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飯后，曲綾和曲瓷說了會兒話，便領著蕭輕悅回了自己的臥房。

們兩人的年紀相差不大，再加之蕭輕悅常年行走江湖，心上比較，所以聊起天來毫無障礙。

蕭輕悅看著曲綾圓鼓鼓的肚子，嘆道：“人的肚皮可真神奇，揣這麼大個東西在肚子里都不會炸開。”

曲綾也嘆：“就怕卸了貨后，肚皮不回去了。”

以前見過很多生下小孩的人，皺的肚皮垂在前，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這還不止，聽說還會有妊娠紋。

蕭輕悅溫聲安道：“我這兒有種藥，生下小孩后用這藥往肚皮抹上一兩個月，肚皮就能全回去了，還不會留疤痕。”

曲綾雙目一亮，“太好了！”

什麼都不怕，就怕自己變得不好看了，蕭璟月會趁機在外面養狗。

兩人又閑扯了一會兒，曲綾隨口問道：“你既然是另一片大陸的人，為何會出現在此？”

這麼小的一個姑娘，千里迢迢的跑來這里，總不會只是因為好玩吧。

蕭輕悅盯著曲綾看了半響，道：“實不相瞞，我是來找人的。”

曲綾問：“你找什麼人，或許我們可以幫上忙。”

蕭輕悅道：“我要找我的師弟。”

曲綾嗯了聲，等了半響都沒等到下文，又問：“他什麼名字，長什麼模樣，年紀多大？”

蕭輕悅想了想，如實道：“我不記得他什麼名字了，只記得他長得很好看，比我年紀大點兒。”

曲綾不死心的再問：“可有他的畫像？”

“沒有。”

“那你怎知他來了這片大陸的？”

“我猜的。”

“……”

總算知道這姑娘為什麼找不到人了。

這個新年，江丞相沒有留在府中和曲綾他們一起過。

宮中要辦宴，小皇帝年，后宮無妃，雖有太后幫忙，但朝臣們還是需要江丞相鎮著的。

除夕這夜，陶伯張羅著命下人做了一大桌飯菜。

曲綾和江火還有阿辛，以及后來的曲瓷和蕭輕悅五人做一桌，吃得肚皮撐撐的。

按照習俗，這一夜是要守歲的。

曲綾子不便，沒有和著他們一起守，洗完澡后便回去睡了。

作為長輩的曲瓷領著江火和阿辛，以及蕭輕悅三個人，圍著火爐走在走廊上，與他們說起了苗疆的一些奇聞趣事。

子夜一至，立即停下說話，從袖中出三個紅包，分別發給了他們三個。

蕭輕悅沒想到自己也有，當即笑道：“多謝曲前輩。”

看著這個比自己外孫年紀還要小的小姑娘，曲瓷抬手了的發頂，溫聲道：“過了今夜，又長大一歲了。”

蕭輕悅笑瞇瞇道：“長大好啊，長大了才能去做所有自己想要做的事。”

江火贊同道：“等我再長大些，我就能靠自己把南風館辦回來了。”

阿辛不甘落后道：“等我再長大一歲，我就去游方，去找個和姐夫一樣好的男人。”

聽著這三個小家伙的話，曲瓷向來冷淡的臉上，出了淡淡的笑容。

對于孩子們來說，他們是長大了。

對于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卻是又離那棺材近了一步。

回看過往一生，就連自己都不曉得自己有沒有白來這一趟。

蕭輕悅輕輕的扯了扯曲瓷的袖子，溫聲安道：“曲前輩，放心吧，有我在，一定不會讓阿綾有事的。”

曲瓷回過神，對上蕭輕悅自信的目，輕輕的點了點頭。

祁國和東瀛國的戰事還在膠著，兩方的損失都不可估量，可誰都不肯率先低頭，是要打到對方服氣位置。

曲綾聽聞前線的戰報后，著站在院子里，不帶重復的罵了東瀛蠻子將近一個時辰。

看得蕭輕悅和江火他們笑到不行。

曲綾罵著罵著，突然皺著小臉回過頭，看向那笑得東倒西歪的三個人，愁苦道：“氣得我肚子疼都疼了。”

蕭輕悅笑容一斂，立即閃上前，上下打量曲綾一眼，又探了探的脈搏。

曲綾面煞白的抱著肚子，牽強的扯出一抹笑容，故作輕松道：“沒想到你年紀這麼小，功夫就這麼厲害了。”

“一般般的厲害吧。”

蕭輕悅說著，力大無窮的將曲綾整個人打橫抱了起來。

江火和阿辛看得目瞪口呆。

蕭輕悅抱著曲綾從他們面前經過，喝道：“快去請曲前輩和穩婆過來，即刻命人燒水準備東西！”

反應最快的是候在暗的蕭一，張的抿著，連滾帶爬的跑出了院子。

江火和阿辛嚇了一大跳，后知后覺的回過神后，連一應聲都來不及，慌忙撒去了。

不多時，曲瓷便領著早先請好的穩婆，以及一種捧著東西的下人們過來了。

蕭輕悅坐在榻邊，的握住曲綾的手，溫聲道：“別害怕，但會兒穩婆讓你用力你就用力，不要擔心心疾的事，有我呢。”

的聲音很輕很輕，幾乎沒什麼力道，可這話從里說出來，卻能讓人無視的年齡，不由自主的選擇相信，不由自主的安下心來。

曲綾忍著疼，胡的點了點頭，哽咽著說：“好。”

曲瓷領著穩婆過來，走到榻邊看了曲綾一眼，淡聲道：“別東想西想，別想著拼了這條命去生這個孩子，若你和孩子是有事，我和蕭姑娘會第一時間選擇保你。”

曲綾一聽這話，委屈得差點兒哭出來了。

都已經這麼疼了，姥姥居然還說這種話來氣。

曲瓷說罷，和蕭輕悅換了一個眼，便轉出去了。

宮里頭，很快就收到了曲綾生產的消息。

江丞相提溜著小皇帝，急急忙忙的往回趕。

就連太后也顧不得忙活手上的事了，連忙擺駕出宮。

臥房，穩婆不停的和曲綾說話，教待會兒開始生產的時候該怎麼用力。

曲綾疼得滿頭大汗，里咬著帕子，在榻上左滾右滾，本聽不進穩婆的話。

可生孩子之事，遠比想象中困難多了。

本就是個怕疼的人，這一疼，疼得恨不得一刀結果了自己，哪里有心思去聽別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約約的聽到耳邊有人說：“可以了。”

隨后只覺得自己的雙被用力的掰開，一陣涼意立即侵襲而來。

耳邊，是穩婆不斷的喊用力的聲音，還有蕭輕悅那小姑娘溫溫的安。

曲綾只覺得腦子里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只剩下傳來的疼痛。

想，生孩子真不是人干的事，簡直能把人活生生的疼死。

還想，不管這個孩子是男孩還是孩，以后都不生了，太疼了，太折磨人了。

忽的，曲綾眼前有一道劃過。

昔時在夢境中見到過的場景，又一次浮現在眼前。

漫天的，遍地橫尸的戰場。

還有單膝跪在尸中間，撐著長槍死不瞑目的年輕將軍。

心臟的位置突然撕心裂肺的疼痛傳來，比生產帶來的疼痛更疼，也比起以往的任何一次心疾發作都要疼。

曲綾整個人僵住，如墜冰谷，通的寒意傳遍全。

耳邊的喊聲，不再是讓用力和安，而是一聲聲驚恐的哭喊聲。

有想過自己生產時會死于虛弱，會死于心疾，獨獨沒有想過，居然是死于生死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