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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宋》 第1325章 收藏品

第1325章收藏品

開封大街上有兩個老者並肩走過。

他們同樣都是雙手背負、彎著腰,腳步慢吞吞的。

「若順利,我想年節前便退下來,趕上回老宅祭祖。」

「我們這些老東西退了便退了。莫讓你家娃也辭了。」

「放心吧,不辭。陛下近來總說,他需要與蒙元不一樣,要比忽必烈做得更好。我不懂他為何有這種憂慮,且我也老了,幫不上忙,至讓他們兄妹多輔佐陛下一把。」

「在我等眼裏,陛下做得已經好太多了。」

楊果停下腳步,回過頭看向了長街。

開封已恢復了些繁華景象,或許還比不上一兩百年前汴京街的鼎盛,至比蒙元治時多了幾分生機的景象……這點他是最清楚的。

他看的出來,百姓的冠與面貌都有不同。

還有些細節,比如街道邊的賣聲多了起來,菜農也敢吆喝大聲了。平民們不再困於羊羔利,生活能得以息,願意到街邊買些瓜果茶點了。

僅說忽必烈需要維護蒙古貴族們的利益,而今上不用,這或許只是幾條政策的差別,對普通人卻是天與地。

「伴隨了陛下十餘年,有時我依舊看不明白他到底要做到何等地步啊。」

「若是能再多活十年,或許你我能看到吧。」

子骨不行了,近年來總覺無力。莫說十年,我常怕捱不到天下一統的那日。」

「快了。」

說話間兩人已到了龍亭湖畔,行宮就在不遠了。

「從近來收到的戰報來看。」韓承緒道:「若不是沿江的州縣與大量的俘虜要安置整備,想必直接攻到臨安也非難事。」

「話雖這般說,該做的事總不能略過了。陛下亦說過,南征不怕晚,只怕吞得太快把宋廷的污穢一併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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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自然如此,便是整備上一兩個月,真正心慌的不是我們,反而是趙氏朝廷。」

「刀刃架在脖子上,只能等著它劈下來,哪能不心慌?」

兩人都須笑了笑。

這一帶本就是河南經略府所在,走到這裏已能看到許多匆匆往返的員了,談話的氣氛便不像方才悠閑。

偶爾遇到些大臣,則會與他們談論幾句國事。

「左相,好消息,方才我覲見陛下,他已同意了開科取士。」

「那便好,可有議定科舉形式,是時務策、帖經、雜文,還是義、論、策?」

「暫未定下,但看得出陛下對此很是重視,想必會召諸公商議。」

奚季虎也很忙,說過,作了一揖,腳步匆匆便往別趕。

韓承緒與楊果互相攙扶了一下,繼續往前走。

「陛下本就想開科取士,只是前些年戰事不斷,耽誤了。」韓承緒道,「方才說陛下做得比忽必烈好,這又是一樁事,可見他心事重啊。」

「開科取士好啊。」楊果道,「北人盼了幾十年沒盼到,終究還得靠自己的君王來興文教。只是,北方淪落胡塵百年至數百年,科舉一開,往後朝廷上只怕都是南人?」

「陛下早便與我提過此事,曾說若開科舉當分南北榜,先見之明啊。」

楊果這才安心,道:「此事對收服南方民心又有大用,想必消息傳到南面,更多人要風投順。」

「高家郎君又能省不氣力。」

如今唯有韓承緒還這般稱呼高長壽。

這代表著他們當年一起出生死的關係。

厚爵往後都有,而同生死共患難的回憶無可取代。

「高元帥在蕪湖之戰的俘虜這兩日便能抵達開封吧?」

「算時日,差不多該到了……」

兩人到了公房,才坐下。那邊關德已帶著步輦過來,笑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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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老相公,陛下召見,說是有好東西讓兩位瞧瞧。」

韓承緒不免好奇,問道:「莫不是繳獲了大量金銀,國庫終於不愁用度了?」

關德臉上笑容微僵,賠笑道:「韓老相公又說笑了,天下哪還有這樣的金庫。除非到哈拉和林瞧瞧……」

楊果心想,如今真是連南邊來的宦也能開口閉口哈拉和林,放在十年前,哪個南人能這般狂?

~~

這日李瑕召見的臣子卻不多,只有幾個心腹……並不包括呂文煥。

韓承緒、楊果一進殿,關德便連招呼著讓他們坐。

「陛下一會才過來,代給相公們賜坐。」

韓承緒環目看了看,見殿中並沒有擺著地圖,不由奇怪,向更早到的李冶問道:「今日不是議事嗎?」

「不知,我忙得很,陛下非要將我召來,又不說是何事。」

李冶脾氣素來不好,坐在那一臉不願的模樣。

過了一會,竟是霍小蓮親自帶著幾個銳士卒抬了一口箱子進殿。

李瑕卻還沒到,只有那箱子擺在殿中央。

李冶愈發沒耐心,捻著長須,不停地仰頭看天

「陛下到。」

「諸公不必起來。」

李瑕進了殿,不等幾個老臣站起,已抬手讓他們坐好。

他來晚了,因後宮有些小事。但九五之尊自不必向臣下解釋。

「打開看看,作輕些。」

「喏。」

霍小蓮正要上前開箱,卻又被住。

關德小碎步趕過去,道:「霍將軍慢些,陛下是讓咱來。」

他走到箱子前,蘭花指著一把小巧的鑰匙「咔」地打開了那鎏金銅鎖,眼睛左右轉著一看,先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紅布包著的捲軸。

「請李計相先過目如何?」

殿中,李冶最不耐煩,因此關德先將那捲軸拿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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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臣當陛下召老臣來是有要事,卻不過是來看些字畫……」

李冶抱怨著,老眼一瞇,已看到了那捲軸上的幾個字。

他不由往前傾了傾子。

那上面裱的卻只是一封信紙。

信上字還很,只廖廖三四列。

「羲之頓首,快雪時晴,佳想安善。未果為結力不次。王羲之頓首。山張侯。」

李冶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往後一仰,生怕口水濺到這信紙上。

「這……真跡?!」

李瑕道:「朕不懂,想必是真跡。」

韓承緒、楊果已站起湊上前去,半俯著子。

想,活到快土的年紀,還能看到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

再回想到當年的苦日子,韓承緒又有些想哭。

「幾位老相公莫急,這箱子裏的寶貝還多呢。」

關德小心翼翼地將手裏的捲軸收好,又俯拿起一件來。

眾人屏著呼吸,目看去,見是一幅畫,畫的是一個仕

接著是兩個,三個……

「《簪花仕圖》,好了得的畫功。」

「……」

不得不說,那一口箱子裏真的全是珍寶。

幾個重臣看了許久僅看了四五件,猶還在口稱讚。

「不枉此生。」李冶完全忘了方才的抱怨,慨萬千,「不枉此生。」

反而是李瑕有些不耐了,看了看天,咳了兩下。

「陛下。」

韓緒承首先反應過來,問道:「敢問陛下,何得來的這些珍品?」

「高長壽繳獲的。」李瑕道:「賈似道的藏品。」

「好個賈似道!」

李冶手一抬,指著那口箱子,想狠狠罵一罵賈似道,須臾又到好生佩服。

再一想,人活一世,活到賈似道這種地步,據天下奇珍異寶為己有,被罵兩句又如何?自己罵他,反倒顯得嫉妒了。

「把人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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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

不多時,翁應龍、黃公紹便帶著一人進殿。

這人著還算乾淨,臉上卻有憂傷之,正是廖瑩中。

廖瑩中抬頭看著李瑕,呆愣了一會之後回過神來,不失風度。

「鄂州一別,多年未見了。」

李瑕點點頭,道:「說說這些書畫吧。」

「無甚好說的,平章公酷寶玩,在府中修建了多寶閣,在臨安時,每日都會去賞玩。此次出征,只帶了其中一小部分而已……」

李冶、楊果、韓承緒皆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個多寶閣……還在臨安嗎?」

這是一句廢話,廖瑩中並不回答這樣的廢話。

他雖戰敗被俘,站在這裏依舊有一衿貴氣質。

李瑕的幾個重臣與他相比,便顯得像是沒見過世面的鄉佬了。

「朕聽說賈似道為收集這些珍寶不擇手段。」李瑕道:「如理宗曾賜余玠一條玉帶,余玠死後作為殉葬,賈似道為此不惜刨了余玠的墓?」

這是極不彩之事,廖瑩中頭一低,再次不語。

他稍瞥了翁應龍、黃公紹一眼,見兩人神訝異,也是初次聽聞此事。

那就不知是誰告訴李瑕的。

而殿中旁人原本並不了解賈似道,此時才算是有所了解。

比如先前不明白賈似道為何不願歸順。

今日才知僅一座多寶閣便如此讓人讚歎,那其臨安之府邸又該奢豪到何地步?且其人雖不是宋主,權柄卻還高於宋主。

過著這般神仙日子,誰願捨棄?

「賈似道有才,也有趣,但平生缺德事幹得不,便是不得好死也是他的報應……他死了嗎?」

李瑕隨口說著話分散廖瑩中的注意,忽然問了一句。

殿中幾個重臣也都知李瑕用意,同時都在觀察廖瑩中的神

「我不知道。」

廖瑩中先是滯愣了一下,其後悲語道:「我讓人穿了平章公的服吸引注意,平章公則帶了四個護衛乘小船走……說船毀人亡的是你們,問平章公是否活著的又是你們。我當時一直在樓船上,如何知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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