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煊的話打了李淑一個出其不意。

李淑對自己的父皇一直都很傲，覺得天底下的英雄豪杰、才子佳人都應該趕著躺，想要為自己父皇所用才是。

接到的環境，也的確是如此。

冷不丁今天見了一個不走尋常路的尹煊，讓有些措手不及。

不想為自己父皇所用？

“那店家為什麼還要讀書？”李淑聲音、態度都沒一開始那麼的有底氣了，很是疑不解地問道。

尹也抬起頭，看向自己哥哥。

其實也有這樣的疑，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苦哈哈的讀書，每天起早貪黑的，要不是常常會有李麗質、李世民、程咬金陪著打牌，早就要鬧騰著不干了。

娘也不識幾個字，不也活得很好？

為什麼要讀書呢？

尹煊笑了笑，敲了敲尹的小腦袋：“讀書還需要什麼理由嗎？”

“不想為一個無知的人。”

“學到的東西可以不去用，但不能沒有選擇，一直做一個無知的人。”

尹聽得懵懵懂懂。

李淑倒是聽懂了，是能會到的——聽了尹煊的這一番話，才明白過來，驅使著自己做著和自家姐妹不同的事的原因，就是這樣的一種。

不想做個無知的人。

李淑撇了撇：“既然是不想做一個無知的人，那為什麼要學習墨經那種無用的知識呢？”

無用？

尹煊覺得有些好笑。

不過從某一個方面而言，李淑說的也沒錯。

為什麼在近千年前的春秋戰國，就已經知道了小孔像、知道了一些力學的基本概念。

為什麼這片土地上的人，并非是那麼瘋狂、炙熱地迷信天圓地方，他們能夠接一些看起來“異端”的說法，比如說地圓。

他們的思想并沒有被什麼所謂的神靈限制住。

可......這麼漫長的歲月過去，科學依舊沒有在這片土地上生發芽。

作為一名工科生，尹煊不信社科學院的什麼的“劣”一說，自己翻著史書，看了很久，自己琢磨出來一些東西。

其實最大的原因，就是文明的不同。

同樣是一塊只能供十個人吃的蒸餅，但要分給二十個人吃。蠱撒文明想到的解決辦法，是把別人手里的蒸餅搶過來，等自己吃飽喝足之后，再設立一個恩日，紀念自己偉大的朋友，舍生取義，為自己能夠吃飽喝足。

而這片土地上的文明所想到的法子，就是通過教育，讓二十個人都吃一點，不會主去搶別人手里的餅。

如果有人想要搶自己的餅，那就先和他去講道理，如果不聽，那就揍到他聽話為止。再拉過來做朋友，三十個人分兩張餅吃。

這兩種文明形態，沒有高下之分。

可捫心自問，尹煊還是更喜歡后一種，至不用擔心什麼時候自己的忌日會變恩節，至如果掌握了制作蒸餅的手藝，這二十個人人人都會有餅吃。

他們總是愿意相信，明君、明臣、賢人，就能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

當然了，這是對的。

只是......不能夠完全相信人的道德水準，這種制度脆弱的就像是夏天的冰，但凡出了一個昏君、一個臣、一群壞人，這個維持起來的平衡，就會瞬間崩塌。

大唐沒有科技的土壤。

只是單純的因為手里的糧食都還喂不飽百姓的肚子，又談何大干戈地去發展科技？

科技又不是今天拿出來，明天就能見效的。

一個能夠改善人類生活的東西，需要大量的資源、大量的時間。

這種省的社會，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從這樣的一個角度去看，李淑說的是對的，這的確是一種無用的學說，它沒辦法像策論那樣，立竿見影，在一年、兩年里，就能起到明顯的效果。

尹煊看著李淑，忽然生起一個想法，他或許很難改變這個世界，但......自己或許可以試著忽悠、不是，是改變一下李淑？

“無用？”尹煊搖了搖頭，輕聲說道，“這種知識怎麼能說是無用？”

李淑很不服氣，掐著腰：“怎麼就有用了！”

經學、策論，能夠治理國家。

算學也能夠清點國庫，統治有方。

可墨經......李淑真沒發現它有什麼用，哪怕是墨家，他們試圖改變世界，也并不是通過墨經這種東西，而是靠著他們的學說。

尹煊瞇著眼，輕聲說道：“這樣吧，我們打個賭怎麼樣？”

李淑向后仰了仰腦袋：“你想打什麼賭？”

“我們就賭......力氣怎麼樣？”

力氣？

李淑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然后抬起頭，像是看傻子一樣的看著尹煊：“店家，你是當我和姐姐一樣嗎？”

莫名被點到的李麗質一臉茫然。

尹煊搖了搖頭：“當然不是我和你比，等會我們到外面去挑一塊石頭，隨便你去找什麼人過來，我們就比一比誰能把石頭搬的更高。”

說著，尹煊頓了一下。

“而且還不是我手，是手。”

被點到的尹也是同樣的一臉茫然，這......怎麼又和自己扯上了關系？

李淑看向尹，豆丁大的小姑娘。

“你確定？”李淑遲疑著開口問道。

尹煊點點頭：“當然了。”

李淑又問道：“我找什麼人過來都可以？你該不會說我欺負小姑娘吧？”

尹煊笑著搖了搖頭。

得到尹煊的再三肯定之后，李淑信心滿滿，千牛衛中不乏力大的好手。再說了，就是比力氣，自己都有信心勝過尹。

“那輸了的人有什麼懲罰？”李淑拳掌期待起來。

尹煊擺擺手：“你說。”

李淑還記著剛才尹煊的話，此時毫不猶疑地說道：“如果你輸了，你就要去參加科舉朝為！”

尹煊失笑一聲，點點頭：“行，那就依你。”

“不過你要是輸了，日后就要天天來我這兒，跟著我學習這些......在你里無用的知識。”

這是一個一點都不過分的賭約。

李淑也是滿口應了下來：“沒問題，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