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萱聽魏年個冷笑話,就去店裏忙了。

經過上次的自行車的活，們的店算是打響了名氣,再加上店裏除了化妝品,二樓還有帽可選，另外，一些時下登的汽水、畫報之類，也有進貨售賣。所以,生意現在很不錯。如今，活結束,陳萱魏銀要做的事也有許多,街警那裏事後又包了個大紅包,畢竟，人家肯出力。再有,張記者是程太太幫著牽線搭橋來的,陳萱魏銀上了回報紙不,連店鋪帶化妝品牌“思卿”都在報紙上做了宣傳。

姑嫂二人買些滋補品,去程家看程太太，程太太有喜了。如今程太太過得那一個滋潤，公婆原就待好,如今有了子，更是寶貝的很。程太太笑，“來就來,還買什麽東西呀,你們過來我就高興。”

陳萱把禮品放下,忙扶程太太坐下，“別。先前也不知道你有了子，不然我們早就過來了。”

程太太笑，“舅媽先時月份淺，就沒往外。我這幾個月也沒出門兒，不然早找你們去了。我聽，前幾可是熱鬧的不得了。報紙我也看了，你倆還真能，要是別人采我，我估計話都不會了。”

陳萱笑，“我們也不會，還是阿年哥過來，有他在，才敢兩句。”

魏銀看這滿屋子大胖娃娃的畫報，就想笑，問，“嫂子，別人家都是胖兒子的畫兒，怎麽你家是半屋胖兒子，半屋胖閨啊。”

程太太眉眼彎彎，“舅舅、舅媽盼子，你阿蘇哥盼閨。”

程母帶著傭人端來水果，聽這話笑道，“閨子都好，都是咱的親骨，多生幾個。咱家就阿蘇一個，單薄的很。要我，還是像阿年家好，兄弟姐妹多，也熱鬧。”

魏銀很讚同程母的話，“是啊，以前覺著我家裏兩個哥哥一個姐姐還算熱鬧，現在我大哥去了關外，就大哥一個，就覺冷清多了。程嬸嬸，你要是想熱鬧，嫂子至得跟我家似的，四個孩子。”

程母眉開眼笑，“對，這話對。”

姑嫂倆坐了半日，不想程太太勞累，中午沒留下吃飯，店裏還有事，就告辭去了。因魏年和程蘇好，再有陳萱幫著解決過夫妻矛盾，程母一直喜歡魏家人。程母還哪，“阿銀這丫頭，年紀也不了吧？”

“十八了。”程太太拿了個蘋果遞給婆婆兼舅媽，程母不吃，程太太咬一口，“阿銀長得真不錯。”

“魏家兄妹都是好相貌。”程母道，“還這樣能幹，這麽年紀，就知道做買賣賺錢。”

“我聽阿萱，阿銀現下還在學習畫畫和法語。舅媽，你魏家也是真疼閨，在村裏，財主家倒是也有錢，可都是供兒子念書識字，可沒幾人舍得供閨念書的。”

程母笑，“要不現在世道不一樣了，以前咱們人都不能隨便出門，現在人出去工作的雖然，也不算什麽稀罕事。”婆媳倆一回話，程太太就想著，如今這胎相安穩了，哪去陳萱魏銀的店裏去坐一坐，以後顯懷，也要做幾件適夷裳。要程太太嫁到城裏，最大的長進就是在穿打扮上。以前在鄉下，向來是以節儉樸素為，到城裏才明白，節儉不是壞事，可人要真信了樸素為，那就傻到家了。

姑嫂二人看過程太太，晚上在東興樓請店裏的掌櫃夥計，還有先前過來打零工的幾個大學生。店裏的生意漸好，陳萱魏銀是想著再招個店員，以免孫燕李掌櫃忙不過來，可一時又沒有合適的人。所以，暫時安排著，幾人要是願意有課閑時過來勤工儉學，店裏也是按時間給們算錢的。

如今請客，是上次做活，這幾個大學生都很盡心，櫃臺守得好，所以定了個星期六傍晚，請們過來一道下館子，連帶著秦殊，也一道過來了。

東興樓還是魏年帶陳萱魏銀來過，山東菜燒的很地道，陳萱點菜一向實誠，這都出來下館子了，什麽青菜啊、蘿卜皮兒的，陳萱從來不點，陳萱點菜向來非魚即，什麽布袋、糖醋魚、油燜大蝦、芙蓉片、蔥燒海參、三魚翅，反正魚肘的點的都是特實誠的菜，魏銀秦殊則偏好拔山藥、梨球、一品豆腐、象眼鴿蛋一類，林林總總，熱熱鬧鬧的點了一桌子。最後，陳萱令夥計上了一壇黃酒，店家溫好後端上來，一了一杯，陳萱看看魏銀，魏銀笑與大家道，“上次咱們店做活，大家忙了好幾，沒出半點兒紕。我跟大東家就想著，咱們來館子裏慶祝一回。你們都在念書，就定了個星期六。如今請你們過來，就是吃頓飯，這認識了，以後就是朋友了。”

陳萱點頭，“對，就是這麽個意思。來，咱們幹一杯。”

大家了一杯，陳萱將手一劃拉，“吃吧！這裏的菜特別好吃！”

陳萱是個樸實的人，們的店雖是個洋名兒，店裏賣的東西都是些時心貨品，但是，店風在陳萱的帶領下，很是樸實。大家吃起館子來也很實在，完全沒有跟東家一起出來吃飯不好意思這件事存在。尤其幾位大學生，那吃的，甭提多過癮了。還有位徐檸的姑娘筷下俐落的拆個翅擱碗裏，“大東家，以後要是再有這樣短期打工的機會，你隻管跟我們，就是再多幾個人，我們也能找來。”

“好啊。”陳萱笑，“以前是沒想到，也不敢請你們，怕你們不願意來。這一接一做事就覺著，真不愧大學生，腦子靈不，做事也清楚。要是你們願意，除陵裏的短工，還有手工活兒，也很適合孩子做。”

徐檸是這幾個大學生中的頭兒，這位姑娘相當神勇，據原本家裏把嫁妝都給備好了，家裏哥哥要考大學，裝模作樣的也試一試。結果這一試，哥沒考上，考上了。可考上了也不能上啊，婆家等著過門哪。不必家裏勸，徐檸就一幅絕不會上大學的善解人意，不家裏半點兒心的乖巧樣。然後，趁家裏不防備，了嫁妝裏的幾樣值錢的金銀，連帶平日攢的私房，揣上錄取通知書，就跑來北京上大學了。據婆家一聽聞這事兒，立刻就退了親，了，這種不安份的媳婦不敢要。據徐檸自己，以前不知道錢這麽不好賺，稀裏糊塗就把從家裏帶來的錢花完了。現在經濟困難，要不也不能魏銀一招人，這姑娘就立刻報名了。要知道，等閑大學生是很矜持的，讓他們寫詩作詞、批評社會的容易，出來給店鋪打短工，是極罕見的。徐檸對陳萱的手工活兒也很有興趣，問，“大東家，是什麽活兒？”

“織。秋冬店裏要上，我們出工出料，每件論難易大算錢，便宜簡單的五，要是難的，一塊大洋。”陳萱道。

徐檸一聽，翅也顧不上吃了，又有些為難，“活兒我倒是有興趣，就是我這人手笨，不會織。”

陳萱笑瞇瞇地，“沒事兒，不會織可以學，阿燕什麽花樣都會，可以跟阿燕學，二東家也通編織。”

徐檸當下道，“！大東家，這活兒你要多人？”

“這個不算人數，你們領一件裳的料，織好了咱們按件算錢，織一件算一件。”

秦殊人練達，眼珠兒一轉，截了陳萱的話，笑道，“先吃飯，別菜涼了，這事兒不急，明兒再細也一樣的。”然後起東興樓的菜來，“我從來不吃髒類的菜，就東興樓的雙脆，吃的停不下口。”

“這個糖醋魚也好，鯉魚厚，不糖醋便要紅燒才味。”

大家一回東興樓的食，最後，可以是吃的賓主盡歡，盆幹碗淨，徐檸豪爽的，“真是有點不矜持啊。”

陳萱認真道，“這樣才好，要是吃飯吃得剩下大半，那多浪費啊。”來二結賬，再把先時讓二打包三十個山東的火燒，二十個遞給徐檸，陳萱，“你們念書辛苦，這個給你們當宵夜，晚上別太累。也請你們的同學嚐嚐，是我的心意。”另外十個自己拎著，孫燕很有眼力的接了過去，陳萱是打算給老宅送去的。

然後，在東興樓門口兒，給徐檸幾個了黃包車，先付了車錢，兩人一輛車的送們回學校。之後，陳萱讓孫燕李掌櫃也都回家，三人不急，拎著燒餅慢慢的往回走。秦殊是個直腸子，同陳萱，“二嫂，我看這個徐檸不錯。”

陳萱笑，“我也覺著直爽，有什麽什麽，做事也很俐落。”

“二嫂，徐檸這子，要是讓織就可惜了。我給二嫂出個主意，你看著就用，覺著不就算了。”傍晚街上人流如織，夕緩緩沉下，卻還帶著一尾調的溫暖，秦殊圍好圍巾，眉眼明亮的看向陳萱和魏銀，道，“現在的大學生，還是扭扭的居多，有些仗著大學生的架子，就是學費是借的，生活費是從家人裏省下來的，他們也不出來做力氣活的。怕丟麵子。徐檸這樣好打道的大學生，可是不多見的。你明兒單獨出來，把織的活怎麽著告訴，讓找人，隻要是經手派出去的活計，一件給一錢的提，一準兒願意。”

這是要把徐檸做個中間人了，陳萱魏銀都讚這主意好，而且，就是給徐檸一錢提也有的是的，畢竟，這樣一人，陳萱魏銀能省不事。魏銀也，“我就是發愁跟這些大學生打道，徐檸還好，其他幾個，就不話了。咱們這吧，就家裏人織，還真是織不過來。要是不認識的人，又不放心，倒還真是二嫂突然想到大學生這裏，們幹淨，又都有些清高，做這活計倒是正好。剛剛吃飯的時候，我就擔心們不樂意。”

“哪裏就不樂意了？就是不樂意，也是麵子上不樂意。”秦殊道，“你們興許不知道，別看現在大學不，有國辦的、有民辦的，大學生也有的是。隻是，每年大學生的就業都不理想。報紙上總是大學生就業率低，許多大學生畢業後最理想的職業就是去學校做老師，畢竟，做老師的薪水高。於是，大學生畢業就往高中做老師，高中生畢業去初中做老師，初中生畢業可以教學生。可老師的職位也是有限的啊，其他的職司，像政府的職員，那能有幾個空缺？於是，許多留學生大學生都沒有工作。報紙常就此事批評政府。”

秦殊歎口氣，“可是，造這種局麵，也不全然是政府的原因。許多大學生都太高傲了，像你們工廠的吳師傅張師傅，剛來時不也拿著大學生的架子麽。稍微出力氣的活，他們不願意做，嫌薪水低。還有許多大學生認為，薪水低於五十塊就是辱，可現在，五十塊的職位可是不好尋的。他們想一畢業就拿高薪坐高位，我實話實，除非去自己家的公司做，或者是家裏有背景的，不然，平白無故的出門找工作，哪家老板東家也不是傻子，誰能在不了解你的時候就給你那麽高的薪水呢？”

秦殊發表了一篇對現在高校教育的評價，“我爸爸以前就常，現在的大學生過於清高，眼高手低。這不是好事。像徐檸這樣的子，百裏無一。要是換了咱們跟大學生打道，給們派活兒，怕是不好派。通過徐檸，就不是什麽難事了。就是有難事，給徐檸心就了，誰讓拿提了呢。”

魏銀都，“阿殊，你可真有見識。”

秦殊笑嘻嘻地，“我這也是壁出的經驗啦。其實阿銀，你要是想有穩定的織工，最好是找上幾個人，教們織，每年冬，帽子手套的，都是派給們。這樣，們是手，也不用年年為人手不足發愁了。”

魏銀道，“我跟二嫂都想過，可是這樣的人也不好找，畢竟，咱們這活兒隻是秋冬忙。每年的量也不大，你也知道，要穩定的，除了家裏人，就是街坊四鄰，們也都是閑了做，平時都要忙家事。”

秦殊道，“平時也可以織一點花邊啊。”

“什麽花邊兒？”

“就是你從上海買回來的，很多新式的花邊兒，不論桌布、裳、窗簾、包包、帽子，都能用的。你不是還上次花邊買的了嗎？要是自己找人織，本就能降下不，肯定比你在上海買回來的便宜。”

魏銀吃驚，“這種花邊是人工織出來的嗎？不是機織出來的嗎？”

“機隻能織很簡單的那種，複雜的好的都是人工織的，上海的裁鋪子就能定製花邊兒，做裳的時候，你要配什麽樣式的花邊兒，出來，他們專門有手巧的工會織。你這麽會織，花邊兒就是把的線換織花邊兒用的細棉線或者是亞麻線。”秦殊，“在上海有洋行專門做花邊兒的進出口，生意不算大，糊口估計也沒問題。我大學時有一個同學，家裏就是幹這個的。”

陳萱魏銀著秦殊，姑嫂倆瞬間有一個共同的想法：該拉秦殊（阿殊）一起夥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