧這方向，是朝著東邊而去。

一行人剛走了百來米，忽地，小楊公公子一歪，“哎喲”一聲，扶著墻趔趄了一下。

兩個小太監聽到靜，慌忙停下，魯地將肩輿放下。

沈老爺子一個不穩，子一歪，眼見要摔，沈眼疾手快，一個閃將人扶住。

這邊驚魂未定，那邊兩個小太監已經圍著小楊公公關懷起來。

“哎喲喂爺爺您沒事吧！”

"這是怎麼了，莫不是腳打了？"

扶著沈老爺子上下檢查了一番，見他并無大礙，沈這才松了口氣。

可一聽那兩人喚個二十幾歲的太監爺爺，太就突突地跳了兩下。

一想到方才這兩狗奴才，險些把沈老爺子掀下來，心里就火起。

可是眼下在宮里，只能憋著。

那小楊公公哎喲喲地喚了好幾聲，才扯著嗓子罵了起來。

“哪個殺千刀賤人，一大早的在這兒潑撒，想摔死爺爺我！”

“小順子，你給爺爺去查查，今早負責這宮道的是那個狗東西，爺爺非了他的皮！”

見他發火，笑順子和小平子忙點頭哈腰地安。

“爺爺放心，奴婢一準兒把人給您找出來！”

“您有沒有傷著哪里？要不要去尋個太醫來瞧瞧？”

小楊公公被兩個小太監扶著起來，臉極為難看。

他反手一掌就扇在了小平子的臉上。

“蠢貨！”

“太醫院的那幫狗仗人勢的太醫，你倒是去請一個試試！”

“是打量著爺爺我沒本事，擱這兒嘲諷我呢，誰給你的狗膽！”

小平子被打蒙一瞬，眼里滿是錯愕，但立即就垂下頭，自己左右開弓扇起來子。

“都怪奴婢，瞧這破！”

“爺爺，奴婢不敢啊！奴婢是擔心您，心疼您的傷啊！”

小楊公公純粹就是不爽，拿小平子出氣。

沈在一旁面無表的看著，心中卻冷笑連連。

不過一個小小的太監，頂多也不過是在太后宮里有些姓名的，卻敢擺起了這麼大的譜。

事沒燒到上，又存了幾分小心，也不想惹事。

只是，不惹，不代表事不惹。

那小楊公公似是扭了腰，有些直不起。

小順子激靈，立即說道。

“爺爺，您快坐到這椅子上，奴婢和小平子抬著您回去！”

“對對，這后頭還有老長一段路，可不能再傷著了。”

小楊公公哼唧著，拿白眼瞪了他們幾下，順著他們便坐到了本是沈老爺子坐的肩輿上。

沈見狀，心里暗惱。

緩緩吸口氣，和提醒道。

“要不，再尋兩個小太監來，一來可去回稟太后娘娘一聲，免得耽誤了時辰，娘娘生氣。”

“二來也尋了宮醫來給公公仔細瞧瞧，千萬別不小心落下傷。”

已經說得十分委婉，奈何這小楊公公眼下不爽得很。

見唧唧歪歪，毫無顧忌地罵道。

“你一個外頭的小丫頭懂個屁，在這兒給爺爺充什麼能耐呢？”

“怎麼，坐死老頭兒的椅子不樂意？你們也不打聽打聽，爺爺我的子骨比他金貴！”

“爺爺我都不嫌他坐過這破椅子，你還敢說話，你算哪蔥！”

沈沒想到這家伙如此囂張跋扈，冷下臉皺起了眉。

沈老爺子扯了扯的袖，忙堆著笑對小楊公公賠禮道。

“公公大人有大量，不要跟計較，年紀小又不懂事，第一次來宮中，也不懂規矩，沖撞了公公，實在是抱歉。”

“我替給您陪個不是！”

說著沈老將軍就朝小楊公公躬。

沈看不過去，想扶，卻被沈老將軍按住了手腕。

他暗暗沖搖搖頭。

那小楊公公嗤笑一聲道:“你們就是皮子賤的很，若是別的小公公在這跟前，只怕你們還要跳上來吠兩聲。”

“爺爺我卻是不怕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說著，他得意洋洋地了自己刷得跟墻漆一樣白白的臉。

“都說宰相門前七品，爺爺我可是太后跟前的，我干爹是大總管，你們自己掰著手指頭數數，那得是幾品？”

“莫說是你們兩個，瞧著就不像是什麼高，就說那謝相見了爺爺我，也是客客氣氣的。”

見他牛吹上天，還不忘辱他們，沈眼底冷氣森然。

沈老爺子面上也有了怒容。

可是聽他提到了謝相，沈老爺子又緩了臉。

沈不愿再糾纏下去，只好低頭說幾句漂亮話。

“小楊公公這等品貌，瞧著就不是一般的人，定然是太后跟前最得力的。”

“能有幸得公公指引，也是我們爺孫兩的福分。”

“只是眼下，瞧著時辰也不早，我們也怕耽誤了公公的大事兒，不若公公些累，再撐一會兒，等到了太后那兒，公公也好安置，早早尋了大夫瞧瞧。”

聽這話，小楊公公極為妥帖，哼了一聲，手一擺。

兩個小太監忙小心翼翼的支起肩輿，平平穩穩地抬著往前走。

沈抿，忍著扶沈老爺子，跟著走在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