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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宋》 第1345章 天下白

韓承緒搖了搖頭,道:「若是有哪位故人過得不好倒可來商丘見我。猶在逍遙快活的,何必我邁著老去見?」

楊果大樂,其後唏噓道:「如此說來,往後我也見不到你嘍。」

~~

終南山。

李昭一路找到天池邊,終於看到一位老道正盤坐在池邊,腳邊還放著一卷書。

他遂整理了容上前,喚道:「父親。」

李墉睜開眼,道:「你難得來了,正有樁趣事。今晨我與劉娘賞花,遇到一個道士,問我既是出家人為何娶妻,我說我不是全真教。他便問我,既不是全真教,為何在終南山修行……你猜我如何答的?」

「父親莫非是亮出份了?」

「非也。」李墉笑道:「我答他,連天下都一統了,南邊的道士還不能在北面的山上修行嗎?」

李昭勉強笑了一下,實不明白這算什麼有趣。

「天下一統了啊。」李墉慨道:「當年瑕兒才出生,溜溜的,不過這麼一點大。如今卻已是一統天下的皇帝,不可想,不可想。」

「是,孩兒當年與他彈石子時,也未曾想過這一日。」李昭說過,稍嚴肅了些,道:「陛下已傳旨回來,年前便會歸長安,父親是否下山?」

「不了,在山上更自在。」李墉擺了擺手,道:「如今這份,到長安反而拘得慌。」

「那孩兒上山來與父親過節,到時做幾道素菜,如何?」

「我過幾日要閉關清修。」

李昭一愣。

李墉神笑了笑,道:「江南既平,為父想回秀州一趟,哦,你莫讓人知曉。」

李昭寡斷的子又顯出來,撓了撓頭,道:「孩兒想送父親一道去,只是……」

「不必送,為父已與張十二郎約好了一併去。你有何事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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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歸朝後便要封賞功臣,孩兒雖毫無寸功,唯仗著陛下親緣,群臣皆為我請王爵,實之有愧。」

「唐淮安郡王李神通,每逢戰事皆敗,因響應唐高祖起兵,猶不失王爵,配廟庭,你莫做得比李神通差了便是。」李墉道,「不該的不,該的便安心了,我死之後,他若追贈我一個皇帝位,我也了。」

「父親!」

「好吧,三清尊者在上,百無忌。」

李昭嘆息一聲,道:「陛下傳信回來了,稱封我為帶方郡王,並任我為山東宣使,兼管船政事……但,孩兒不太明白。」

「帶方?」李墉捻須思忖了一會,道,「你是陛下唯一的兄弟,凡需你出面的,都是要讓員們意識到陛下重視此事。」

「孩兒明白了。孩兒雖能力不顯,必會完全陛下託付。」

「早點下山吧。」李墉抬頭看了看天,道:「為父該下棋了。」

~~

這天夜裏,孫德彧用手指起一塊丟進裏吃了,讚不絕口。

「等陛下回來,封了你王爵,也不知我還能不能吃到這樣的珍饈?」

李昭懶得理他,道:「你師兄呢?怎麼還不來?」

「你不知道?啊,也是,終南山確實太遠了,也不知我以前如何得了那等清苦。」孫德彧道:「他昨夜忽然接到調令,今早便往涼州了。」

「涼州?」李昭道:「未免太遠了。」

「遠嗎?」孫德彧道:「你可知往後十年,天下間最能立功的地方在何?出將相者又是何人?我師兄能到廉相公麾下……」

李昭懶得聽他賣關子,又問道:「江蒼呢?怎也不來?」

「被江知府關在家裏,準備科考呢。」孫德彧搖了搖頭,道:「你說,江荻都任禮部侍郎了。江知府這麼多年還是江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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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畿重地嘛。」

「我也忙,吃完這個便要回去了。」孫德彧吮著手指道:「再與你說樁大事,左相與楊參政都辭仕了。江荻來信說,想助戶部嚴相公進中樞,哪怕是同簽書樞院事,哦,制可能也有變,總之是這樣的一個位置。不過我看啊,只怕難。」

「因人?」

「那倒不是,韓相公若是任相了,如今形勢與戰時不同了,兄妹俱在中樞不太妥當,該是要避嫌的。」

李昭再聽說嚴云云的事,已沒有了當年的悸到佩服,也有些唏噓。

他覺得當年最早從龍的一批人,武勛就不說了,連他這種功勞不大的近屬都有封賞,文中唯有嚴云云升遷最難。

「咕。」

孫德彧卻已將桌上的湯喝完了,拍了拍肚子。

「長安城唯有李大郎君這裏能吃到正宗的炒菜吧?真想哪天能去臨安樂樓。啊,我走了,過幾日陛下回來又要催我。」

「……」

半個月後,李昭便一直在關注著朝中換相一事。

他本以為如孫德彧所預料的,嚴云云不太可能中樞。

但結果出來,卻是史俊、李冶任相;韓祈安出任了兩浙安制置使一職,前往臨安。

其餘的,如聶仲由鎮兩廣、劉金鎖鎮福建之類的消息,李昭顧不得聽,因為,嚴云云真就進了中樞。

他著實驚訝。

此事,史俊作為他岳丈也一個字都沒曾與他事先提過,只在結果出來之後笑呵呵解釋了一句。

「你也不看我與李公多大年歲了,再不任相,豈還有機會?」

李昭聽后啞然失笑。

他心想道:「也好,父親到了江南,還能與韓相公小酌一番……」

不論如何,隨著韓承緒、楊果致仕,這新王朝又進了新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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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日之後。

李瑕親自送楊果離開長安。

行到灞橋,楊果道:「陛下請回吧,老臣終得歸鄉了。」

「韓老要致仕時偏要送朕到。楊老致仕,朕無論如何也要送遠些,且在路上多聽聽楊老的教誨。」

楊果願意與李瑕多聊些,笑呵呵道:「這次換相,老臣才發現,朝堂上英傑還是很多的。南方與北方還有許多名臣盼著得到陛下信任后能任一任宰相,老臣該早些把位置讓出來。」

「楊老到歸鄉了,還想著幫別人說好話。」李瑕道:「這數百年天下,缺的不是英傑名臣……是明君。朕常怕自己當不好這個明君。」

「陛下有敬畏便好,老臣與郝經雖總說宋室錯,然平心而論,趙匡胤有敬畏,其得天下時權柄不重,故而不敢以兵威施遠掠;威不隆,故而不敢以刀斧殺功勛;學,故而不敢以智慧輕儒生;恩澤不洽,故而不敢以苛法督吏民,遂平五之禍。陛下英資蓋世,驅強虜、復中原而後取天下,兼繼唐之正統,無可詆毀,唯不可失了敬畏。往後老臣等人不在君側,請陛下行事多加思量,以謹慎待此得來不易之太平。僻如,遷都之事,北平路遠,錢糧轉運不便,老臣雖是北人也請陛下三思。」

「楊老臨別之言懇切,朕必銘記於心。」李瑕道:「凡事謀定而後。」

楊果上了船,回過頭,又向李瑕行了一禮。

「陛下請勿再送了,老臣這便告別了。」

「朕北巡之際,到祈州探楊老。」

「那老臣在家中恭候聖駕。」

「……」

小船沿灞水而下,行進渭水。

關中雖未大興土木建造宮闕,水利河渠卻是修過,十分便捷。

夜時,楊果在船頭回,已不見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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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聊為送征鞍,落葉滿長安。」

他喃喃著與李瑕初見時寫下的詞句,心頭忽生慨。

誰曾想這一世人,年時還與元好問同是金國士子,聽其填詞,「狂歌痛飲,來訪雁丘」。到年老時,卻已是開國功臣,聽一句「數風流人,還看今朝」。

六十餘年天下興亡,俱是戰不休,白骨野,蒼生何其悲苦?

以往忙得沒工夫想這些。如今忽然閑下來了,楊果不免有了萬千思緒,於是老淚縱橫。

這本該是富貴好還鄉的一夜,老者卻在船艙中無法眠。

~~

黎明時分。

岸邊能聽到鳴。

船隻由渭水駛黃河。

眼前就是「峰巒如聚,波濤如怒」的潼關,楊果遂想到了那首《山坡羊·潼關懷古》,心念著「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忽然,只見一白日於黃河中升起。

河口豁然開朗。

他愣了愣,想起的是那夜在開封城中李瑕給他的一句許諾,讓國強而民不辱的許諾。

時隔十餘年,他依舊記得那年堅定的眼神,且慶幸萬分。

「西庵先生送我半首殘詩,我也送你一句殘句吧?」

「哦?」

「一唱雄天下白!」

……

(全書完)

《終宋》的故事就到這裏了,總是要有個結尾的,而再往後就沒有更適合結尾的節點了。難免還有一些要代的,就代在番外里吧,完本言也放在後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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