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飯，容凌出去理事務，雲天傾坐在榻上下棋。房間迎來一位不速之客。

雲天傾左手執黑子，右手執白子，雙手博弈。對站在房間發呆的人說：“既然來了，就進來吧。桌上有水，自己招呼自己。”

柳溪把手中的食籃放在桌上，從懷中掏出一方小鏡子，整理儀容，確定無礙後，坐下，給自己倒茶，“總使大人一直住在睿王房間，是不是不太合適？”

“不會。”妻子不住夫君房裡纔不合適。雲天傾勾起角，漫不經心放下棋子。“柳溪郡主不請自來，是不是不太合適？”

“不會。”柳溪原話照搬，“當初本宮照顧傷的睿王，曾毫無保留地坦誠相待。一個請用在我們之間，未免客套了。”

落子的手一頓，隨即恢復如常。雲天傾想按住口，那裡一顆心作痛，但柳溪就在旁邊，不能丟人。“你們之前的事，我不關心。我關心的，只有我和他會如何。柳溪郡主，難道這麼多天窺之後你還不明白，我和你們睿王之間，沒有任何人能進來。”

柳溪咬下脣，狠狠瞪著雲天傾，但云天傾雲淡風輕不理，唱了半天獨角戲，泄氣。從食籃裡拿出一碟蓮子，一壺薄荷茶，一碗蓮花羹，對雲天傾炫耀，“瞧，本宮給睿王帶來的蓮花全宴。這可是睿王最喜歡的吃食。”

手著棋子盤桓在棋盤上方，雲天傾咬牙，居然有一子下錯了。嘆息一聲，默不作聲把棋子挨個收回到盒中。柳溪擺弄著的吃食，得意洋洋，“總使大人，自古講究調和，照顧自己男人的日常起居，是做人天經地義的職責，你爲男子，恐怕很多事不知道。做人，除了傳宗接代這一項任務……”

“恬聒。”雲天傾赤腳下地，打開門，給柳溪留下後背，“說完就出去。你的吃食留下。”

“哼。好囂張的傢伙。你不過是大周區區一個臣子，敢在澤西的行宮對郡主用囂張的口吻說話，真是不知所謂。”

雲天傾口舌凌厲，在朝堂上一般人說不過，但格清冷，懶得和不懂事的丫頭計較。但柳溪卻將雲天傾的沉默當弱，一直喋喋不休，吵得耳疼，實在心煩。

“你要再多說一句，我把你揍豬頭，保證你爹孃認不出你。”一到柳溪面前的桌上，打兒的針尖閃花柳溪的雙眼。柳溪驚恐瞪大眼睛，沒聲息。用暴力手段解決問題的雲天傾自己刺痛的耳朵，柳溪突地尖起來，“救命呀。殺人啦。”

一直蹲在拱門外等自家郡主信號的青螺第一個衝進來，後跟著澤西的護衛隊，進門指著雲天傾鼻子大罵：“大膽狂徒，要對郡主做什麼？來人，將這小子綁了。”

一羣人點著火把，拿著大刀虎視眈眈圍住雲天傾。雲天傾倚在門口，看著門裡門外一羣人，咯咯一笑，“呵，深更半夜這是鬧哪出呢？在下可是你們睿王的座上賓，是接待澤西的總務大人，說來說去也是份算是尊貴，你們在大周國對大周的員示威，是爲哪般呢？要公開挑戰大周國威？”

柳溪站起來，甜甜一笑，“總務大人何必牽扯兩國邦，這不過是你我之間的事。我們，爭得可是同一個男人。”

雲天傾怒極，“爭男人？和你？你夠格嗎

？從男人的角度看，你這種人倒我都不要。真不知道你們睿王當初眼睛是糊上漿糊了，還是腦子裡裝滿豆腐渣了，竟然和你拍拖。難怪你在他邊，他總是噩夢連連，原來是被你嚇的。”

不知誰“撲哧”笑了一聲，柳溪臉脹豬肝，“總務大人，你要殺我。我的侍來侍衛不過保命。你爲殺人，桌上的銀針就是證據，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沒有了吧。帶走。”

柳溪一口氣說完一大段話，一口氣沒。雲天傾差點拍手絕。待到侍衛上前拿人時，雲天傾真的拍手稱讚，“不錯，牙尖利，好。但是，在下爲殺人，殺什麼人了？你嗎？可是你現在活的好好的，這不是睜著眼說瞎話？還是你想污衊我？”

侍衛看出是兩人爭風吃醋的戲碼，全都睜大眼睛。素來只知道人之間是非不斷，沒想到風華傾天下的金陵公子戰鬥力一點都不遜於人。哎，難怪人家能在三國的漩渦中全而退，果然是有一番本事的。

柳溪氣得快哭了，“你一個大男人，欺負我一介小子。真是不要臉。”

雲天傾換隻腳蹬在門上，還是又壞又的模樣，“唯小人和子難養也。你是子，我是小人，不過半斤八兩。再者說，臉是什麼東西，多錢一斤，我買你的。”

柳溪直接氣哭了。“雲清，你等著。”跺跺腳，帶著一大幫人走了。

雲天傾看著一羣人消失在夜中，心中沒有打敗柳溪的喜悅。反而殘留濃郁的傷。放在平常，這種人看到不看，華而不實，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和說話純屬浪費時間，但今晚，竟忍不住出口反擊。是的品味下降了，還是對自己對手的要求降低了？雲天傾問自己，腦中一遍一遍浮現某個清晨，在一棵花樹下看到屋的場景，那時的容凌很冷淡，裝著不認識，卻和那個柳溪那麼親。就在這個房間，就在這個位置……或許，他們做過最親的事。

憂鬱的雲天傾很不爽，認爲的不爽不應該自己一個人承擔，容凌要付很大的責任。所以容凌回來時，雲天傾甩給他一句“我出去走走，別跟著我。”便揚長而去。

深更半夜，雲天傾在深宮裡晃悠，巧妙躲開宮裡巡邏的士兵，不知不覺走到漣漪公主的朝霞殿。想到室裡深的獨孤漣漪，雲天傾總是有愧疚的。若是男子，定會被獨孤漣漪打，但可惜，是人，無法迴應的。雲天傾站在朝霞殿外猶豫要不要進去，卻看見出來的舒夜。自從室一別，他們好像很久沒見面了。雲天傾不是小氣的人，主打招呼，“晟王，好久不見。”

舒夜佝僂著，由小憐扶著，聽到雲天傾的聲音，擡頭淡淡一笑，好像是久未謀面的老朋友，恍惚又親切，“是啊，很久沒見面了。但日夜都會想起我們獨的靜時。”

二人在寂靜的夜再次相逢，沒有針鋒相對，沒有刀劍影，對視後又視線又移開，雲天傾說：“室事件是我的意外，從此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傷害獨孤漣漪。”

舒夜搖頭輕笑，神狂狷而憐憫，“雲天傾，你輕易不會把自己的信任給別人，這麼這個獨孤漣漪了些傷你就張到這種地步？就因爲你覺得對你好？呵呵，雲天傾，世上事無絕對。現在對你好，

那以後呢，你能保證以後不傷害你，或者你邊的人嗎？”

雲天傾報以同樣的神，“舒夜，像你這種人懂什麼？以後的事自有以後心，現在我認定，就一定會護著。”

“願你時時刻刻能記住今天的話。記住今天的自信。我等著……”

雲天傾揣舒夜沒說玩的意思。他等著，等後悔自食其果的那一天。雲天傾不相信。做事從來都不後悔。若真是錯了，極力彌補就是。後悔只是浪費時間的蠢貨行徑。不是。

雲天傾在院外站著，始終沒進到院裡。朝霞殿主屋燈熄滅，雲天傾才舉步離開。離開容凌的房間，不想到鍾室，反而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夜黑風高，涼風習習，不如，去膳房酒喝。

憑著記憶著宮裡的小路，雲天傾來到膳房外。膳房隨時有人盯著，以防宮裡哪位主子突發奇想要吃東西。雲天傾趴在房頂上，撬開一塊瓦往下瞅，只見一排小爐子上熨燙著小鍋，鍋裡冒出的香氣瞬間勾起雲天傾的饞蟲。好像從下午到現在一直沒吃東西。雲天傾肚子，趁廚出去的功夫，縱手中的銀，從正下方的鍋裡吊起一隻鵝，大快朵頤。回來的廚發現本來蓋好的鍋蓋被人掀開了，裡面的鵝不翼而飛，嚇得面無人，哆嗦著跑出去，“救命啊，鵝顯靈了……”

雲天傾啃完鵝，在房頂笑得前俯後仰。沒想到廚也是個有趣之人，以後倒是可以經常臨。

一陣輕響。雲天傾笑聲戛然而止，“道上的那位朋友，何不現一見。”

“半年多不見，閣下武功進，可喜可賀。”

雲天傾站起，看著房脊上白勝雪手挽長弓的男人，“百步穿楊？”宮燈昏暗，雲天傾還是能看清百步穿楊的形。他腳下的琉璃瓦連綿不絕，後青黑的山巒藏在黑暗中，使得他像是出現在夢裡，很不真實。對雲天傾而言，眼前的一幕太過於悉，那晚在賀蘭山的一切好像剛剛發生。

“難爲你還記得我。更了不起的是，你居然還活著。”百步穿楊說著，隔空架起長弓，冷風帶起房頂的琉璃瓦的碎屑，紛紛揚揚像冬日的初雪。

“時至今日，你還想殺我？正好，你不來找我，我也要找你。”雲天傾雙手負後，指見準備好銀針。兩氣流撞擊在一起，碎屑自二人邊飛揚。

“我只是個殺手，那人錢財，替人消災。要怪，就怪你運氣不好吧。”百步穿楊的聲音平靜無波，弓弦錚然，他一把將弓拉滿，搭上一支白羽箭，對準雲天傾。

雲天傾抿抿，斂下眸底所有，縱飛起的瞬間，長袖飄揚，輕飄飄的布料像一朵彩雲，將形掩去，跳到另一個房檐上時，白羽劃過黑夜，直直向飄的料……

“鏗……”料被定死在房檐上。百步穿楊放下弓，轉，驚愕，“你怎麼？”立馬回頭，果見白羽箭釘著的料在風中飄了兩下，卻只是料而已。

“我怎麼還活著？你想這個。”雲天傾長袖曳地，袍被風鼓起，頭髮朝前飛揚，像從後出的千百隻手。

百步穿再次拉弓箭，雲天傾擡起手，按在眼前尖尖的箭上，“對方出了多錢，我出雙倍，我要那人的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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