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中午的時候，陳丙星載妹妹和趙小杏回了漁村。

陳星凌倒了一碗水遞給趙小杏，自己也倒了一碗，繞去屋外廚房找老母親。

“媽，昨天已經把要換茶葉的干海貨都送我婆婆，今天怎麼還加多一大袋？要不是有三哥幫忙扛，我們都擰不！”

想起婆婆那貪得無厭的歡喜臉，陳星凌忍不住問：“媽，太過了吧？至于嗎？”

柳佩云正在洗菜，抬眸寵溺睨一眼。

“當然至于呀！就沖著是阿奇的媽，我們就必須將哄好。幾年才來渝城一趟，家里值錢的海貨全部收起來送都！”

陳星凌翻了翻白眼，冷哼：“不用太搭理，是那種貪婪無厭的子，就算你能把一整片海都給割下來送給，也會毫不客氣收下！”

柳佩云撇撇，低聲：“如果割下來能高興，能對你好點兒，我們老早就去想辦法割了……”

陳星凌聞言微愣，瞬間紅了眼睛。

“唉！”柳佩云無奈嘆氣：“顧奇呀，是你自己看上的人。他是真的很不錯，我們對他也都很滿意。不過，世事它就沒一件能讓你不心的。你雖然不肯說，但我們都知道顧奇他媽向來看不起你，認為我們沒城里戶口，就好像低一等似的。越是這樣，我們就越要搬好東西送，省得更瞧不起你。”

說到此，柳佩云不住哽咽起來。

“以前你在上京城住著，郵費電話費都貴得要命，我們就算有心給你寄多一些東西，也沒那麼多錢隔三差五給你寄。現在不一樣了，家里寬裕許多，娘家人終于能給你掙面子了，絕不能讓顧奇他媽再苛待你……”

陳星凌忍下淚水，故意搖頭嘻嘻笑開。

“沒有，你兒我又不是柿子，不會任欺負。現在離了好幾千里遠，不用理會。”

柳佩云畢竟是過來人，看人間許多世。

“有些人，就算你想逃避，也永遠逃避不了。是顧奇的媽，只要你跟著顧奇一天，你就得面對。”

陳星凌嘟嘀咕：“我知道。阿奇不在，來了，該干的我都去干，沒半點兒含糊。”

盡管心里頭對婆婆有百般氣惱，甚至是怨恨，可該承擔的兒媳婦責任從沒推卸。沒法做到熱相待，但也不會將掃地出門不理不睬。

“這就對了。”柳佩云微微笑開：“你沒必要討好，該給吃就給，該給買就買。這是你作為阿奇媳婦的責任，你推卸不了。你做了你該干的事，誰都挑不了你的病，阿奇也自然更疼你。”

陳星凌將水喝完，勺了清水洗碗。

“您就放心吧，我一直都是這麼干的。不為別的，只為阿奇是我的丈夫。我知道你們是為我掙面子，但差不多就得了，沒必要太殷勤。”

“錯了。”柳佩云鼻尖輕哼：“凌呀，你還是太了些。”

陳星凌了鼻子，解釋：“我婆婆那人沒必要討好，給三分，都能開十幾家染坊。意思意思就行，沒必要對那麼好。”

“你可以。”柳佩云搖頭：“我和你爸和哥哥們就不可以。我們給足了面子，就是為了你在婆家能有面子。咱們家從沒手跟顧奇要過一分錢，借過一分錢，更沒去你婆家要過一點點聘金——通通都是為了你！”

陳星凌若有所思，直覺可能忽略了什麼。

當年他們匆匆決定結婚，顧奇帶著郭廠長親自上門提親并奉上聘金，父母親一分都沒收下，轉還湊了一百多塊給當嫁妝。

這些年不在渝城這邊，顧奇跟娘家走得還算近，本來應該會有一些錢財來往的借還，想不到竟是一分都沒有！

柳佩云低嗓音：“我們養兒不圖什麼，只希兒嫁出去后能過得好，別被欺負待。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短。娘家人自立自強，不去勞煩婿和他的家庭，你在婆家才可能支棱得起來。我們大大方方掏東西給你婆婆，就是為了別瞧低你，讓你在面前能直腰板。”

陳星凌備，低聲：“謝謝媽，我……都懂了。”

父母之子，則為其計深遠。

一個人在婆家能否得到看重尊重敬重，除了跟自能力有關，還跟后的娘家有著千萬縷的關系。

打從一開始，爸媽就為謀劃算計過，奈何算不到顧奇會突然出國，更算不到會跟婆婆回老家。

上京城離渝城實在太遙遠，婆婆又強勢貪心貪財的要命，爸媽遠水救不了近火最終也無計可施。

眼下好了，回到父母親的眼皮底下，是自己最大的靠山，而父母親和哥哥們則是第二大靠山。

原書中主盡管極想念娘家人，但拗不過強勢的婆婆，也舍不得跟兒子分開，才會一拖再拖沒得離開上京城。

四周環繞盡是心腸歹毒的人，長期抑的憋屈環境和日復一日的勞累，讓失去生存生活，最終香消玉殞。

倘若能自立自強，倘若后便是強而有力的娘家靠山，又何至于落到慘不忍睹的悲劇下場！

這一回，徹底懂了。

柳佩云將菜抱起來，用力甩了甩。

“去把小虎子接回來，咱們準備吃午飯了。”

陳星凌張來去，問：“臭小子上哪兒去了？在海邊玩沙子嗎？”

“沒。”柳佩云恍然想起什麼，解釋：“早上學校的白校長來了，說要帶小虎子去弄數學題。我讓大強二強陪著去了。”

陳星凌一聽就皺眉：“弄數學題？”

柳佩云激笑道：“人家白校長是教數學的，聽說咱們小虎子做題厲害，昨天下午就找了一本數學題來找小虎子。小虎子也不知道咋回事，刷刷刷寫著就都算出來了。白校長說學校安靜些，今天接了小虎子去教室做題。”

陳星凌蹙眉問：“在惠喬小學里頭？”

“是！”柳佩云提醒：“你去你二哥的屋里牽一輛自行車騎過去，大熱天的甭走路。”

陳星凌匆匆手，快步奔出去。

幾分鐘后，來到惠喬漁村的大門口，剛想要推著自行車進去找，便瞧見大強二強兩個侄子正牽著小虎子走出來。

“媽媽！”小虎子甩開表哥們的手，一溜煙迎出來。

大強二強開心追過來，喊：“姑姑！”

陳星凌將自行車擱好，蹲下檢查小虎子周，發現上白白凈凈，不似平素在海邊玩得滿泥沙的搗蛋模樣，一時竟不知道是好是壞。

大強二強激笑道：“姑姑！虎子能寫一大堆題！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算的，字還寫得歪歪的，可校長說他都做對了！”

“咱們虎子真厲害！”

小虎子得意嘻嘻笑著，問：“媽媽，有什麼好吃的嗎？我肚子好哦！”

陳星凌下微揚：“走，上車！咱們回家吃飯！”

大強將小虎子抱上自行車后座。

“等等！等一等！”突然有人在后面喊。

陳星凌扭過頭，只見一個五十來歲的矮胖男人追出來，一邊跑一邊不停揮手示意。

一旁的二強提醒：“姑姑！白校長喊咱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