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宇文將黎犯下這樣的事，即便再有人出面回旋，想必也難逃一死，時間早晚罷了。與其如此，倒不如讓他挨冷眼，折磨。

晚云默了默，不知如何安。此事無解，只有靠時間慢慢沖淡。

二人坐了一會兒，樓月找了過來。

看到謝攸寧的模樣，樓月就不由得來氣:“你怎麼跑到這邊來？害我在你屋里白等半天！”

謝攸寧道:“你到我屋里去干什麼？”

樓月不答話，只蹙眉看著二人，索走過去，徑直坐在了二人中間，將謝攸寧和晚云被他得倒向兩旁:“今晚冷，想上你屋里一，一起睡。”

“惡心我。”謝攸寧推了推他，愣是沒把他推走。

樓月掃了一眼晚云:“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回去？”

晚云還沒開口，謝攸寧先說:“要你管。我嗓子疼，他給我熬藥喝。”

樓月的手向醫帳一指:“里頭都是大夫，就沒人治個嗓子疼。”

“你發什麼病？”謝攸寧惱了。

樓月這才安靜下來。

謝攸寧一口氣將藥喝完，對晚云揮揮手:“阿晚，走，回去。”

樓月幽幽地掃了一眼，晚云再不喜歡他，也多能察他的好意。

“還是一起回去吧。”不愿地對樓月道。

樓月也不推辭，隨即站起來，依然巧妙地走在二人中間。

一邊走著，他一邊對晚云道:“上回冬至日你弄的那柄什麼赤書月繩……”

“是月書赤繩。”晚云不耐煩地糾正。

樓月無所謂:“那東西，聽聞是定親用的？”

“與你何干？”

樓月笑了兩聲，道:“你倒是快，年紀小小，都跑到我和三郎跟前去了。小娘子人在東都的吧？是同門師妹？不錯不錯，青梅竹馬，知知底，門當戶對。”

他一口氣將的婚事胡謅完了，晚云翻個白眼，不理他。

“什麼青梅竹馬，門當戶對。什麼時候說話喜歡文縐縐的，你今天病得不清。”謝攸寧臉不善，轉頭對晚云道，“阿晚，聽為兄勸一句，留在東都沒前程，日后到我侯府做事，想什麼有什麼。”

樓月噗嗤一聲笑:“右將軍好大的口氣。既然認我師兄為義兄，將來去京師，何不索留在齊王府做事？何苦跑你侯府聽使喚？”

“那不一樣。”謝攸寧惡狠狠地瞪了樓月一眼。

“有什麼不一樣。”

“我在不一樣。”

“在什麼在，你天在涼州喝西北風，三天兩頭不著家。”

“那阿晚可以隨我待在涼州。”

“騙人。”樓月道，“騙人家東都沒前程，結果把人拐到涼州一道喝西北風。”

……

晚云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心里不也輕松許。知道樓月雖滿口胡謅，卻是踏踏實實來給謝攸寧解悶的。這辦法也確實有效，謝攸寧跟他一路拌，已然不像方才那樣苦悶。

走回廂房，樓月長臂一搭，摟著謝攸寧的脖子回屋去了。邊走邊說些俗話:“既然右將軍寂寞，讓奴家好好伺候。”

“登徒子。”謝攸寧一邊罵一邊，對晚云招招手，讓趕回屋。

“登徒子是將軍，奴家是小浪兒……”

晚云笑著目送他們回去，未幾，再看不遠的臥房。

厚實的窗欞里，已經不見有出來，想必阿兄終于歇下了。

天朗氣清，今日是十四，月圓如玉盤。

晚云看向初升的月，微微嘆息。

*

一夜睡得迷迷糊糊。

天還未亮，晚云就被院中的兵聲吵醒。

看天，大約卯時剛過。

卯時……卯時！忽而一蹬坐了起。

卯時，是裴淵練功的時辰，風雨不改。晚云小跑到窗邊，小心地把窗推開一道小，像小時候一般看。

正巧裴淵執劍，回一刺。

劍染著朔氣，斬破呼嘯的疾風，卷起一陣雪塵。

晚云眼睛一亮，差點忍不住拍手好。

相較之下，涼州百子樓里的打戲簡直稚。

晚云過去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不耐煩看那個，現在想通了，原來在小時候，就從阿兄這里看到了什麼彩絕倫，什麼目不暇接。

像在山居時那樣，趴在窗臺聚會神地看，連什麼時候窗邊站了人都不知道。

那人冷不丁地發出一聲嗤笑，把晚云嚇一跳。

只聽見樓月笑道:“此有個看的，稍后我收個戲票錢。”

裴淵目瞥來，沒有理會，繼續練功。

一陣寒風迎面而來，晚云了脖子，瞪樓月一眼，關窗回去。

*

重新窩回床上，晚云豎著耳朵，仍聽著院子里的靜。

裴淵練功完畢，隨從進進出出，給他提水梳洗和更，約傳來樓月師兄長師兄短的說話聲。

晚云聽著，只覺自己像個細，一心一意想從眾多聲音里面分辨出哪一個是裴淵。

而后，裴淵出門。

晚云認得他的腳步聲，走了兩步，朝這邊來了。

愣了愣，心忽而有些提起。

果然，沒過多久，門上叩了兩聲。

“云兒。”是裴淵的聲音。

晚云忙應了聲“來了。”而后，迅速披了外，理了理，跑去開門。

開門時，裴淵毫無意外地看到了那臉上迷糊神。

太還未升起，用手了眼睛，邊邊道:“阿兄早。”

裴淵道:“我去巡關，下午回來。你若無聊，可到我的書房待著，切莫跑。”

晚云點頭打個哈欠，道:“知道了，我也可以去醫帳，阿兄不必擔心我，路上當心。”

裴淵“嗯”一聲，轉走開。

可才走了兩步，他又回來，從房外將的直楞窗推開，似自言自語地說:“這麼小的看得清麼？”

而后，他頭也不回地瀟灑離去。

不遠，樓月噗嗤一聲笑。

*

用過早膳，晚云正要去醫帳。忽而想起一事，轉而去了書房。

書房離廂房不遠，不過一間兩壁的屋子，里頭一些簡單的陳設和兵書而已，和涼州都督府里的不能比。

晚云的目落在案邊的博山爐上。

爐中香片已滅，但余香猶在。晚云確信，這便是在都督府里聞到的折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