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婦人雖住在農村,但穿打扮素雅整潔,雍容華貴的氣質不像鄉野村婦,更像是大戶人家的太太。
再加上這麼多傭人圍著,端茶倒水伺候得如此殷勤周到,便更證實了這一點。
榮音不著痕跡地端詳了一下婦人,覺得十分面善,尤其是眉眼給一種莫名悉的覺,卻又說不出來到底像誰。
「夫人,您有胃病,以後這棗子還是吃。這鮮棗雖然可口,但果皮堅,吃多了不利於消化,對胃粘也有一定的損害,您瞧您吃了得有一斤了。」
醫者仁心,榮音對待年紀稍長的病人說話一般都是哄著來,聲細語的,讓人聽了舒服。
旁邊一個僕婦應和道:「是啊,囑咐您您就是不聽,吃了這麼多,別說這胃不了,您這嚨也不了啊,這不差點……您以後可不能再這麼任了,好傢夥,嚇得我們心都快跳停了。這事要是讓爺知道了,我們罰不說,這整個村子的棗樹怕是都得讓爺給砍了,看您以後還去哪兒吃棗!」
榮音聞言不由顰眉,心道那位爺好生霸道,只因他母親不能吃棗,就要砍整個村子的棗樹不?
棗樹是棗莊最大的,幾乎也是唯一的經濟來源,若是砍了,讓村民們吃什麼?
那婦人聽后也急了,沉著臉道:「你別誇大其詞啊,不過是多吃了兩顆棗,有什麼大不了的,我不也沒事,好麼生生地活著呢。不許告訴誠兒啊!」
盧媽苦了臉,「您還不了解爺麼,有什麼事能瞞過他的眼睛?您還是想想,怎麼跟他代吧。」
「代什麼呀,我是他娘,他脾氣再大還敢兇我不?」
婦人說得威風,但明顯氣勢不足,轉頭握住榮音的手,笑道:「好姑娘,都說你醫高超,要不你看看我這胃,還能治不能治?」
榮音啼笑皆非,只見過怕父母的子,還沒見過怕自己兒子怕這樣的母親,著實可的很。
不過也覺得給婦人治療胃病迫在眉睫,別真等到那位霸道的爺來了,一看老娘病得厲害,一氣之下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誰都擔待不起。
榮音給婦人診了脈,看了看的舌苔,又將之前拍過的胃鏡片子看了,基本可以確診為胃潰瘍。
「夫人,您以前都用過什麼葯,飲食作息習慣如何?」
婦人一一答了,盧媽補充道:「我們夫人前些年不慎過一胎,打那之後心一直鬱鬱寡歡,焦慮失眠,每晚都得喝點酒才能讓自己睡著。」
這一說,婦人便低下頭,似是勾起了往事,神很是黯淡落寞。
榮音心頭瞭然,猜到這貴婦人為何會來到這麼偏僻的小山村避世修養了,八也是因為大家族宅子裏那些個勾心鬥角的煩心事。
從小見得多了,很能理解。
「酒是個好東西,可喝多了難免傷。我瞧您恐怕不酗酒,還長期煙吧?長期吸煙、飲酒不僅傷胃,對心肝脾肺都有損傷。還有您長期服用消炎痛和保泰松這類藥,屬於激素替代葯,對胃粘有直接損害,再加上焦慮失眠、神張、緒失控,這種種都是造胃潰瘍的因素,嚴重還會導致胃出。」
盧媽忙道:「大夫您說的太對了,句句都在點上,我們先前看過的醫生,也都是這麼說的。」
「既然都看過醫生了,那為何病一直沒有好轉呢?」
盧媽看向貴婦人,言又止。
婦人輕嘆口氣,自己開了口,「西醫我信不過,不就要給人開膛破肚,忒嚇人。中醫開的葯又太苦,我本喝不下去,何必去遭那個罪呢?」
榮音笑,「您這還是疼得輕,沒被到份兒上,葯哪有不苦的,良藥才苦口呢。」
「我也不是沒吃,疼急了我也吃啊,可我天生嗓子眼細,藥片我吞不下去,草藥我又難以下咽,你說我該怎麼辦?」
榮音也不惱,淡淡道:「那就養唄,葯膳養胃也是一種治療方法,不過效果肯定會慢一些,不如直接灌藥來的快,實在不行您可以試一下。」
「好啊!」
婦人眼前登時一亮,以前到的醫生都是一個勁兒地給灌藥,一旦說吃不下他們就說病人不聽話,醫者也莫能助,就拂袖而去,撒手不管了。
還是頭一回到榮音這樣,能夠耐著子哄病人,幫想法子治病的,真是對的胃口,這才是好醫生嘛。
榮音便提筆寫了幾道食譜,反正這家人有錢,便可著貴重的藥材開,對治病也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果然,盧媽接過食譜,看著方子上人蔘、蟲草等名貴藥材,連眼睛都不眨,當即命人去採辦了,又客氣道:「到時還得麻煩大夫過來教我怎麼做。」
「好,有空我就過來。」榮音應了。
盧媽親自將送出門,連聲道謝,還給了一筆厚的診金,足足二十個大洋,榮音掂了掂分量,道:「給多了。」
待要還回去一部分,盧媽卻攥住了的手,笑瞇瞇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大夫救了我家夫人的命,這錢給多也不算多。日後還請您多多費心,只要能把我們家夫人的病治好,錢都不事兒,您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我是醫生,治病救人是我的職責,我也有我的原則。」
榮音聲音不大,力道卻很堅定,只留了十塊大洋作為出診費,剩下的十塊又還了回去,「我只拿我應得的。」
說完,也不顧盧媽愕然的眼神,背著醫藥箱轉離開,正巧蓮兒急匆匆地跑過來,「四小姐,患者越來越多了,都等著您看病呢。」
「好,我這就回去。」
榮音背著醫藥箱,一路和蓮兒小跑著上了山。
盧媽看著那道俏麗的影,低頭瞧著手心裏那沉甸甸的十塊大洋,笑著搖搖頭,轉回到婦人榻前,丫頭們正在打掃吃剩下的冬棗和一桌子的棗核。
婦人見捧著大洋折返,心中一格,「怎麼,那丫頭沒收診金?」
「收了,卻只收了十塊。」
盧媽無奈地笑,又不失讚賞地將和榮音的對話原封不地講給夫人聽。
婦人聽后,沉默半響,子往後一靠,嘆道:「富貴不能,貧賤不能移,難得啊,是個見過世面的好孩子。」
「貧賤不見得,見過世面倒是有可能。」
婦人聞言眉梢一挑,「哦?你知道了什麼?」
盧媽輕笑,「方才大夫離開之時,有個小姑娘跑了過來,我清楚地聽到那小姑娘喊『四小姐』,我估著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婦人點點頭,「這也不奇怪,你聽那丫頭的談吐和舉手投足間的氣質,教養極好,一看就是好人家的閨。」
盧媽輕嘆:「可惜咱們爺早已定了婚事,不然真可以撮合一番,您不是一直想讓爺娶個醫生做媳婦,那姑娘模樣也好看,我瞧著很是匹配呢。」
「是啊。」
婦人面含笑意,又出幾分擔憂,「那榮家大小姐也留洋回來了,據說還考取了醫學博士,容貌品皆屬上乘,我還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呢?」
「爺也不小了,早該娶媳婦了,人家三四孩子都有了。既然榮大小姐回來了,奴婢瞧著,也是時候給爺說親了。」
婦人點點頭,想起家門裏七八糟的那些事,心又不免鬱下來,悶悶地閉上眼睛。
……
患者絡繹不絕地上門求診,榮音從早忙到晚,沒有閑著的時候。
將診金都給了蓮兒,讓去買宋大爺需要治的草藥,有些患者出不起診金,就拿別的東西來補,一時間宋家多了許多糧食、菜蔬和蛋。
李副和劉副也都不閑著,上山打獵,下河抓魚,弄來不野味,鴨魚應有盡有。
得益於榮音幾人的到來,宋家的生活水平有了很大的改善,蓮兒既謝榮音又不好意思,榮音笑道:「我們也不能白住啊,權當是住宿費了。」
接連忙活了幾日,村子裏的病人看得差不多了,空閑下來,榮音便又恢復了訓練,剩下的時間還是去婦人那裏幫治胃病,隻字不提要回去的事。
倒是蓮兒忍不住問了一句,「四小姐,您不打算回去了?」
榮音正做著葯膳,扭頭笑道:「怎麼,嫌我煩,不想讓我在你家住了?」
「不是,哪能啊?」
蓮兒急道:「您是我們家的活菩薩,我不得您一直住在這兒給我們家招財進寶呢。我是怕耽誤您的大事兒,再拖累您。」
「逗你玩呢,張什麼。」
榮音睨一眼,角微微上揚,還是那有竹的模樣,「不著急,有人比我們急。」
所料不差,榮淑那邊現如今已經急瘋了,醫院本來就缺醫生,哪能允許隔三差五的請假,連發三道召令讓回去,說再不回去上班就要開除了。
別說醫院,整日這樣在家獃著,家裏人也頗有微詞,母親幾次催回去上班,父親聽說醫院那邊放話要開除,都不樂意了,著趕回去上班。
榮淑哭無淚,也想啊,可是沒有榮音,怎麼回得去?
相比的心急如焚,榮音這邊則氣定神閑得很。
做完葯膳端出去,剛要拐進臥房,就聽見一陣,接著,一個高大拔的男人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了進來,一黑風,英俊非凡,氣勢凌人。
兩個人同時抬頭,視線就這樣不尷不尬地匯在一起,瞳孔皆是一睜。
他怎麼在這裏?
怎麼在這裏?
溫暖的弦,溫暖與她的佔南弦,在這融融日光裡,悠悠琴音下,講一個關於遠去和天長地久的故事. 年少時稚嫩卻深刻的愛情,沒有因殘忍的分手消亡,卻讓兩個人在各自天涯的十年裡,將那個禁忌的名字,養成了一道傷.即使身邊已有另一個人的陪伴,仍無法平息內心深處的念想.誰比誰更熬不住相思?是終於歸來的溫暖,還是用了十年時間佈陣設局,誘她歸來的佔南弦?男女之間的愛情,直似一場戰爭.不見硝煙瀰漫,只需一記眼神、一抹微笑、一個親吻、一句告白,便殺得她丟盔棄甲,舉手投降;可他立時宣佈結婚,與別個女人.這是愛嗎?那個已然陌生的佔南弦,讓她一步步看清他掌控的局,卻擺脫不了棋子的命運.是報復吧?十年前她的不告而別,讓他痛苦經年,所以他是要用她再度奉上的愛情,祭奠曾經坍塌的世界?所謂天長地久的愛情,也許真的敵不過時間培養出的恨意.而他與她之間,亦只剩了愛與恨的孰輕孰重,和落幕前的最後一次取捨.最後的最後:於他,是大愛如斯方若恨,於她,是十年蹤跡十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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