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很平常的上午，似乎因為某些事變得不再平常。

宋家。

陳明挲著手中的水杯，沒有開口說話。

比起，周亦可要比他更依賴蔡一清。

畢竟，在周亦可黯淡的人生軌跡中，除了陳明和宋萌點亮了那一盞燈之外，就是蔡一清一直在領他前進。

雖然蔡一清回了北洲，對中洲這邊的事很過問，但唯獨周亦可這個徒弟，每次打電話回來都要問上幾句。

周亦可甚至已經在計劃，帶上宋萌，帶上自己的孩子去北洲看一下蔡一清。

他想讓自己的孩子見一見這位老爺爺。

也許，在周亦可的心中，蔡一清其實更像是他的爺爺。

可如今，這個想法還沒有實現，蔡一清老爺子就走了。

周亦可上一次和蔡一清見面，是在陳明的訂婚典禮上。

當時，宋萌因為原因沒有來參加陳明和蘇的訂婚，周亦可是一個人來的現場。

蔡一清也被邀請參加陳明的訂婚儀式。

那是師徒倆的最后一次見面。

自那以后，周亦可便沒有再見到蔡一清。

陳明不知道該怎麼安人。

或者說，他本不是一個擅長安人的人。

宋萌抱著孩子，騰出一只手搭在周亦可的肩膀上，同樣沒有說話。

許久之后，陳明站起來：“我還要去通知另外一個人，先走了。”

周亦可還是沒有回答。

見狀，陳明看著周亦可低頭的廓，看不清他臉上的表。

躊躇了幾秒，陳明緩步離開。

宋萌想要去送送陳明，被陳明擺了擺手拒絕了。

這個時候，

宋萌應該是安周亦可最合適的人。

就在陳明快要走出宋家大門的時候，周亦可的聲音才響起：“陳明，我想去看看。”

“去吧，出去散散心。”陳明說完這句話，沒有毫留的離開了。

說再多其實都無用。

陳明能做的就是把這個消息告訴周亦可。

說起來，

周亦可的前半生過得比陳明還要辛苦。

他的家庭不好。

父母離異，從小都是自己一個人。

靠著自己的優異績和國家的資助，才順利考上了大學。

畢業之后，

周亦可就去西洲找自己的母親去了。

但被自己的親生母親第二次拋棄之后，周亦可的原生家庭算是徹底的解散了。

他了一個沒人要的孩子。

有些東西，

如果一開始就沒有，那不會覺得太可惜。

如果是曾經擁有，但后來失去了，就會覺得分外的可惜。

這個世界的陳明從小就是孤兒，他沒有見過父母，沒有會父和母，但他有老院長的疼。

反觀周亦可，他經歷過父母的關，然后被拋棄。

對他來說，

這種被人棄的覺是最痛苦的。

后來的周亦可遇到了西洲的朋友，遇到了陳明，然后又相識了蔡一清和宋萌。

他的人生才逐漸好了起來。

蔡一清的去世，讓周亦可覺自己似乎又被棄了。

只不過，

這種“棄”讓他比以前更加的傷心和痛苦。

離開宋家之后，

陳明輕吐了一口濁氣，朝郭大磊的家中走去。

郭大磊和蔡一清是老朋友了，兩人是年輕時候戲班子認識的。

郭大磊是唱戲的；

蔡一清是聽戲的。

兩人的差不多了四十多年了。

來到郭大磊的家門口，陳明輕輕按響了門鈴。

片刻之后，

一位中年婦給陳明打開了門。

陳明微微鞠躬：“阿姨好，我來找郭老爺子。”

面前這位是郭大磊的兒媳婦。

陳明之前見過郭大磊的全家福，所以對這位的還是有點印象的。

“你是陳明吧。”

婦一邊笑著用圍手，一邊給陳明讓開進門的路。

“我聽老爺子常說起你，年有為，真了不起！”

夸得陳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進門之后，

婦也沒有讓陳明換鞋，告訴陳明老爺子在書房里練字。

陳明點了點頭，朝書房走去。

書房的門沒關。

陳明走到門外就看到了郭大磊筆疾書的樣子，他寫書法的樣子和國學院的何易教授完全不同。

何易教授的書法講究下筆穩，收尾快。

郭大磊練字就是蘸上墨水就寫，沒有毫技巧和可言。

但真別說！

這種豪放姿態寫出來的字，給人的覺還大氣的。

陳明輕聲喊了一句：“郭爺爺。”

話音剛落，

郭大磊抬頭看向門口，眼神中閃過一意外：“陳小子，你怎麼來了？也不提前打聲招呼？”

陳明走了進去，來到郭大磊的邊，看了一眼老人家的字：“好字！”

“和我扯淡，國學院那邊的老家伙沒給你送字帖吧，哪個不比我寫的好？！盡會哄我開心。”

郭大磊上吐槽，但臉上笑開了花。

他自認為自己的字還是不錯的。

別人夸他的字，就相當于在夸他這個人。

郭大磊放下筆，拉著陳明走向椅子，一老一相鄰而坐，剛才的中年婦則是端過來了兩杯茶水。

陳明沒有著急說蔡一清的事，而是和郭大磊聊起了家常。

兩人從家長里短聊到了國家大事，甚至還提到了馮一平退休的事。

許久之后，

陳明手中的茶杯已經變涼。

茶水也差不多喝夠了。

陳明猶豫了一瞬，輕聲說道：“郭爺爺，我來想和你說個事。”

聞言，

郭大磊稍稍正。

陳明的語氣不像是說輕描淡寫的事，應該是比較重大的事。

“快三十歲的人了，說話扭扭的，一點都不男人。”

郭大磊調侃了一句。

陳明毫不惱，眼神注視著郭大磊：“一個多星期前，蔡一清老爺子在北洲去世了。”

“我是昨天晚上知道的，今天來告訴您這個消息。”

陳明不知道郭大磊會是什麼反應，也許和周亦可一樣變得異常沉默，也許會傷心過度，痛哭流涕。

但這個消息，郭大磊應該知道。

讓陳明萬萬沒想到的是，郭大磊的反應卻是出乎意料的平靜。

他的平靜不是周亦可那種抑悲傷的勉強，而是真的不是很悲傷。

千想萬想！

陳明沒有想到郭大磊是這個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