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文化對鄉下人來講，無疑是高學歷稀缺人才。但在城里卻算不得高，頂多只是中等水平。

顧異長相算不錯，但他下鄉幾年錯過了高中學業，也錯過了剛剛恢復的高考。文化水平不高，就不可能找到好單位上班，所以條件好的城里孩子不一定會選他。

李瑛一時語塞，眼神躲閃。

“那——那就不能找普通人家的啊？又不是只有山里人家才能生出養出閨來！”

陳星凌呵呵，呵呵笑了。

“城里的普通姑娘家能有小杏這麼勤快能干？城里姑娘鐵定看不上臨時工，到時高不低不就，就只能靠阿異養著。家里多一個人賺錢，就能多一份收。一個人賺錢，還得養著那個人。相比之下，你覺得誰更好些？”

李瑛一聽到錢，瞬間就心了。

“那——那肯定是會賺錢的好些呀！好像你一樣，整天得靠阿奇養著，一分錢也不會賺，殊不知他上的力多大！”

陳星凌附和點頭：“是啊！所以，你更該留下會賺錢的小杏，而不是趕走。”

李瑛見一副“理所當然”的無所謂態度，氣得一個勁兒翻白眼。

“你說你呀！孩子不多生幾個也就算了，小虎子都那麼大了，咋就不找一份臨時工去干？這麼大的船廠，多員工賺著錢領著工資，你咋就那麼懶不去賺啊？”

陳星凌毫不在乎：“我現在在崇文中學讀高三，打算七月份去考大學。如果考上了，阿奇還得養多我幾年呢！”

李瑛聽懵了：“啥？你——考大學？你開啥玩笑？侃大山也沒你這麼能侃的！什麼牛都敢吹！”

陳星凌懶得再搭理，自顧自帶兒子去洗澡。

李瑛轉跑去隔壁顧異和趙小杏的房間，擺足了當家婆母的姿態，命令他們兩人必須好好工作賺錢，尤其是趙小杏。

顧異見老母親突然轉改口，暗自歡喜得不得了。

看來是嫂子功說服了，不得不再次慨——嫂子真是好生厲害！

趙小杏見婆婆沒說出要他們離婚的狠話，更沒有開口趕走，只讓好好干活賺錢，明顯已經認可了這個兒媳婦，高興激得不行，一個勁兒點頭又點頭。

就算婆婆不說，也一定好好賺錢，跟顧異共斗同進退。

李瑛又訓了他們一場，罵他們婚事自個胡做主，一點兒也沒敬重這個長輩。顧異和趙小杏知曉這是他們自己做錯理虧，不敢說什麼，任說任罵。

李瑛見他們一聲不吭任自己說，說著說著也沒了勁兒，無奈又無趣住了口。

“對了，你嫂子說……要去考大學？真的還是假的？吹牛皮來著吧？阿奇咋任著胡來呀？就那個樣子，千萬別出去丟人現眼！”

顧異連忙解釋說陳星凌的績非常好，分班考試的時候考了第一名，考上大學指日可待。

李瑛聽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啥？你說的是誰？我……我是說你大嫂啊！虎子他媽！”

顧異好笑答：“我還有幾個嫂子不？就我大嫂啊！”

李瑛了，驚訝得好半晌也說不出話來。

“等考上再說！都嫁人生娃了，才想著要讀書——忒可笑！”

顧異搖頭：“不是，嫂子的績真的很好。的英語和數學都非常棒，好些我連看都看不懂的題，全都會做。大哥也贊說嫂子讓他刮目相看。原來嫂子以前讀過初中，后來還自學高中課程，基礎打得很扎實。”

李瑛仍有些不敢相信，道：“跟阿玄肯定沒法比。阿玄學得那一個認真，一大早起床背書，大晚上還在燈下算題，勤得不得了！”

顧異卻不以為然：“讀書不僅要靠勤，還得有天賦。阿玄是勤的，可理科太差——”

“肯定能考上大學！”李瑛打斷他，沒好氣道：“你咒你妹！小心我你的皮！”

顧異笑嘻嘻湊前，雙手搭在老母親的肩膀上。

“媽，我們的婚事太匆促，離得又太遠，我們沒來得及稟告您，是我們的錯。我和小杏給你賠禮道歉，請您原諒。媽，您放心。以后我們一定好好賺錢，好好孝順您。”

李瑛聽罷，總算出一滿意笑容。

那天晚上，秦甜甜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久久無法睡。

旁的李瑛打著呼嚕睡得正酣，偶爾還咕隆幾聲模糊的“賺錢”、“好好賺錢”的話，沉浸在自己的發財夢里不可自拔。

秦甜甜挲上漂亮暖和的棉被，又看了看一旁好看像似藝品的藤桌，心里頭的酸味兒再次泛濫災。

自小就知道奇哥哥本事大，也知曉他將來一定能就一番大事業。現在才二十多歲，就已經能領那麼高的工資，住著單位分的寬敞套房。

失去了奇哥哥，也跟如此好的生活環境失之臂。

思及此，狠狠瞪了瞪旁的李瑛。

就不該打一開始就將希都投注在這個老娘們的上。口口聲聲說要娶城里人家的兒媳婦，不然就要咋樣咋樣。

上說得天花墜，一轉就被陳星凌牽著鼻子走。

早些時候還在想著怎麼趕走那個山里丫頭，轉就說算了，反正聘金聘禮給都給了，以后難不還要再花多一筆錢娶其他人，將人趕走人財兩空，以后還得付多一筆聘金重新娶，想想就覺得太不劃算。

如果早知道李瑛這麼不可靠，就不該一直將希寄托在上！

鬧了這麼多年，上天天嫌棄陳星凌，各種折騰各種待，最終還是抵不住奇哥哥一句話。

他一轉就將陳星凌帶來渝城，李瑛鞭長莫及，再也夠不著。

就算現在特意跑到渝城來，也沒人將當一回事，該怎麼娶還是怎麼娶，該怎麼著還是怎麼著。

今天顧異娶親這件事，足以讓認清這個殘酷的現實！

這麼多年投在李瑛這個所謂“未來婆婆”上的一切殷勤和心，其實都盡付東流了。

這個事實非常殘酷，但真的不得不認清了，不能再自欺欺人，也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秦甜甜打小就是爸媽的掌心寶，是天之驕，不能允許自己再浪費如此好的青春年華去等一個可能一輩子都等不到的人。

秦甜甜值得更好的生活！

顧奇是厲害，但絕對能找到比他更厲害的男人。要找一個能給更好資生活，更崇高地位的男人，讓陳星凌只有乖乖羨慕的份兒！

靠自己雙手去搏，也不知道要拼到什麼時候。

應該趁這個機會，給自己找一個最高最好的起點，讓能順勢起飛，過上人上人的好生活。

可該往哪兒找？

……

長夜漫漫，有人酣睡夢，有人卻焦慮得難以眠。

窗外的大河無聲流淌，波粼粼。

天生的星月或明或暗，從不因為某個人的夢鄉是否甜而變化，天地萬皆是該如何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