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萱跟魏年商量了一回,因為容揚幫過的忙，打算每都給容揚送一竹籃草莓，草莓的錢，陳萱私人出,陳萱現在沒錢,就要借魏年的。

魏年實在不了，擺擺手,“行了，這錢不用你出。我跟爸爸一聲就是。”

陳萱語氣踟躕，“這不大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再者了，草莓裏本來就有你的分紅，你要覺著不大好，從你分紅裏扣就行了，也談不到借錢上去。”

“我聽阿年哥的。”陳萱得承認,魏年的腦筋是比自己轉得快。

陳萱第二讓李掌櫃給容揚送草莓時,又用英文寫了張卡片,讓李掌櫃一並帶去。然後，第三李掌櫃送草莓時，第二的卡片他就帶回來了。陳萱認真的把被容揚糾正的地方背的滾瓜爛，容揚回北京日子不長,倒是兼職做了一把陳萱的語法老師。魏年都，“咱們這草莓沒虧,依容先生的份,就是給他一車草莓,他估計也不會隨便給人做語法老師的呀。”

“我就是順帶。”陳萱強調，“先前容先生給咱們列的書單，那上頭，都是好書。容先生是花了力的，這是容先生的好意。容先生好容易來了北京，我是想讓容先生知道，他的好意沒有白費。容先生列的書單，我一本一本的都會用心讀的。”

魏年一笑，不再容揚的事，轉而問陳萱，“開張的事準備的如何了？”

“差不多了，正樓那裏暫定了三桌，跟他們好了，多退補。鋪子也都收拾好了。”陳萱起來眼神亮有，“新鮮花樣的帽子，我們也做了幾十頂。就等開張啦。”

魏年看姑嫂二人料理的妥當，就沒再手過問。

當開張的時候，甭提多熱鬧了。

魏家雖隻是買賣人家，在北京城本排不上號，可魏老太爺這些年際下來，也有幾個不錯的朋友。雖然是魏家眷開的鋪子，不過，到一些仍舊比較保守的家庭送請帖，如魏金的婆家趙家走時，魏銀還特意了，“我們孩子家，也不會出頭臉的張羅生意，以後生意還是要靠鋪子裏的掌櫃。因是我和二嫂合夥開的，還單立了契，頭一開張，我們肯定要去的。”

所以，過來的人不。基本上就是有人不到的，也會著自家鋪子的掌櫃過來，送個“財源廣進”“生意興隆”的牌匾什麽的，話，送牌匾的皆是舊式生意人，新式人都是送花籃，擺在門口，花團錦簇的。

魏年沒再被要求，就主送了花籃，上麵飄著紅綢帶，紅綢帶上寫著“開張大吉，大吉大利”，落款是：夫魏年。魏銀見他二哥送的這花籃落款都想笑，魏時也給妹妹送了一個，寫的字都差不多，魏時的落款是哥魏時。魏老太爺見倆兒子都送了，他就啥也沒送，隻管幫著招呼過來的客人。

九九都是魏家的舊，知道這是魏家眷們開的鋪子，如今這都開張了，自然都是好話恭維。剩下的零點一是魏年的朋友，有魏年的好友程蘇、生意夥伴史斯。程蘇是帶著相機過來，魏銀原本想尋照相館，後來陳萱聽魏年，程蘇的報社就有相機，陳萱就托魏年幫著問了問，如此，省了一筆照相館的費用。

史斯捧來一束鮮花送給陳萱，陳萱接過鮮花，很練的用洋文和史斯道謝，嘰哩咕嚕的了好幾句。魏年就過來招呼史斯了。

最大牌的則是陳萱都沒想到這麽給麵子的容揚容先生。

見容揚自車上下來，陳萱魏年連忙迎上前，容揚仍做中式裝束，隻是並未穿那一日文質彬彬的竹青長袍，而是換了極幹淨斯文的牙白長衫。這樣尋常的，給容揚一穿，便無端多了三分貴氣。魏年打過招呼，陳萱十分歡喜，很沒心眼兒的了句，“容先生，唉喲，我真沒想到您真的來了！容先生，請進請進。”

魏年都覺著，陳萱能做生意，真是一種奇跡。你都請人家了，人家過來還這種話。

容先生顯然並未介意，容先生帶了個極致的大花籃，清聲道，“願魏太太魏姐生意興隆、四季發財。”這樣俗的話，從容先生裏出來都格外好聽似的。

“謝謝，謝謝，我就盼著應容先生的話。”陳萱現在巨債纏，就恨不能立把生意做起來，然後，好還魏年的錢哪。

魏年非常懂得社禮儀，與容先生客氣幾句，引容先生到鋪子裏話，把魏老太爺、魏時都介紹給了容揚，容揚十分客氣，口稱魏老東家、魏東家。容揚這樣的人一到，直接把這場的開張禮提升了N個格調。

陳萱在一畔道，“容先生，咱們一起拍個照，然後去正樓吃飯。我聽，正樓的飯菜特別好吃。”

容揚頜首同意。

於是，程蘇把相機給同事，大家站在一起，拍了一張集型的開張照片。

然後，就各上各車，往正樓去了。老一派的人都是坐黃包車，容先生出行向來是汽車，魏老太爺多年的曆練，盡管隻是第一次相見，卻是一眼就能看出容揚份不凡，心下很是高興兒子認識這樣的人。關鍵，人家還肯為家裏眷這麽個的帽子店捧場，這得是多大的麵子哪。魏老太爺給二兒子使個眼，意思是讓魏年和容先生同乘，這樣，一則是謝謝容先生過來捧場，二則是容先生坐車必然是先到正樓，這得有個魏家人陪著才不失禮。

魏年與容先生雖然不是很，二人卻都是社場的一把好手，便是同乘也不至於沒話。兩人著實很有共同話題，譬如就陳萱每拿容先生當語法老師的事，魏年就，“容先生再指點子，子了，等超過我之後，定會好好嘲笑我的。”

容先生一樂，“魏太太也算我半個學生，不是我狂話，超過魏先生你是早晚的事。”

原本，依陳萱的份資質，能給容先生做半個學生也是陳萱高攀。魏年這樣的八麵玲瓏，是沒順著這話往下接，魏年沉默片刻，容揚，“你可真會占我便宜。”雖然是新時代了，可師生如父子這種話，也不是的。

容先生倒是未料至此，經魏年一，方反應過來，不低聲笑起來。

魏年也笑了。

倆人些北京風，很快到了正樓。

容先生一到正樓，正樓的掌櫃連忙出來迎接，容先生道，“我與朋友過來吃飯，不要驚旁人。”

掌櫃恭敬的應一聲，“是。”

魏年也認得正樓的掌櫃，與掌櫃道，“先前定的包廂。”

掌櫃笑，“兩位先生樓上請，早給您備好了。”

魏年與容先生一車先過來，陳萱與史斯就在其後，史斯是洋人，不會中國話，據史斯自己，學三年了還沒門兒。史斯是打車過來的，魏家會洋話的，魏年陪容先生先走一步，剩下陳萱魏銀，都會洋話，魏老太爺畢竟還是老派人，是斷不能讓魏銀這沒出閣的姑娘家跟洋人坐一車的。陳萱畢竟是已嫁婦人，看陳萱的模樣，與史斯還能到一去，就陳萱和史斯同乘一車了。

陳萱到後，魏年與容先生、史斯聲失陪，就先到正樓門口去等著迎客人了。陳萱、容先生、史斯三人便用洋文談，也就是隨意些吃吃喝喝的事。但是落在旁人眼裏，就覺著，這格調高的不得了。尤其一些落在一些老眼裏，都覺著，這老魏頭兒家裏不得了啊，不論閨、兒子、還是媳婦，都是一口洋腔。老魏頭兒這不聲不響的，咋就走咱前頭去了！

容先生這樣的份，自然是坐了首位，不過，容先生並未多留，飲一盞酒，便起告辭了。就這一盞酒的功夫，正樓的東家就到了，這位東家捧來一壇十年佳釀，敬了容先生一杯，容先生也隻是略沾而已。魏年陳萱夫妻出去相送，到樓下，容先生自皮夾中取出一張巧的素卡片遞給陳萱，那雙玉骨一般的手上似的淺香襲來，“上麵有我的電話。”

陳萱連忙接過，問容揚，“容先生要回上海了嗎？”

容揚笑笑，告辭而去。

陳萱發現，容先生的到來對魏年的學習很有刺激，明顯魏年學習更用功了。隻是，讓陳萱憾的是，容先生對魏年的影響隻限於學習上進這一塊兒，至於人品格，竟完全沒有到熏陶，這不，竟然還跟陳萱要起生日禮了。

知道什麽是生日禮不？

就是壽禮。

現在改了個洋名兒，生日禮。

陳萱嘟嘟囔囔的，“家裏不是隻有太爺才過大壽的嗎？”

“現在新派人，人人都能過生日。我一年也就這一回，以前都是我自己給自己過，現在有你了，就你給我過唄。去年太忙，我給忘了，也就不用補去年的了，把今年的準備好就行了。”

因為帽子店的生意不及預期，陳萱覺著自己都有破產的可能了，愁帽子店的生意還愁不過來吶，哪裏還有心及現大洋給魏年準備生禮。可是，要是不準備，魏年肯定要不高興。哎，雖生意不景氣吧，魏年對自己還是很好的。而且，看魏年這麽期待，陳萱也不好不給他準備。於是，在六月二十八這，魏年收到了一邯—名片。

魏年震驚的都呆住了，盯著這盒名片好久，方將神線自名片移到了陳萱那喜滋滋笑瞇瞇的臉上，指著名片問，“這是什麽？”

“名片啊。”陳萱一臉機伶相的同魏年介紹，“當時容先生走時給的我那張卡片，阿年哥你不就告訴我這做名片麽。你還，都是極有份的人，才有這個的。我覺著這個特別好，特別高級，就特意花錢給阿年哥你印的。我還給阿年哥取了個洋名，就艾倫，阿年哥你以後的洋名兒就艾倫.魏吧。還是中洋雙語的的名片，多好啊，多高級啊，阿年哥你出門帶著，遇著生人就發一張。”然後，陳萱還學了學當時容揚給名片時的模樣，拿起一張，雙手遞給魏年，裝模作樣地，“這是我的名片。”

魏年接過名片，真意切地扯開角，恨不能咬陳萱一口，“我真謝謝你的生日禮了。”吶，誰家媳婦給丈夫過生日，會送一疊名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