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秦決】

蘇啟進病房后，病床上的男人坐起來。

他的臉上和上都纏著繃帶，褐的藥膏從繃帶隙間出，約讓人想起面前這人曾有過的小麥。

病房在地下室，如同之前蘇啟和顧司霆說的那樣，地下室有無數間房。

或許連蘇啟都不知道全部的數量有多，畢竟蘇家人最喜歡做的，就是設置各種巧妙的關卡，讓任何人都無法通過大門。

能來這里的沒有幾個人，蘇啟便親手拆下了男人上的繃帶。

隨著繃帶緩緩下落，出了之下潰爛的皮。

已經愈合的傷口，看起來都如此目驚心。

蘇啟一邊拆著繃帶，一邊低聲說道：“昨天’秦決‘被火化了。”

秦決聞言，面無波。

他輕輕地點了點頭，“謝謝。”

是蘇啟替他瞞了還活下去的事實。

即使秦決自己也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能活下來。

蘇興起了很大的作用，幸好他在遠程關閉一切的程序及時，輻被中斷。

要不然秦決是真的沒辦法活下來。

蘇啟將秦決撿到地下病房，一開始也只是想研究輻對異族的產生的損害。

后來發現秦決竟然過了最艱險的一段時間，蘇啟猶豫再三，還是沒有將秦決活下來的事告訴第三個人。

主要是這段時間接，蘇啟覺得秦決好像變了一個人。

他總是想起那天秦決義無反顧地沖進作室的畫面，在秦決的要求下，最終也沒告訴別人。

拆完了所有的繃帶，蘇啟看到秦決從床上站起，往旁邊的鏡子那邊走去。

他怔了下，“稍等……”

然而已經晚了，下一瞬，秦決看到了鏡子里的自己。

雖然他活了下來，可吸收的輻足以破壞他的細胞，如今他全的皮就如同融化了一般可怖。

令蘇啟意外的是，秦決沒有崩潰。

他看著鏡子里這樣子的自己，甚至輕笑了一聲，“真丑。”

蘇啟這才松了一口氣，他皺眉來到秦決邊，將準備好的干凈服和子都遞給秦決，讓他將上的病號服換下去。

“你明白我剛才為什麼要和你說’秦決‘已經被火化這個消息嗎？”

蘇啟抱著手臂站在旁邊。

秦決接過他手里的服，點頭。

“我知道，秦決已經死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秦決這個人了。”

蘇啟端詳秦決的臉，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錯誤的決定。

如果他是蘇振就好了，如果他是蘇振的話，一定能狠得下心。

可他不是蘇振，蘇啟治療了秦決多久，他就糾結了多久。

不過，蘇啟知道，即使秦決想翻起風浪，他現在也沒有任何的力氣了。

他輕瞇了下眼睛，看向秦決，“即使我也沒想到，你在經過大量輻后，上的異族特征竟然全部消失了。”

“你應該知道吧，現在的你更像是一個普通人。”

原本，異返祖病的患者，無論是怎樣的天賦，都會比普通異族人厲害。

可現在秦決上的所有天賦都莫名消失了。

換句話說，他現在是異族的基因，能力卻了普通人。

甚至，經過輻后孱弱的他，還不如普通人。

秦決頷首，“我知道。”

他轉看向病房中央顯眼的病床，忽然想起了一開始接治療的時候，他每分每秒到的痛苦。

那種全細胞都在崩潰，是秦決從未過的如同地獄般的痛苦。

蘇啟給過他選擇。

他可以給他一針安樂死，結束他全部的痛苦。

就差那麼一點點，秦決就要答應了。

可他在最絕的時候，忽然想起了那個雪天，喬慕出現在要凍死的他的邊，帶他回家時興雀躍的眼神。

那一雙眸子，比他見過的全部星星都要明亮。

他就這樣，生生的咬牙了下來。

秦決回過神，他輕了下角，角邊還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蘇啟看到那抹笑意，就知道秦決又想起了喬慕。

在治療秦決的時候，蘇啟也聽說過喬慕和蘇啟之間的淵源。

他忍不住在心里想，喬慕可真是在路邊撿小狗回家啊。

這是怎樣的運氣啊，撿了不到二十個，里面就有兩個異族的。

蘇啟千叮嚀萬囑咐，“你可千萬不要在喬慕的面前出現。”

秦決點頭，“我知道。我現在這樣出現在面前，會嚇壞的。”

還不如，讓對他的印象，最后停留在最后一刻。

秦決出院前，問了蘇啟一個問題。

“我還剩多久？”

蘇啟目復雜，“好的話，十幾年時間。不好的話，半年？”

秦決輕點了下頭，像是聽到了今天的天氣如何這種無聊的事。

他穿戴好，用帽子和口罩將幾乎融化的臉擋住，然后出了院。

……

很快，時間就從深冷的冬天，一轉眼來到了草長鶯飛的春天。

這天，喬慕正睡著覺。

小螢啪嗒啪嗒地跑過來，搬著小板凳就爬上了父母的大床。

“爸爸，媽媽，起床了！”

小螢最近看的畫片里，著重教育小朋友，要早睡早起好。

自己倒是能做到，也希父母能做到。

于是這段時間，就像是個小鬧鐘一樣。

喬慕還沒完全醒來，就被擁進了一個灼熱的懷抱。

“我去給沖。”

男人剛醒，聲音沙啞，像是羽一般輕輕拂過的耳畔。

喬慕翻了個，又睡了會兒。

結果最近總被那個“小螢”的鬧鐘起床，的生鐘都固定了，沒多久就醒來了。

洗漱的時候，喬慕從洗手間晃了出來。

看到主臥的窗簾還關著，于是抬手將窗簾拉開。

明的進來，帶著淺淡的溫暖。

叼著牙刷，慵懶地在下了個懶腰。

即將回到洗手間的時候，的余忽然看到了窗外的窗臺上，有一抹。

怔了下，打開了窗子。

現在和顧司霆因為小螢的關系，住在族的顧家老宅。

這邊的窗戶結構有些不一樣，一開窗，窗框就將那朵桃花撞了下去。

喬慕下意識手虛握了下，只抓住了空氣。

站在窗前，看著那朵桃花提溜轉著掉了下去，落在了樓下草坪上再也看不見。

顧家老宅花園里，沒有桃樹，這桃花是哪里來的。

忽然抬起頭來，“秦決……”

然而，花園里一個人都看不見，偌大空曠，只余春風輕拂枝葉，發出窸窣的聲音。

不遠花園的暗，有一個穿著兜帽的男人，稍微調整了下黑的兜帽。

他深深地看了窗戶后的喬慕，仍然清澈的眼底閃過一抹留。

然后，他轉過，離開了顧家。

背影削瘦又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