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煊抬手一邊給他們解開上的束縛,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當然了,如果指使你們的那人,始終不肯掏這筆錢的話......”
“你就讓他來找我。也別說我說話直接,你們笨,可能說不清其中的利害,但我可以,到時候我也可以勸一勸他。”
聽到尹煊的話,漢子更了,都快哭了出來。
天底下竟然有這麼好的人。
自己對他心懷不軌,竟然還能如此不計前嫌,如此替他們著想。
上的五花大綁被解開,漢子站了起來,朝著尹煊激涕零地拱手作揖,開口說道:“店家,大恩大德,某無以為報,只能......”
他的話還沒說完,尹煊就揮了揮手:“報不報什麼的日后再說,現在宵還沒開始,趁著這個時候快些去吧。”
漢子重重點頭,帶著自己的兄弟們離開,義憤填膺地往快活林去了。
周小三微微皺起眉頭:“店家,你就這麼放過他們了?”
他并不太認同尹煊的做法,在他看來,未免有些過于迂腐、仁善,別人都欺負上門來,還這麼好心好意地幫他們找出路?
尹煊輕輕一笑,搖了搖頭:“放過他們?”
“你怎麼會覺得我這是在放過他們?”
周小三一愣。
尹煊沒同他解釋。
解決問題的方式有很多,但其中最不費力的無疑就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經此一事,快活林掌柜必然是要大出,尹煊已經盯上了他的宅子。
他大出,心里作痛,郁結怨氣也是常。他會記恨尹煊、會記恨程咬金他們,但他不敢冒冒失失報復尹煊這些人。
最終獲利的是尹煊,可直接導致他出的是誰?恰恰就是他自己請過來的這群地氓匪。
他報復不了尹煊、報復不了程咬金他們。
幾個靠著悍勇鬧事的地氓匪,他還對付不了嗎?
放過?不存在。
不過是借刀殺人,不去污了自己的手罷了。
周小三看著尹煊的神,就知道自己雖然是眼睜睜看著,但尹煊一定做了什麼他看不出來的事。
這群聰明人怎麼都這個德行,話從來都不好好說,說一半就打啞謎、藏機鋒,說什麼太直白就一點意思都沒有的渾話出來。
周小三嘆了口氣:“算了算了,我是憨人一個,若是他們不聽管教,還想尋店家麻煩的時候,再來找我就是。”
尹煊手輕輕一推他:“這事多謝你了,若沒你鎮場也不會這麼順暢。”
“且去前屋坐著吧,我去給你炒幾個菜。”
周小三點點頭,抬腳跟著尹煊往前屋走幾步,忽然頓住,開口說道:“對了,我家大人,也就是現如今的長安縣令,楊纂楊大人,想要請店家您府衙為吏,您看......”
“我?”尹煊搖搖頭,啞然失笑,“算了,小三哥你幫忙拒絕了吧,我可沒有致仕的打算。”
周小三一點也不意外:“也對,你這手藝要真做吏,那可是屈才了。”
走到分叉路,尹煊去往廚房,周小三往大堂去。
快活林食肆里,掌柜皺著眉頭坐在柜臺后。
旁邊的賬房撥著算盤,算得飛快。
“掌柜,拋去本,今個咱共賺了七十三文錢。”賬房很快得出一個數字,喜滋滋地報了上來。
聽起來不多,可這已經是一個很了不得的數據了,一個月就能賺兩三貫,放在整個長安城都算得上是高收人群。
畢竟這個時候大唐百姓的平均收,甚至還不到一貫,多數只有小幾百文錢。
掌柜點點頭,興致并不是很高,有些失神地看著屋外,像是在等著什麼東西。
就在屋外梆子聲響起,快到宵。
他所期待的人終于過來,只是形象......本就破舊的裳更顯得襤褸,一個個還都鼻青臉腫的。
“你們這是......”掌柜一愣。自己不是讓他們去找同福食肆的麻煩,怎麼看上去,倒像是他們被找麻煩了一般。
為首的漢子找了張桌子坐下,冷眼看著掌柜,深深嘆了口氣:“掌柜,您可沒跟我們說過,那人是這麼的不好打發。”
掌柜心里咯噔一下,聽著語氣,不像是什麼好事。
漢子抬手敲了敲桌子,瞇起眼,厲聲說道:“先是幾位貴人,后面又有不良,您這哪是讓我們去找他麻煩,您這是讓我們去送死的啊。”
掌柜面沉重起來,擺了擺手:“能否詳細同我說說?”
漢子不耐煩地說道:“我等過去,按照你的吩咐,準備找那家食肆客人的麻煩,可誰能想到竟是沖撞了幾位不是我們能夠招惹的起的貴人。”
“而且那食肆掌柜竟意外的能打,我們兄弟五個也不是他的對手。”
“最關鍵的是,那位店家與一位不良好......”
“若不是我等與那不良相識,怕是連那家食肆的大門都走不出來。”
他還是聰明的,沒把尹煊代他們的事給說出來。
掌柜面更加沉重:“貴人,是什麼樣的貴人?”
“是那種殺了我們跟宰一只一樣的貴人。”漢子語氣更加不善,下意識地抬手了自己的脖子。
他沒把“國公”的名號搬出來,這種事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要是多,惹得那幾位國公老爺更生氣,那自己這條命說不定連那位店家都保不下來。
掌柜看漢子的神,知道他沒說假話。
可就是這種態度,讓他惶恐起來,得罪的究竟是哪位貴人,不清不楚的,不由讓他浮想聯翩。
漢子瞅著掌柜,按照尹煊教的話,繼續說了下去:“這事,咱兄弟幾個是沒辦法再幫你繼續去做了。”
掌柜憂心忡忡地點了點頭,他也不會因此怪罪這些人——畢竟得罪了貴人,大難臨頭各自飛也是常。
可漢子的話當然不可能到這就結束,他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不過有些賬,我們之間還需要算清一下。”
掌柜一愣,看著漢子有些不知所措。
賬?
五百文錢不都是已經結過了,還有什麼賬需要去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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