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忍不住埋怨道:“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出了何事？”

“那屋子窗戶壞了，馬驚，差點韁跑了。”

那可是大事。要是馬跑了，他倆就困在這荒村里了。張道，“不如我們挪隔壁去？”

謝攸寧在黑暗中笑了笑:“放心吧，我都拴好了。幸好我們剛才沒跟馬在一起，不然本將軍不就命喪馬蹄下了？”

也是，晚云緩緩舒了一口氣。那屋子不大，馬要發起瘋來，他們難免傷。

只見謝攸寧回到篝火旁，將被寒風吹滅的火堆吹旺。他讓晚云回去歇著:“放心吧，我總覺得，我們的運氣不至于太差。”

那夜，攸寧一宿沒睡，時不時出去看看周圍的況，擔心房門被雪堵死，看看馬匹是否安好。

待天微微亮時，攸寧將晚云醒，神兮兮地出去。

著眼睛走出屋子。

雪停了。

千里雪原白茫茫的一片，在遙遠的地平線上，一紅日正冉冉升起，刺出金萬丈，雪地上一閃一閃的，像鋪滿了晶瑩的寶石。

側延綿不盡的祁連山銀裝素裹，正見一只雄鷹張開雙翼，無聲地飛躍那金的雪山之巔。

忍不住“哇”地一聲，忽而心境變得如此遼闊。

謝攸寧著腰站在后，朗聲笑道，“運氣不錯，馬還好好的，天氣也好，收拾收拾出發！去肅州！”

晚云回眸笑道，“將軍想好怎麼收拾宇文鄯的人了？”

“嗯，想好了！本將軍也是刀山海過來的，就不信收拾不了這群兔崽子！”

他向西眺，笑的意氣風發。

*

四日后，肅州福祿城。

福祿縣是肅州的州府所在，縣令杜重是涼州都督府尹杜襄的堂弟。收到堂兄的急書后，大驚失。

信上寫著:左領軍部嘩變，速除譚庸。

杜重的手一哆嗦，信紙掉落地上。

譚庸乃左領軍都尉，宇文鄯的親信，領五千玉門軍守肅州城。五千壯漢呀，他杜重只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小縣令，如何拼得過？

是以，當謝謝攸寧出現在杜重跟前時，簡直如天神下凡。

杜重抱著他的哭道，“謝三爺爺，你總算來了。”

謝攸寧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有我在，莫怕。”

城之時，謝攸寧并未聲張，是托晚云找仁濟醫館的商路幫忙，掩護他倆城。因而來見杜重也是的。

“你確定縣衙尚未落玉門軍之手？”到了縣府門前時，晚云問他。

謝攸寧打量著府衙的護門，道:“杜重懦弱，我若是譚庸，亦不會將他放在眼里。看當下這陣仗，縣衙尚且無礙，杜重要麼尚未知，要麼躲在里邊求爺爺告，不敢冒頭。”

晚云又問:“宇文鄯究竟如何打算？都起兵了，后頭的人卻不見靜。”

謝攸寧目深遠:“這便是人心。叛逃這種掉腦袋的事，譚庸縱是有那個心，在看到幾分算以前，也絕不會輕舉妄。若叛逃失敗，他裝作不知，什麼事也沒有。當下宇文將黎策赤水軍叛變失敗，被圍在甘州城出不來，譚庸也斷了消息，此刻必定煎熬的很。”

晚云瞧見他眸子里的，也不由得興起來:“那將軍如何打算？”

謝攸寧目如炬，冷聲道:“這等吃里外的東西，自然是給他吃定心丸，讓他反，看本將軍怎麼收拾他。”

晚云忙稱“將軍英明”。

可同樣的話，到了杜重這里，效果截然不同。

“將軍……要殺譚庸？”杜重惶然道。

謝攸寧看杜重被嚇得慘白的小胖臉，心想來的真是時候。他無奈地拍拍他的肩頭，“放心，我會穩妥行事。”

杜重卻急道，“下手上只有一點縣兵，如何打得過譚庸？”

謝攸寧聽罷此話，不由腹誹。這杜襄的膽子也是夠大的，竟安了這麼個沒出息的親戚，也不怕引火上。

他盡量耐心地說:“要譚庸，方法多得是，不一定要正面武。此事可從長計議。我問你，近日玉門軍和譚庸可有異？”

杜重想了想，答道:“未曾察覺。下只在冬至日祭祀時見過譚庸。那日他來得早，卯初就到了，下令別駕帶他去城中轉轉。他說乏了，就在府中四走走。下那日忙碌，未與他攀談。他甚是有耐心，等到祭祀完，分了些，就回城外的大營去了。”

“如此。”謝攸寧沉片刻，料想譚庸該是來探杜口風的。杜重膽小，又是杜襄的親戚，若有點異，必定第一時間知道，餡也在所難免。他那日怕是從卯初起就盯著杜重打量來著。而杜要是知道，鐵定嚇死了。

他忍住笑，吩咐道:“我要你約譚庸一見。”

杜重即刻哭倒在地上:“將軍饒命！下上有老下有小，將軍可憐可憐下吧！”

謝攸寧了耳朵，知道此人用的定是不了，于是拉下臉:“朝廷封你做這福祿縣令，當下國難當頭，你便這般報答？你以為你不手，譚庸便不會你？我若不將他辦了，明日他的人馬踏平了你這縣府，你萬莫后悔！”

一番話砸下來，杜重果然神變了變，不敢出聲。

謝攸寧語氣稍稍了些，道:“放心，就你這膽子，要你去見豈不壞我的事！我要你約，我去見！明白了？”

杜重這才如釋重負，忙唯唯連聲:“在下這就書寫一封，差人送去。”

謝攸寧卻說“不必”，從袖里出一封信，扔在案幾上:“我寫好了，你自謄寫一份，差人送去。”

杜重拾起，翻開一看，頃刻蒼白了臉。

只見上面寫著:右將軍負重傷，逃至我府，另悉左將軍不日將肅州。是非莫辯，請都尉前來共議。

他愁眉苦臉:“若譚庸率玉門軍傾巢而出，封了肅州城，我等不就了甕中之鱉？”

“做你的鱉去！”謝攸寧氣道，“莫忘了齊王殿下的大軍是何等聲勢，譚庸野心再大，打得過齊王麼？今日我必定事，你敢抗命，看殿下放不放過你！”

果然，提到齊王，杜重不敢再猶豫，連忙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