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罷,臉各異互視一眼,誰都沒開口。
趙小杏張了手,再次做出保證:“阿異他會來下聘的……真的!”
老趙媳婦的臉黑了,嗔怪罵:“你咋還這麼想啊?他說的你就信?!他能干啥?只要他老娘不肯,你跟他就沒戲!”
一旁的嫂子暗自不忍,低聲:“小姑子,你可要想清楚些。他老娘一看就知道不是啥好惹的婆婆,瞧不起俺們山里人,你嫁過去指定會被嫌棄。城里是蠻好的,可你得為你自個考量。”
“就是就是!”哥哥附和:“咱們雖日子苦了點兒,但靠山吃山,終歸還是有得吃有得喝。城里的日子再好,你要是攤上那麼一個惡婆婆,天天指著你的腦門罵,日子再好也不好過。”
趙小杏紅著眼睛,低聲:“阿異他大哥已經在渝城船廠給他找了工作……有單位的工人,而且是大單位。他跟俺說……他要帶著俺去渝城,不用跟他老娘湊一塊兒。”
“真的?”老趙驚訝瞪眼,問:“大單位?工人同志?”
其他人都先后出笑容,驚喜問是不是真的。
趙小杏忙不迭點頭:“真的真的!他前一陣子來俺們村是來申請返城的,接下來要去南方渝城大工廠上班。他托朋友告訴俺,說一個月能有幾十塊錢工資。”
“喲!”大嫂聽得羨慕連連:“幾十塊呢!辣麼多啊?!渝城?渝城在啥子地方啊?”
趙小杏答:“在南方海邊,是一個大城市,比上京城還要大。那邊離海邊很近,氣候比咱這邊好。俺聽阿異說,一年有六七個月能穿短袖,冬天也不冷,一件薄棉襖就夠了。”
眾人聽說是大城市,甚至比上京城還要好,一個個都出歡喜笑容。
“一個月……幾十塊錢。”老趙媳婦暗歡喜著,轉而看向老伴,“真是那樣的話,不用跟婆婆湊一塊兒,足夠小兩口過上好日子。”
山里人都是靠山吃山,山下種糧食,山上種果樹捕獵,一天到頭幾乎都是自給自足過日子,收微薄得可憐。除非是嫁娶婚姻大事,不然從沒見過幾十塊錢的大場面。
老趙放下水煙筒,角了,下心的狂喜和激。
“那個……大城市鐵定好,能有單位里頭的工作,那就是一輩子都不用愁。他真的說要來下聘?那他家里的老娘咋說?”
趙小杏看著眾人的反應,暗自猜想家里人這關肯定是過了。
“他說他老娘不同意就別理,他去渝城找他大哥大嫂給俺們主持婚事。他……他還說,他老娘看誰都不好,甭理。他大哥當年娶他嫂子,也沒經過他老娘同意,說是廠里大領導給安排的婚姻,連回家都沒有。”
“喲!”老趙媳婦笑出一口黃牙:“城里人的做派就跟俺們山里不一樣!夠開放滴!”
“他老娘一副要娶天上仙的臉,誰聽的就倒霉!”
“他大哥都能自個結婚,他能有大哥大嫂來主持,也夠好了。”
老趙咳了咳,假裝鎮定道:“行了行了,也不知道那小子說話算數不。且等等看,莫著急。”
其他人總算停下頭接耳,臉上各自掛著笑,顯然都在為小杏悄悄歡喜著。
“杏兒。”老趙媳婦對兒招手,慈笑道:“來,娘帶你去灶房弄些吃的。”
“哎!”
……
隔天早上,兩輛裝滿紅通通禮盒的驢車來到山腳下。
很快地,村里村外沸騰,一個個奔跑互相通告,相攜來到老趙家門口瞅熱鬧,老人婦人孩子圍著看,比看皮影戲的時候還要熱鬧。
“城里人給老趙家的閨下聘來了!”
“喲!是之前那個姓顧的下鄉青年!很俊的那個!”
“真的假的?看來他老娘是點頭了哎!”
陳星凌讓車夫和顧異將東西一一往屋里搬,自己則抱出一大袋花花紅紅的喜糖,一把一把塞給門外麻麻的人群。
“大伙兒好啊!我是顧異的大嫂!今天我們是來下聘娶小杏的!大老遠跑過來,也沒什麼好送大家的。分一點兒喜糖給大伙兒,沾沾我們家的喜氣!”
“哇!糖哎!”
“喜糖喜糖!俺也要!”
“俺也要!”
“喲!他大嫂看著忒年輕漂亮!城里人就是不一樣,那皮看著又白又,跟豆腐腦兒似的!”
……
屋里的老趙顧不得吸煙了,左看右看,有些目不暇接。
一旁的小孫子激蹦蹦跳跳,歡喜喊:“爺!那是啥?那是啥?”
老趙吞了吞口水,低聲:“是煙……那些是酒。”
小孫子驚呼連連:“好漂亮哎!俺要!”
老趙憋不住笑容,笑嘻嘻趕忙將孫子抱了開去。
老趙媳婦看著一張張嶄新被褥,又看著一袋袋的喜糖,角落還有好幾袋大米和面,樂得笑不攏。
顧異搬得滿頭大汗,一邊招呼后面的車夫麻利跟上。
來回搬了三次,總算將兩輛驢車搬空,老趙家早已被紅彤彤的禮品堆滿,紅印著眾人臉上的歡喜笑容,一個個都笑開了。
陳星凌分了兩大袋喜糖,直到被老趙家媳婦攔下,將請進屋坐下喝水,才總算能歇一歇。
一開口就將顧奇出差沒法來的事向兩位長輩解釋并道歉,也為自家婆婆之前的沖行徑請求他們原諒。
老趙和老趙媳婦見文質彬彬,說話好聽又有氣勢,哪里敢說什麼,只一個勁兒笑呵呵點頭。
陳星凌先把誠意表足了,然后把此行的目的表明。
“我們小兩口雖然之前沒見過小杏,但他是顧異喜歡的姑娘,肯定是一個好姑娘。今天總算是見著了,阿異的眼真是好!親家,親家母,這次我們坐火車兩天一夜趕來,就是想趕來下聘,好接上小杏過去渝城那邊結婚。”
眾人都樂哈哈笑了,里都含著喜糖,一邊笑一邊咀嚼著。
顧異紅著臉時不時瞄躲在角落里紅著臉的趙小杏,眉頭盡是歡喜和激。
老趙媳婦心里有些不舍,低聲:“他大嫂,俺們這邊都是下聘,然后婆家再選好日子上門來迎娶。你們這樣子弄得太倉促些。”
“去渝城再結婚?”老趙遲疑想了想,問:“啥時候啊?”
陳星凌答:“阿異過幾天就得回廠里上班,不能在這邊耽擱。火車來來去去一回,就得五天左右。親家,親家母,實在是沒法子,時間太匆促,路途又太遠,只能接小杏過去渝城婚。”
接著,連忙補充:“你們放心,我和我人一定為他們準備一場熱鬧婚禮,包管不會讓小杏委屈。”
老趙和老伴對視一眼,誰都沒說話。
兒能隨自己的心意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他們自然樂見其。
只是兒一下子要遠嫁南方,而且剛下聘就說要迎娶,一點兒時間也不給家里準備,心里頭雖然很歡喜,但更多的是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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