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五夫人劃了一火柴，給段大帥將雪茄點上，觀察著他的神。

段大帥大刀闊斧地坐在椅子上，吸了兩口煙，面沉如水，兩眉頭擰一，一雙鷹隼般的細長眸子泛著冷冽的芒，寒意凜凜。

書桌前，段舒嵐、段寒霆、段寒**弟三人站一排，都在等著父親的話。

只是段寒霆是其中最淡定的一個，他垂著目，負手而立，看不出在想些什麼；段舒嵐和段寒江則是眼可見的張。

氣氛沉寂半響，五夫人耐不住了，搖了搖大帥的胳膊，「這事到底怎麼辦，您倒是給句痛快話啊。」

「怎麼辦。」

段大帥從鼻翼里發出一聲冷哼，「你們都把事辦了，現在倒想起來問我了？「

五夫人面訕訕，輕輕推了他一下，輕道：「您瞧您，這咋還記仇呢？不是我們要先斬後奏，那場面您是沒看見，您要是看了，肯定比我們還生氣。」

「哼。」

段大帥不給面子的又哼了一聲，話鋒卻是轉了，「事如果真照你說的那樣，那這個榮大小姐，確實不配進我段家的門。」

一句話猶如聖旨般，讓在場幾人臉上都顯出喜，段寒霆也跟著抬起了頭。

五夫人笑道：「這麼說，您同意退婚了？」

「我什麼時候說同意退婚了？」段大帥瞇了瞇眼睛，又轉了話音。

五夫人臉上笑容頓失，段舒嵐和段寒江的笑容也僵在了臉上，段寒霆瞇了瞇眼睛，和大帥的表如出一轍，他警惕地看著父親。

過往的經驗告訴他，這個老狐貍又要開始打什麼如意算盤了。

「那您這是，幾個意思？」

五夫人也懵了。

段大帥吐了一口煙霧，看著段寒霆道：「榮家不是有好幾個兒嗎？榮家大小姐不適合，再另娶一個就是了，總之和榮家的婚約，必須達。」

段寒霆聞言瞳孔一，眼底劃過一抹。

「我不同意！」

段舒嵐頭一個表示反對，冷冷道：「您拿我的婚姻做易也就罷了，畢竟對您而言嫁出去的兒潑出去的水，能帶來一點利益便是有所值了。可二弟不一樣，他是您的嫡子，是奉軍帥，他的婚姻豈能兒戲？就榮家那樣的家風，能培養出什麼好兒，要是再娶一個榮淑那樣的進來，這不是毀了則誠嗎？」

「是啊，您這可有點強買強賣的意思了。」

段寒江也忍不住替二哥打抱不平，又不敢挑戰父親的權威，小聲嘟囔道：「您當這是菜市場買白菜呢，這顆不行再換一顆，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呢嗎？」

段大帥一瞪眼睛，「怎麼，你有意見？」

「不敢。」

段寒霆瞬間變慫，往段寒霆後躲了躲，卻又補充了一句，「我就是不服。」

「不服憋著。」

段大帥冷冷拋出四個字，將雪茄捻滅進煙灰缸里，「事就這麼定了。去打聽打聽榮家的丫頭，再給榮邦安遞個話，看好他家的閨，要是再出類似的事，就別怪我不念舊了。不過，榮家另外幾個丫頭都是庶，做正房是不可能了，只能做個偏房，至於聘禮，也不用給太多，算是對他們的小小懲戒。「

「是。」五夫人無奈地應下，事已至此，恐怕也只能這樣了，就是委屈了老二。

將憐惜的目投向段寒霆，豈料段寒霆上前一步，沉然道：「不。沒有不娶妻先納妾的道理，既然要娶，那就是正房，聘禮只能多，不能。」

一番話，說的全場愕然，連段大帥都跟著愣了愣。

段舒嵐狠狠拽一下弟弟的胳膊，「你瘋了？」

段寒江也忍不住勸道：「二哥，別衝，衝是魔鬼啊。你娶個庶當正房太太，哥幾個不得笑話死你啊。「

「誰敢！」

段寒霆滿目鋒利，「庶又如何？庶不見得卑賤，嫡也未必有多高貴。像榮淑那樣的嫡，倒給我我也不要。我要娶的，得是我真心喜歡的。」

聽到這裏，段寒江好像有些懂了，了鼻子，「不是吧二哥，你想娶那個榮家四……」

話音未落，段寒霆一道眼風橫過來，截住了他的話。

段寒江訕訕地閉了。

在眾人複雜的目下，段寒霆一錘定音，「就這麼說定了。勞五媽媽費心了。」他朝五夫人微微頷首，便提步離開了書房。

段舒嵐和段寒江滿心凌，也跟著走了出去。

五夫人輕嘆一口氣，不滿地推搡了一下段大帥，「您瞧瞧，你把孩子都什麼樣了？都開始說胡話了。」

「我他？那你是太不了解他了。」

段大帥冷冷哂笑，道：「這小子，不定憋著什麼壞呢……」

五夫人嗔：「上樑不正下樑歪，當爹的整天沒個正形，做兒子的可不就得長這樣嗎？」

「好啊，你如今是越來越刁鑽了。」

段大帥佯怒，角勾起一抹邪肆的壞笑，「今天就索坐實你給安的罪名，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做『沒正形』！」

***

榮音跟著馮婉瑜來到段公館的後院，拐進了一個十分寬敞的院子，穿過拱門，隔著老遠就聞到一香味。

「這是哪兒啊？」榮音吸了吸鼻子。

馮婉瑜怕驚別人，低聲道：「這是五夫人的院子，這裏是專門給做飯的小廚房。」

榮音眉頭微蹙，有些愕然，「你是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嗨，我剛才了，宴會上的東西不好吃，阿旺就帶我來這兒了，說母親小廚房有個廚娘做點心特別好吃，我嘗著味道就覺得悉，沒想到還真是！」

榮音聽得有些懵，「阿旺是誰？」

「段寒江啊。哦，也就是段家五爺。」

榮音角了，「段家五爺，小名『阿旺』？」

剛才聽著，還以為是小狗呢。

「是啊，我給取的，好聽吧？」

馮婉瑜很是得意，眉飛舞的，「你別看他現在玉樹臨風、人五人六的，上學那會兒就是個傻小子，不就犬吠，我就賜了他『阿旺』這個綽號。」

榮音無奈嘆氣，這沒品位的名字，確實像馮婉瑜的傑作，就說麼，瞧著段家五夫人也是個文化人，應該干不出這麼坑兒子的事。

「你和段家五爺，是同學？」

「嗯。」馮婉瑜點點頭，「高中、大學都在一起念的，可煩他了，簡直魂不散。」

榮音瞧一眼，不慨，某人說的對，人都是些口是心非的啊。

來到小廚房，榮音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朝馮婉瑜重重點了點頭，推開了小廚房的門，裏面有三三兩兩的廚娘，都在鑼鼓地張羅著點心。

榮音掃視一番，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的視線就定格在一個側影上，子立刻僵住了。

真的是！

馮婉瑜看到榮音眼眶泛淚，就知道沒認錯人，心下也稍定。

廚娘們聽到靜，紛紛側頭朝門口看過來，劉媽看著馮婉瑜，笑道：「馮小姐怎麼又回來了，還想吃我做的雲片糕啊？正好，剛出爐了一鍋。」

「劉媽媽，不是我想吃，是有人想吃。」

馮婉瑜笑著，將後的榮音推上前來，對劉媽說：「您瞧瞧，這是誰？」

劉媽年紀大了，眼神兒不太好，在圍上了手，瞇著眼睛往前走了兩步，才認出了榮音，眼睛兀地瞪大，著嗓音道：「是四……四小姐？！」

「是我。」榮音喜極而泣，頭點的像撥浪鼓，幾步邁上前去抱住了，哽咽道：「劉媽，我可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