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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宋》 第1303章 豚犬

第1303章豚犬

正月十五,元宵佳節。

揚州城中細雨如油,微有春寒。

深宅大院中有悠揚的琴音響起,伴著婉轉的歌聲。

「淮左名都,竹西佳,解鞍駐初程。過春風十里。盡薺麥青青。自胡馬窺江去后,廢池喬木,猶厭言兵……」

時任大宋淮東轉運使、鎮江知府的洪起畏還在聽曲,門外卻忽然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阿郎,不好了!」

洪起畏不由大驚,連忙招呼堂中的歌姬躲起來,慌慌忙忙地轉了兩圈,裏不住道:「快,快,必是家中那母大蟲來了。」

「嘭。」

下一刻,屋門被人踹開,洪起畏目看去,不由「咦」了一聲,其後鎮定下來,手放在長須上了兩下,一派高名士風範。

「李節帥?你這般闖進老夫私宅,又是何意?」

來的卻是淮東安制置使李庭芝。

只見李庭芝穿盔甲,披著被打的披風,臉上帶著焦急與疲倦之,道:「洪公如何會在揚州?累我到鎮江好找。」

鎮江府在長江以南,與揚州隔著長江相,有京口渡,乃是揚州至關重要的後路與輜重線,再加上洪起畏任轉運使,與李庭芝有諸多公務上的集。

此時洪起畏不問有何事要找他,而是擺出了強姿態,道:「元宵休沐七日,我自有私事要辦,你待如何?」

「那敢問洪公,今我領兵復克淮西,為何不給我船隻,反將北岸船隻悉數調走?」

洪起畏一抱拳,道:「這是朝廷的旨意。」

李庭芝大急,快步上前道:「今陸臺等眾挾夏富初叛,而北兵主力尚未渡過淮河,淮西三府六州唯有量叛軍守衛。我須趁北兵未至而迅速平叛,才可消彌大禍,你不肯相助便罷,為何攔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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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起畏退後兩步,猶在打腔。

「這是朝廷的旨意……」

李庭芝不由劍眉倒豎,臉泛怒意。

後大將苗再更是大喝道:「娘的,這狗一再推託,大帥砍了他算了!」

「你們敢?!」

洪起畏嚇了一跳,連忙又往後退,語氣馬上了不

「這真是朝廷的旨意,李節帥你又不是沒收到。若把船隻留在北岸,萬一淮東也被攻下了,教唐軍奪了船隻怎生是好?」

李庭芝道:「這麼說,朝廷棄淮守江了?」

「那還沒定。」洪起畏道:「諸公如今正在與唐主議和,故而不希李節帥揮兵西進,萬一破壞了此事。」

「議和?」苗再驚得眼睛都要掉出來,拔了刀大喝道:「淮西都丟了,還能議和?!」

他已完全不知道朝堂諸公是怎麼想的了,連他一個武夫都清楚唐軍虎視眈眈,朝廷上還指老虎不咬人。

好在洪起畏馬上給了解釋。

「正是形勢岌岌可危,才須議和。否則夏富既降,如何保證夏貴不倒戈?只憑李節帥,救得了大宋社稷嗎?」

苗再聽了,整個都聽糊塗了,問道:「那我們怎麼辦?」

「等著?」

洪起畏試探地問了一句,其後道:「若是議和功自然是好的,若是不,無非是拖住唐軍於淮東。」

李庭芝皺了皺眉,看向洪起畏,疑道:「既如此,你為何還敢到北岸來?」

洪起畏登時心虛,飛快地往後堂瞥了一眼。

苗再馬上便提刀追了過去,只聽得尖陣陣,諸多姬們嚇得在角落,再一看,後堂擺著許多箱子、包裹,打開來裏面裝的俱是金銀細

「大帥,這狗想收拾了東西逃。」

「不對,若僅是如此,他何必親自來?」前堂上李庭芝說著,又道:「洪公,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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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苗再忽轉頭向院中看去,只見有人影迅速翻牆而走。

他不由大怒。

「娘的!這狗怕是來與叛軍聯絡的……追!」

可惜,當幾個士卒衝出雨幕,四下一看,並不見任何人影。

苗再暴怒如雷,提著刀回到堂上,只見洪起畏還在那兒,不由喊道:「大帥,他必是打算降了,殺了他吧。」

「你們敢?!」洪起畏驚呼道,「我堂堂朝廷命,你等毫無證據,豈敢擅私刑?!」

苗再道:「這種時候你還敢來江北,一定是來見叛軍。」

「你敢冤枉本?!你你你……口噴人。」

李庭芝默默看了一會兒,最後一把攬過苗再的脖子,道:「走吧。」

「大帥?」苗再驚訝道:「這就放了他?」

「你想怎麼樣?殺了朝廷命,造反嗎?」

李庭芝隨口反問了一句,又向洪起畏道:「今日所見,我會據實以報朝廷。」

「清者自清。」

~~

是夜,有士卒趕到淮東帥府,稟道:「大帥,洪起畏連夜攜著細渡江,回了鎮江府。」

苗再便問道:「大帥,這是何意?」

「你疑他投敵,我便派人暗中跟著他,沒發現他投敵。」

「可他萬一攜鎮江府歸降呢?」

「南岸之事你能管的了嗎?」李庭芝閉上眼,嘆道:「吾盡吾力,無愧於心便是。」

苗再再一想也是無奈,若真殺了洪起畏,也沒必要抵擋唐軍了,還不如降了一起當反賊。

「大帥,那還去收復淮西嗎?」

「去。」李庭芝道:「沒有船隻我們便走陸路。」

「可建康府在南岸,沒有船隻,我們連歇腳的地方都沒有。」

李庭芝道:「現在出擊只是沒有歇腳之地。但若等到北兵增援,淮東只怕連可供防的地方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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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出堅決之,又道:「我已傳書沿江制置使趙溍,請他派兵往北岸接應,齊攻廬州。」

苗再道:「他能答應嗎?」

「吾盡吾力……」

趙溍是大宋名將趙葵之子,哪怕當年收復三京之事功敗垂,趙葵還是大宋那時最拿得出手的將領之一,時人譽為「朝廷倚之,如長城之勢」。

趙家四代將門,對大宋忠心耿耿。故而說,如今若還有誰人可以倚仗,趙溍算一個。

而且,李庭芝曾與趙溍的堂弟趙淮一起抗蒙,信得過趙淮的人品才幹。

五日之後,趙淮的回信送到了揚州,說趙溍已同意出兵江北、搶回淮西,約定正月二十八前共擊廬州。

李庭芝已準備就緒,當即便提兵出發。

宋軍在春寒料峭之際離開楊州。

離開前,李庭芝登上城頭,再次了一眼長江。

南岸的京口碼頭在春雨之中,他卻想起了辛棄疾的詞。

「何神州?滿眼風北固樓。千古興亡多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年萬兜鍪,坐斷東南戰未休。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生子當如孫仲謀。」

其實,詞中引用曹的「生子當如孫仲謀」這句話還有後面半句,「若劉景升兒子,豚犬耳。」

當年辛棄疾沒有明著罵誰是「豚犬」,如今李庭芝同樣沒有罵出來。

他只是一口痰吐在地上,狠狠踩了一下,大步趕向戰場……

~~

正月二十六日,廬州。

臺匆匆趕到淮西帥府,卻見王蕘猶躺在東廂呼呼大睡。

「王相公,不好了!」

王蕘打了個哈欠,問道:「何事慌張?」

「宋軍已經攻下了滁州,離我們已經很近了。」

「李庭芝?還是趙溍?」

「李庭芝。但趙溍也來了,已攻到了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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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趙溍也到了?那豈非有船隻到了北岸。」

「話雖如此,我們兵力不足,占不到趙溍的船隻。」陸臺有些憂心忡忡,道:「以我們的兵力,只怕守住廬州都難。」

王蕘了個懶腰,翻而起,不慌不忙道:「別急,李庭芝攻下了滁州,無非是打敗了夏富留在那的守軍,對吧?」

「是。」

如今他們對淮西的控制還很薄弱,除了陸臺帶著自己的兵力駐守廬州之外,便是降了夏富之後,由夏富下令各城投降,忠心與戰力皆沒有保障。

王蕘道:「這不是很正常嗎?總不能指夏富被迫投降還能為我們堅守淮西。」

「但我們恐怕敵不過李庭芝……」

「若他真的全力進攻,以我們現在這些兵力當然敵不過。」王蕘道:「但你放心,不可能出現這樣的況。」

臺問道:「能確定嗎?」

王蕘抿著微微一笑,道:「你不妨把我架到城頭上去,我保證,宋兵殺到我之前,必定會退兵。」

~~

臨安,樞院。

一封詔書被緩緩攤開。

眾人目看去,眼中俱泛出了欣喜之

只見這詔書上是任命章鑒為左丞相、陳宜中特進為右丞相、曾淵子拜參知政事,其餘人亦有升遷。

至此,他們合力執掌了大宋朝堂。

此外,謝奕昌封保,充萬壽觀使、臨海郡開國公,謝家祖宗三代追封為王。

同時,朝廷還任命年逾七旬的大儒王爚出任平章軍國重事。一則是為了服眾,二則是因王爚素來與賈似道不對付。

請出這樣一個名儒,便可借其名,施行下一步的計劃。

至於原來的平章軍國事賈似道,早有罷的旨意傳往江陵。

「王蕘來信了,已經答應和談之後能放回夏富。」

「好,馬上派人去安夏貴,並將和談之事傳於軍中……」

正在商議,偏是又有從鎮江府來的信使匆匆趕至,向他們稟報了一個消息。

前一刻還在運籌帷幄的眾臣們不由大驚。

「什麼?」

「李庭芝怎敢如此?」

「貪功冒進,小不忍而大謀!」

「……」

就在當天夜裏,一道道金牌出了臨安城,日夜不停地飛馬狂奔往北遞,直到建康府、長江畔。

信使抬眼去,只見眼前不盡長江滾滾而流。

「快!渡船,耽誤了朝堂大事,你擔待得起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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