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訪結束后，顧奇小兩口下樓去了。

圍觀的人們發現主角都已經退場，自然也沒有留下的道理，先后三三兩兩散了開去。

正在拼命寫字的記者低聲：“顧工程師惜字如金，說的話本不多。幸好他妻子來了，說來說去應該能湊一個小訪談欄目。”

“他人說話蠻文雅的。”另一個記者低笑：“不愧是高中生，還是有些文化底蘊的。”

“不過，長相上實在不怎麼搭……”

“搭不搭的，人都已經是人家的，兒子都幾歲了，沒其他人什麼事。”

“嘻嘻嘻……也對。”

正在辦公室窗口看完全程的郭廠長溫和低笑：“當初顧奇結婚的時候，我曾說過他人是一塊璞玉。如今看來，我當初還真沒看走眼。”

一旁的書臉有些怪，低聲：“想不到是顧奇的人……上次來找你申請自行車票，不過你當時不在。”

“哦？”郭廠長眼角瞥一眼，道：“難怪顧奇主說不要兩臺電風扇，要換一輛自行車。想來應該是小陳需要自行車。”

“那是！”書尷尬笑了笑，“顧工程師就在廠里住著，哪里需要什麼自行車。”

語罷，匆匆快步出去了。

另一旁的年輕男子將手中的煙夾在耳朵上，拉直上的淺灰中山服。

“我也是第一回瞧見顧奇的媳婦。嘿嘿！長得實在不咋地，不過板還算不錯，個頭夠高，該大的大，該細的細。”

郭廠長聽罷，臉沉下來，手將窗戶關上。

“我跟你說過多次了，看人不能只看外表，皮相再好再，倘若心地不夠溫善良，見識淺又心高氣傲，也是要不得的。再漂亮的皮相，頂多也就十幾二十年的景。青春易逝，容易老。真正的該是心靈的，氣質上的文雅知達理，格上的溫和堅強并濟，才能一直下去。”

年輕男子——郭世景嘿嘿笑了，把玩著手中的打火機。

“爸，顧奇真的決定要行政職位？他總一副清高的樣子，我還以為他能有多清高呢！瞧不，一有機會就原形畢了吧？”

“說什麼呢！”郭廠長瞪了瞪兒子，低嗓音：“廠里的中層干部都是四十好幾的年紀，我等著阿奇能進中層領導層已經好久了。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不趁機提他起來，更待何時。”

郭世景鼻尖輕哼：“就他那個書呆子清高自傲的模樣，能管好下面的人？您總將他想得太好！您還真當他是萬能的？啊？”

“此一時彼一時。”郭廠長瞇眼想了想，答：“有些人是以德服人，有些人則是以真才實學服人，阿奇可以做第二種。另外，他跟以前不一樣了。他弟弟顧異即將來水電部上班，他的妻兒也在這邊。我猜他這次會答應得如此爽快，多半跟他媳婦有關。”

“肯定是！”郭世景冷哼：“哪個人不貪心？丈夫能領多一份津，多一些權力，臉上有兜里有錢，哪可能不要！”

“看人不要只看表面。”郭廠長嗓音輕緩：“小陳早已今非昔比。當了媽，在家帶娃幾年的家庭婦還想考大學，單單這份勇氣就值得贊賞。”

他親眼見過陳星凌在臺風天的夜里跳海救人，一個敢為所的男人拼命的人，必定會方方面面為的男人著想。為別人尚且那麼有勇氣，更何況為自己。

一個敢對自己那麼“狠”的人，未來的日子只會越過越好，無需置疑。

郭世景不知想到了什麼，眉頭皺得的。

“爸，霓裳都說了不想考大學，你不用總是明里暗里暗示這個，暗示那個。”

郭廠長挑了挑眉，如實解釋：“人家小陳是小陳，霓裳是霓裳，我沒話里藏話。”

“哎！”郭世景煩躁抓了抓頭發，“到現在還是不答應！我都等了一年多了！”

郭廠長淡定坐在沙發上，端起桌上的瓷杯慢慢喝兩口。

“我都說過了，霓裳不適合你。”

郭世景撇撇，悶聲嘀咕：“不適合我，還能適合誰？放眼開去，廠里哪個年輕男人能跟我比的？”

“住口。”郭廠長沉聲：“你懂不懂什麼‘謙虛’？你懂不懂什麼‘恥心’和‘自尊心’？人家都拒絕你那麼多回了，你還往上蹭？丟人現眼！”

郭世景了腦袋，低聲：“我總得把我所有的誠意一點點讓知道啊，指不定哪天就打了。爸，您跟李校長都認識那麼多年了，算是要好的老朋友。你怎麼就不能幫我一幫我？我覺得李校長他喜歡我的。”

“你覺得？”郭廠長緩緩搖頭：“我并不覺得。老李他待人接都非常溫和，不管對誰都一副客客氣氣的模樣。別以為別人對你客氣，就是喜歡你。我告訴你——正因為我們是老朋友，我才不好意思跟他主提這件事。”

“為什麼呀？”郭世景將手中的打火機一丟，氣惱道：“爸！我可是您的親兒子哎！”

郭廠長冷淡瞥他一眼，沉聲：“因為霓裳跟你真的不合適，老李他是閱人無數的聰明人，自然也看得徹。我提了，老李多半會很為難。我和他是君子之淡如水，還是純粹些好。”

“怎麼就不適合了？”郭世景垂下腦袋郁悶道：“很多人都說我們是天生一對，地設一雙。”

郭廠長嗤笑：“很多人？哪些人？我跟你說過，忠言逆耳利于行。那些整天吹噓你了不得了不起的人，絕不是真正為你好的人。”

郭世景皺眉道：“爸，我就想不明白了。霓裳那麼漂亮，工作能力也不錯，你怎麼就老是看不順眼來著！”

“錯了。”郭廠長淡然搖頭：“我一直都很喜歡霓裳那小姑娘。只是跟你一樣有著一個只會溺孩子的媽，所以導致你們格上有著同樣的缺陷。面上看著溫可，實則心高氣傲。你跟即便勉強在一起，最終也會不歡而散。”

郭世景難撇撇：“不相看看，您又怎麼知道不行？”

郭廠長罷罷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是勇氣可嘉，而是愚蠢。人生沒有回頭路，不管試什麼都是必須付出代價的，大小而已。記住我的話，回去吧。”

“爸！”

“別煩我，回去好好想想我的話。”

郭世景翻了翻白眼，氣呼呼走了。

老廠長看著兒子遠去的背影，無奈低低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