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清晨的天很早就亮了，四點多的時候，東方開始微白，四周蒙蒙亮。

守著大門的保安大哥裹著厚裳打瞌睡，迷糊中似乎聽到一陣孩子的哭聲，他驟然驚醒過來，打著哈欠探出窗口。

只見大門口空，冷冷清清，一個人影都沒有。

看來，多半是自己睡糊涂做夢了。

他將大門口外的燈拉關，又打了一個哈欠，靠在椅子上又沉沉睡過去。

顧妙一邊哭著，一邊往臨江一樓跑，腳步飛快，發凌，臉上盡是淚痕。

很快地，到了樓下，顧不得息便跑上樓。

此時天還沒有亮，樓梯間有些黯沉，看得不怎麼真切。

慌里慌張奔跑，淚眼模糊中不小心踩了空，“噗通！”一聲摔在樓梯上。

“哇～～！”地一聲，抱著膝蓋難痛哭，嘶聲裂肺喊：“大哥！二哥！大哥！二哥！”

片刻后，樓上匆匆跑下來兩個高大影。

顧異罵罵咧咧沖下來，還沒瞧見就開始破口大罵。

“媽的！你還知道回來啊？！我還以為你一輩子躲外頭去了！長本事了，有能耐了？啊？你還回來做什麼？！”

顧妙抱著膝蓋哭得十分狼狽，委屈喊：“哥……大哥！我……我摔了！”

顧奇顧不得其他，蹲下將攙扶起來，見哇哇喊痛，連忙讓顧異幫忙攙扶上樓。

“痛痛痛！”顧妙哇哇大。

顧異沒好氣罵；“吵什麼吵！小多了一個包而已，又沒斷！好些人都還沒醒！吵醒樓上樓下鄰居活該被人家罵！”

顧妙只好訕訕住了口。

兄弟兩人將渾汗的妹妹撈回家。

顧奇低嗓音：“你嫂子晚些要去考試，不要吵醒，讓睡多一會兒。走，回你自個的房間。”

顧妙一拐一拐跌跌撞撞進了小房間。

可能是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不敢抬眸，埋著腦袋坐在床沿邊不敢彈，低低泣著。

顧異黑沉著臉要訓，被顧奇攔住了。

“大清早的，別嚷嚷吵醒你大嫂。去，給倒一杯水，然后打一盆水進來洗臉。”

顧異不敢反駁大哥，也不敢吵醒晚些要趕去高考的嫂子，只好乖乖照辦。

顧妙顯然極了，一口氣喝了一大杯水，了角。

“二哥，我……我還要水。”

顧異沉著臉又倒來一杯。

顧妙仍是一飲而盡，放下杯子后將頭發撥弄好，洗了洗臉，整個人看著才沒那麼狼狽，只是可能一夜沒睡，眼睛哭得又紅又腫，跟兩顆紅桃子似的。

顧奇和顧異都沒開口，默默站在外側，也沒人看一眼。

顧妙忐忑極了，言又止幾次，總算低低開口。

“大哥，那個……廠長他沒事吧？”

開口罵人的時候只是按甜甜姐說的干，本沒想到那麼多，更沒料到郭廠長會那麼虛弱，被罵幾句后竟扶著腦門歪倒下去！

嚇壞了，一時無措站在原地。

好些人湊上前攙扶郭廠長，又惡狠狠瞪著，甚至有人開口罵賤說話。

當時怕極了，腦子里哄哄嗡嗡作響，罵人的時候有多狠，被嚇的時候就有多慘，一溜煙跌跌撞撞跑去找秦甜甜。

秦甜甜安說沒事，還拿了一片西瓜給吃，說這是辦了好事，姐姐永遠忘不了這個好妹妹的這一份人。

還說，以后郭世景如果問起，就必須說這件事是不知的，是顧妙見不得自己的好姐姐委屈，所以勇敢為出氣。

最后還保證說，以后一定給顧妙找一份好工作，照應在渝城的生活。

接著，拿了十塊錢給顧妙，讓麻利去找個小旅館住下，別讓的哥哥嫂嫂們找到，躲幾天再回去。

顧妙從沒單獨住過，自己一個人坐火車來渝城已經被扎扎實實嚇了一通，想著一個人要在外住幾天，一下子就慫了。

秦甜甜哄說，罵了廠長為出氣，哥哥嫂嫂們知道后肯定會很生氣，讓躲幾天再回臨江一樓，到時哥哥嫂嫂們找不著，也不好拿撒氣。

等過幾天哥嫂們氣消了，再回去住，省得還要被哥嫂們罵。

顧妙在渝城這邊人生地不，拿著錢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華僑賓館，可必須要什麼華僑證才能進去住，只好退出來。

在街上兜兜轉轉走了大半天，直到傍晚時分才總算找到一家破舊小旅館，要了一間一晚五的房間住下。

房間又小又暗沉，里頭還有一濃重的霉味兒。屋后的窗戶黑沉沉，時不時傳來一聲聲駭人的貓聲，幽深而恐怖。

陌生嚇人的環境，讓在床上不敢彈，一邊不得能立刻回家，一邊卻又擔心回家會被罵。

哭了，又怕又悔哭了大半個晚上，不敢睡也不敢，直到窗外開始亮堂一些，再也不住心理折磨，瘋一般逃離了那個小旅館，狂奔往船廠跑。

顧奇沒有答。

顧異沒好氣低哼：“你把人家郭廠長氣得都住院去了，你說有沒有事？他老人家如果真有什麼事，你就等著被警察同志抓起來吧。”

顧妙目瞪口呆：“……”

接下來，“哇！”地一聲嚎嚎大哭！

只是按照甜甜姐的話罵郭廠長，并沒有想要害他。沒料到自己的話還沒說完，他老人家就扶著腦袋栽倒下去！

真的沒想要害他的！

顧奇皺起眉頭，趕忙將房門關上。

“不許哭，郭廠長他暫時沒事。”

顧妙滿臉都是淚，怯怯不敢置信問：“……真的？那他不病了？沒病了？”

“還在醫院。”顧奇眸冷淡盯著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是經不起氣的。你做任何事之前怎麼不想想？這事能不能做？后果可能是什麼？你可曾仔細想過？”

“……沒有。”顧妙只能實話實說：“甜甜姐讓我這麼做，我就這麼做。”

顧異翻了翻白眼，嘲諷：“讓你去死，你也去死？說什麼你就聽什麼？在家里你什麼時候能這麼聽話？啊？是你什麼人？咱媽的話你都不聽，卻去聽一個外人的！”

“大哥，我……我錯了。”顧妙哀求哽咽：“大哥，我……我不知道他會倒下去……我真的不知道的。我如果知道，我也不敢呀。大哥，千萬別讓警察來抓我……千萬不要呀。”

顧奇見嚇得簌簌發抖，雙眼都哭腫了，想著小妹畢竟年紀還小，又是被秦甜甜忽悠去做的壞事，仍有些不忍心。

“你別怕，暫時沒人會抓你。阿妙，你昨晚上哪兒去了？你知不知道一個孩子在外單獨過夜多危險？”

顧妙本來腦筋就不靈，自己也沒什麼主意，人一慌，心一，六神無主立刻將所有事托盤抖出來。

“我……我也沒想到會鬧這樣。甜甜姐說了，當著別的領導的面，郭廠長才會不敢趕我走。還說，一定要趁著人多的時候，這樣效果才會更好。我哪知道郭廠長會暈倒呀……”

“秦甜甜究竟給了你什麼好？”顧異冷笑問：“你連這樣的丑事都去摻一腳幫？你腦子究竟是什麼做的？漿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