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有此事。”晚云老實道，“不過都是誤會。那月書赤繩，我本來只想要月書，因為師兄下月弱冠，他喜歡月，買來送他做禮來著。可那把扇子本來就搭著赤繩，我想回去把赤繩拆掉，只留月書。可沒想到半道上就讓樓月摔了，才教人誤會。”

裴淵聽到提及師兄二字，不由得沉。晚云說的師兄，王。這個人，他曾經見過，也曾以為文公會將晚云許配給他……

想到這里，他晦地問:“那你心中可有意中人？”

的臉紅了一下，眼睛卻轉了轉，似乎在認真思考。

“何謂意中人？”問。

裴淵沒想到會將這個問題甩回來，哂了哂。

“意中人麼，”裴淵道，“便是你想和他過一輩子的人。”

晚云著他:“那豈非跟阿兄一樣？”

裴淵愕然:“我？”

“正是。”晚云道，“我千里迢迢來尋阿兄，就是想著能像從前一樣，一輩子待在阿兄邊。”

說這話的時候，神認真，仿佛在說一件十分鄭重的事。

裴淵看著，笑了笑:“那麼你再告訴我，我與文公、你師兄他們比起來，也是一樣麼？他們要是留著你過一輩子，你可會愿意？”

這問題，卻教晚云犯了難。

思索了好一會，抬眼向裴淵，囁嚅道:“阿兄，你將來能不能將王府遷去？這樣，我就能和你們兩邊都在一起不分開了。”

裴淵:“……”

裴淵現在明白，在這丫頭心里，自己與文公、師兄一樣，都是家人。他可能不得不面對一個啼笑皆非的現實:“你老實告訴我，你是否被文公得走投無路，才想到來投靠我的？”

晚云心里頭咯噔了一下，眨眨眼睛，旋即反駁:“自然不是！阿兄把我想什麼人？我一直惦記著阿兄。恰好這時來，不過因為師父才說出阿兄的份。若是早知道，我早就來尋阿兄了。”

當然也是順帶逃離師父的相親局……

晚云沒有明說，裴淵早已了然。

他覷了一眼那發虛的眼神，坦然地說了個“原來如此”。

悻悻。

裴淵凝視片刻，不經意地問:“你方才提到三郎，你覺得他如何？”

終于還是回到了這個話題。晚云斟字酌句，道，“他是個熱心人，對我相護。若不是他，我也到不了此。”

“我是說，”裴淵亦斟酌道:“他若真心喜歡你，你意下如何？”

晚云撇了撇:“怎麼連阿兄也這麼說？”

“你方才說文公挑的郎君你都不喜歡，何不考慮三郎。”裴淵誠懇地說，“他跟隨我多年，他的為人我可擔保。至于永寧侯府，雖然人口繁雜，但侯夫人甚是親和，與人為善。你若嫁過去，定然是不錯的歸宿。”

這是在說。

晚云的臉一下熱了起來。心想謝攸寧人緣竟然這麼好，個個為他撮合，先是樓月，現在是阿兄。

擰了眉，道:“阿兄誤會了，我對謝三郎像朋友和兄長，并非男之。

裴淵觀察片刻，道，“你若有顧慮，可對我坦白。”

盡量讓自己表現得理智，心平氣和地說:“我最大的顧慮，就是阿兄誤會我意屬于他。”

那目坦率而堅定，裴淵亦不想給力，點頭道:“如此。你也不必著急，可再觀。若有想法，可告知于我。”

晚云草草回了句“知道了”，郁悶道:“阿兄為何心此事？像師父一樣。”

裴淵看著:“你終究要婚，找一個人托付終。”

“是麼？”抿了抿:“我卻不這麼想。我有醫傍，總能養活自己。再不濟，還有師父、師兄，如今還有阿兄，總不會肚子。”

厚著臉皮沖他一笑。

裴淵心中一，的腦袋:“你師父總會老去，而你師兄總會親，有自己的子，到時興許就顧不上你了。”

晚云腦袋一歪:“阿兄是說，阿兄也會親、有自己的子，也顧不上我？”

“興許。”他淡淡地說。

晚云的笑意漸漸褪去。片刻，又在他的凝視中揚起個笑。

“也是，看我問的什麼話，”捋了捋額發:“阿兄有親的打算了？”

“尚未。”

他的眸淡淡，讓晚云讀不懂。等了片刻，也沒等到下一句話，便倉促道:”如此，那我還能在阿兄這兒蹭吃蹭喝一陣子。“

裴淵不置可否，只了的頭發:“今日與你說這許多，是要讓你知道終大事不可兒戲。你日后若有看上的人，務必告知我，知道麼？”

晚云應一聲:“那阿兄有看上的人，也要告知我。”

裴淵莞爾，催歇息去。

*

從裴淵房里出來，晚云有些消沉。

有些愫在心里頭游走，讓抓不住、不。若阿兄親，也就不好再跟著阿兄了吧？若走了，日后漸漸疏離，形同陌路……不不不，拍拍自己的腦袋，不能讓此事發生。

正郁郁地往廂房走，遠遠看見房前等了一人，是謝攸寧。

他看起來更消沉，必定哭過。

晚云想了想，讓他跟自己來。

帶他去藥房，抓了副清咽利嗓的方子，在藥房前的小藥爐熬藥。

謝攸寧一直無言，看忙里忙外，而后倒出粘稠的藥，遞給他:“喝吧，明日嗓子好些。”

那藥很是神奇，明明是溫熱的藥，卻化為清涼，疼痛立刻被緩解。

“尋我何事？”晚云問。

謝攸寧默默地看著他，又抬頭看夜空:“心不好，營中又不許飲酒，便想找你說說話。”

“因為宇文鄯的事？”

謝攸寧點點頭。

此事注定無法善了，怕會為他心中永久的痛。

晚云不說話，等他自行開口。

只聽他輕輕嘆息，道:“朝廷的特使已經在路上，手上拿著旨意，將黎想必要被決。”

晚云不懂這個，說:“我還以為要押回京師問審。”

謝攸寧苦笑著搖頭:“宇文氏在前朝舊臣中很有聲，將黎當年就是被他們保下的。這回，太極殿是狠了心要置他于死地，省的再多做回旋。”

太極殿是當今圣上所在，亦是圣意的代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