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8章再換一任

平江府。

所謂「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如今平江府蘇州作為陪都、輔都，其繁華程度並不遜於臨安府杭州。

從春秋時建城以來，蘇州城的位置一直就沒有變過。雖歷千年，依舊屹立在太湖之濱、大運河畔。

蘇州本就是東南大都會，織、造紙、造船等手工業發達。宋建炎南渡之後，本有意建都於此，並計劃把城改為皇宮，但不久后還是選擇了杭州。

因此，平江府的府衙規模十分宏大。

府衙是宮城格局，分為大廳、公幹、后宅、郡圃四個部分。

聞雲孫到任數日，連大廳都沒能夠逛完。

而唐軍在圌山攻破張世傑的防線以後，已火速反攻鎮江。就在聞雲孫到蘇州的當日，鎮江以南的丹縣風而降。

唐軍與蘇州之間，已經只隔著一個常州了。

聞雲孫急命平江軍諸將支援常州，由朱華、尹玉、張全三名都統領兵沿運河而上。

卻沒想到，這邊軍隊才離開蘇州北上，次日便得到了臨安的旨意。

「除聞雲孫知平江府事，擢知臨安府事，即日領平江軍退守杭州，欽哉。」

「臣謝陛下隆恩。」聞雲孫領了旨意，卻是問道：「卻不知接下來由何人鎮守平江府？」

「我就是個傳旨的，如何知曉這些？這便請聞相公吧？」

「今我已令諸部援常州，不如先待守住常州……」

「聞相公，朝廷可是命你即日退守。」

聞雲孫只覺苦。

他甚至沒有罵朝廷朝令夕改，因為知道局勢惡化太快，許多事，朝廷也是無可奈何。

但既已把部將派出去，他便不打算辜負他們，於是平生初次違背了朝廷的旨意。

「在將士們進常州之前，我不走。」

聞雲孫說罷，行了一禮，繼續到堂上督運糧草。

而將士們的消息也沒有讓他等太久，僅僅在兩日之後，戰報便已傳來。

「報！」

渾是的士卒匆匆趕進了平江府衙，拜倒在聞雲孫面前。

「報……」

聞雲孫見他說不出話來，表便浮出悲，問道：「敗了？」

「敗了，我們才過無錫縣，常州城就已經被唐軍奪下了。朱將軍行軍到了虞橋，被唐軍擊潰，潰軍沖了我們的船隊，將軍下令撤退。退到無錫縣外，遇到張全的渡船。有士卒想渡船張全下令斬斷他們的手指，都淹死了……」

說到這裏那士卒大哭起來。

聞雲孫便知這是尹玉麾下士卒，親手扶了他起來，問道：「之後呢？」

「將軍只好組織殘兵抵抗唐軍，張全卻一箭不發就逃跑了。將軍遂命我回來報信，請知府一定要嚴懲張全！」

聞雲孫卻還沒得到張全的戰報，想來其只怕是率領部下逃到太湖了。

沒過多久，卻又有士卒跑來報信，說朱華、尹玉已相繼投降了唐軍……

~~

臨安。

當陳宜中不再提遷都一事，謝道清終於召群臣引奏對了。

「稟太后，張世傑、聞雲孫已退回了臨安。」

「好，好。」

謝道清喃喃了兩聲。

殿中群臣不由面面相覷，不明白太後為什麼還稱好。蘇州既然丟了，臨安以北幾乎就沒有屏障了。

比如，嘉興府並不是戰略要地，且李瑕本就出於秀州李氏，還能指嘉興能擋住叛軍幾天不？

其實謝道清本就沒在思考這些，雙目無神地道：「好，真是忠臣……召見吧。」

事到如今，還不逃的確實都是大宋的忠臣了。何況當此危急之際，已只有這兩名重臣願意拱衛臨安。

待聞雲孫、張世傑殿，謝道清便讚賞地點了點頭，道：「兩位卿奔波辛苦，忠心可昭，當得重用……左相以為該如何敕封兩位卿。」

沒想到，陳宜中卻是不答，而是上前一步，道：「臣請太后以大宋社稷為念，先遣大將護送皇子南下，如此，臣等方可於臨安與叛軍背水一戰。」

謝道清愣住了。

沒想到陳宜中竟敢不回答的問題，且還要再次迫於。

然而，與此同時，殿中諸臣也已紛紛請旨。

「臣等，請太后以社稷為念，遣皇子南下！」

「你們……」

謝道清看著群臣希能找到反對此事的人。

目落在謝堂上。

謝堂顯然是想反對的，只是眼見重臣意見一致，張了張之後卻沒有說話，最後竟還與群臣一起跪伏於地。

不一會兒之後，殿上唯有聞雲孫、張世傑還站著，因為剛回臨安而顯得有些迷茫。

謝道清不由對他們寄予厚。

方才還想封賞他們……

「臣請太后以社稷為念，遣皇子南下。」

張世傑先開口表了態。

其後，聞雲孫略略猶豫，做了同樣的表態。

「請太后遣皇子南下……」

~~

一場引奏對之後，謝道清留謝堂議事，開口便叱道：「一直以來不是你說的嗎？要提防這些臣子行廢立之事。」

「太后息怒。既然群洶湧，答應他們又有何妨？以免到時投降，有人跳出來反對。」

「可若是李瑕因此而遷怒老又如何？」

謝堂道：「侄兒方才忽然想到，若真有群臣擁皇子南下，李瑕方知趙氏猶有民心，越不敢對太后不利。」

謝道清一聽，又覺有道理。

於是再次被說服了。

而還需要定奪的國事已經越來越。

~~

高長壽取常州之後，稍做整備便繼續南下，時宋軍已棄守平江府，其後嘉興府歸降。

唐軍行軍的速度甚至於趕不上宋軍棄城、投降的速度。

於是，沒能在蘇州多停留，高長壽便繼續南下，在八月初三，兵抵臨安，在城北四十里的皋亭山駐兵。

「宋廷還未遷都。」

「想必是要投降了。」

「也好。」

高長壽點點頭，繼續抬著筒看向遠的城池。

他曾來過臨安，那年是隨李瑕從開封歸來，可到了臨安之後便一直在被陷害、追殺，只能躲在租賃來的宅子中。

因此他沒怎麼見識過臨安的繁華，卻已深切會到宋廷的腐朽。

回首往事，誰又能想到當年那個差點死在臨安的逃犯，如今能領兵前來滅宋？

「陛下不希戰事拖太久。」高長壽回過神來，道：「接宋廷的投降，從此四海一統是最好的……傳信給宋廷，命他們派使臣來投降。」

「喏。」

這邊才傳出命令。

不多時，便有士卒來報。

「宋丞相陳宜中代宋廷投降，請到軍中拜見大帥。」

「允，讓他在日暮之前抵達。」

「喏。」

高長壽踱了幾步，下令道：「且不急於攻城，待本帥見過陳宜中再談。」

「大帥，宋廷雖未遷都，卻很可能轉移皇子宗室。」

「他們可能早便轉移了，便是此時才走，由錢塘江順江海，伱攔得住嗎？」高長壽道：「不必再嚇唬他們，等他們投降吧。」

「是。」

高長壽遂就在大帳中閉目養神，等待陳宜中前來。

天一點點暗下去，營中點起了火。

高長壽睜開眼有些訝異，問道：「陳宜中沒來？」

「稟大帥，並無趙宋使者出城前來。」

高長壽愣了愣，想了一會兒，對宋廷這一番行事實在是想不通。

他喃喃道：「既不遷都，也不投降，說好了又不來，為何呢？」

~~

「太后，不好了！陳宜中逃了！」

「什麼？」

謝道清吃驚不小，驚慌起。

「他怎麼可以逃了？」

雖然說好了送走皇子之後，朝堂上下便可抱必死的決心背水一戰。然而唐大軍一到皋亭山，百中本就沒幾個人真敢出戰。

事已至此，還未逃走的員，幾乎已做好了投降的準備。

謝道清是看陳宜中沒逃，遂把請降的重擔給了這位宰執。

原本答應得好好的，不想，臨到頭了竟能出這般變故。

「左相人呢？！還不快把他找回來！」

「回太后，左相本已穿戴了袍，準備出城見唐軍統帥，許是事到臨頭怕了。沒有如約前往，夜後便乘船離開，眼下只怕已經到海上了……」

謝道清聽了幾乎要暈過去。

「怎麼辦？怎麼辦？唐軍是否會以為老投降之意不誠？」

心中喃喃著，好不容易才鎮定下來，吩咐道：「快！去找謝堂前來，快去。」

……

謝堂連夜趕到宮城，一聽謝道清所言，當即嚇了一跳。

「太后要我到唐軍軍中請降？我……我豈能代表趙氏社稷？」

「你如何不能？！」謝道清大怒，「你乃老的侄兒，大宋的兩浙鎮使。」

「可我不是宰執。」謝堂連忙搖頭，道：「如此大事，自是要宰執出面。」

「那便封你為宰執。」

謝堂愈發害怕，既不願去唐軍軍中，又害怕當了出頭鳥，頭道：「我不擅語言，難擔大任。」

「難道我堂堂大宋，連個敢使敵營的忠臣都找不出嗎？！」

謝堂心念一，連忙道：「稟太后，臣以為有更適合當任宰執的人選。」

謝道清愣了愣。

不曾想到，僅在這短短數日之，朝廷竟還需要再換一任宰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