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亭，還是如往常一樣破舊，與寸寸富華的聽風閣形極大落差。

甭說什麼織金、古董詩畫，就連房中唯一一把椅子，都只有三條。

“難怪一路上的下人阿諛奉承，卻都不肯來咱們院中伺候。”冬青蹲在地上，有些怨念地畫圈圈。

楚斐然挑眉：“怎麼？嫌院子寒酸了？”

“奴婢只是心疼主子。”冬青皺起小臉，小聲嘟囔，“原本還覺得王爺聰明的，現在卻覺得……唉，不提也罷。”

“他就是個笨頭笨腦笨心肝的貨，空有一威風皮囊，實則見人，就被迷得五迷三道。”楚斐然失笑，眉目流轉間已將王爺數落個遍。

主仆二人正進院，卻聽得院墻外傳來聲音，似乎是竊竊笑聲：“這話不愧是王妃說出來的。”

指風微掠，擊向墻頭，楚斐然做好防備姿態：“何人在外頭？”

院中榕樹繁盛，樹冠后恰巧能夠躲下人，所擊出的勁風穿破樹葉，被人偏頭躲過：“王妃好厲害的功夫。”

卻見墻頭樹梢，青醫師探出頭，翩然落下。

不是軍醫蘇不言，又是何人？

“你來做什麼？”楚斐然詫異問道，“王府后院是閑雜人等能進來的嗎？”

蘇不言一噎：“王妃心中，不言難道是閑雜人等嗎？”

他眉梢眼底，三分不解，七分委屈迷，融于通溫潤好脾氣中，令人生出淡淡好。

冬青托住下：“哇，王妃，這是你結識的新……不對。”

驀然張，將楚斐然遮在后：“喂，你是哪里來的登徒子，竟敢擅闖王府后院！”

面對質問，蘇不言老實代：“在下乃是淬神營軍醫，此番前來是請王妃慶祝剿匪功的。”

“慶功宴，還是鴻門宴？”楚斐然拍拍冬青肩膀，目一剎，這丫頭，明明自己膽小弱，卻總是在有危險的時候，第一時間護住自己。

不過，蘇不言的邀請倒有些奇怪，他為杜孤庭的好友，難道對自己就沒有芥嗎？

怕不是與杜孤庭合伙，準備把自己給害了吧？

蘇不言聞言愣了愣：“何來鴻門宴一說？王爺設下慶功宴，兄弟們想著，王妃在剿匪之中居功至偉，所以特派在下來邀請……”

墻頭忽然又翻上幾個人：“唉，我就說軍醫磨磨唧唧，請個人都這麼麻煩，他偏要去。”

老徐坐在墻頭，老狐貍似的笑著招手：“嘿，王妃，來不來喝酒？七里舍中的天仙釀噢～”

蘇不言的解釋被打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去嗎？”

七里舍，乃是北境最好的酒舍。

“慶功之事，王爺本來打算親自辦，與眾位兄弟不醉不歸，不料剛回城便聽聞下人急報，所以便將此事給了在下。”蘇不言坐于酒桌之上，笑意溫溫。

楚斐然饒有興致地擺弄著手中的酒壇，聞言擺手：“酒桌上別跟老娘提家長里短。”

言語間，竟把杜孤庭當做深閨嘮叨的閑婦人，嫌他煩。

旁人面面相覷，這話也只有王妃敢說。

妻管嚴老徐倒心有戚戚：“就是，兄弟之間談家事。”

眾人皆笑：“就算不提旁的，王妃也是個鐵骨錚錚的真漢子！”

楚斐然并非熱賣慘之人，瞧著更比尋常將士傲三分。

可大家不瞎，能看出回府數日卻連被荊棘劃破的舊都未曾更換。

這境，可想而知。

米黃的酒簾隔住里外將士，此桌皆是與相之人，蘇不言坐在的側，關切問道：“若不能喝，便以茶代酒？”

他目所向，乃是子小腹。

楚斐然憾：“那便只喝一點點，余下的飲茶。”

都是醫者，自然知道孕期忌酒。

酒舍之中哪來好茶？蘇不言取出懷中藥，灑茶壺。

清香四溢，聞之醺，顯然是特意為而準備。

眾人紛紛豎起大拇指：“還是軍醫周到。”

正對飲，簾子被掀開，副將王康醉眼迷蒙：“王妃何在？楚斐然，來喝酒！”

蘇不言詫異使眼，誰不知道此人對王妃心有芥，怎麼把他給放出來了？

旁邊將士無奈：“王副將執意要來，尋遍酒舍，卑職等人實在是攔不住啊！”

眾人皆戒備，卻見王康痛飲壇中酒，隨即抱拳：“從前是王某多有冒犯，您能為百姓解除黑風寨之匪，乃是真正的濟世醫者。”

他深深鞠躬，聲如洪鐘：“故，王某特來賠罪！”

楚斐然含笑將他扶起：“副將何必客氣，從前之事皆如云煙，我并未放在心上。”

飲盡杯中茶：“我知王將軍赤膽忠心，所言所行皆是為軍為民，您值得尊敬！”

又飲一杯，蘇不言忙倒茶。

“此次戰斗可有傷亡？”楚斐然忽而問道。

蘇不言默然答：“七人傷，一人死亡。”

“這一杯，我便敬英魂！”楚斐然將茶灑落于地，“兵者勇忘死，黃泉仍為英靈，生者不忘之，后人永祭之！”

此時將士們早已喝得滿面通紅，想起過往與黑風寨戰斗中犧牲的同袍，些的已然淚灑當場：“生者不忘，后人永祭，好！好！”

茶盞再次蓄滿，楚斐然再敬：“這一杯，敬諸位將士，在下雖為兒，卻也有幸為軍效勞，與各位兄弟同伴同行，北境正因有你們，才了不起！”

酒舍中的氣氛達到前所未有的高漲，慶賀聲、杯盞撞聲之中，軍歌《無》響起，歌聲巍峨壯烈如詩。

舍外客棧，二樓窗口，一瓣桃花飄落男子掌心，他掩輕咳，目深邃：“此鼓人心，不知有何目的，果真值得一算。”

旁邊小不解：“杜先生，此次黑風寨布下迷魂陣，多虧王妃找出的靈犀兔才能讓我軍破解陣法，您卻似乎對不甚喜歡？”

“心有所圖，自然會盡力。”男子一語道破楚斐然目的，疲憊擺手，“關窗吧，要看過來了。”

酒舍中，楚斐然似有所，遙遙去，卻見客棧之上窗臺閉，哪里還有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