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萱忙著草莓的事,也沒空多關心秦姑娘的事。四五月正是草莓開花的月份，陳萱的草莓還是分批次種的，對於不同批次的草莓，施的時間也是不一樣的。待到五月末開始,就有草莓開始結果了。魏年又開始了去歲的草莓銷售，陳萱生怕如今草莓種的多了,價錢會下降。畢竟,現在陳萱讀了書,知道“以稀為貴”的道理。

為此，陳萱私下還請教了魏年,魏年笑，“你知道北京城有錢人有多，咱家的草莓才有幾斤？如今攏共倆院子加起來，約是一畝多的樣子。不過一畝地的草莓，酒店的售賣對象卻是非富即貴的有錢人,遠未到屢見不鮮的時候。得等到那時候,這草莓才不值錢哪。”

陳萱這才放心了，陳萱還有事同魏年商量,陳萱，“我想著，給文先生送一斤，阿年哥,你看麽？”

“這有什麽不的,你摘了來,我親自送去。”魏年對陳萱這種一點兒不氣，有了東西肯送饒格還是很喜歡的。覺著陳萱大方，知道人來往。這些草莓，陳萱自己也舍不得吃一個，是想著，文先生人品學識不一般，對的幫助也很大，這樣的先生，既認識了，就得當長輩一樣的對待才好。

陳萱待魏老太太魏老太爺也是一樣，新草莓剛的時候，陳萱摘了一大碗，先給兩位老人家吃的。不會那許多討長輩喜歡的巧話，不過，陳萱十分實在，要是摘下來端過去，怕是魏老太爺魏老太太也就一人一個嚐個味兒。陳萱直接都放井水裏洗了，人家酒店要的草莓，不能洗，洗過的草莓存放的時間短。所以，這洗過後，也隻好家裏人自己吃了。魏老太太一麵吃一麵絮叨，“一塊現大洋一斤的東西，洗三兩個大家嚐一嚐就了。你這可真不心疼錢啊。”心下卻也知陳萱的好，起碼不是個摳兒的。

陳萱，“去年種的太，老太太和太爺也沒吃幾個，今年種的多，就多嚐幾個唄。”

魏老太太嚴肅的叮囑陳萱，“以後可不能這麽摘來自家吃了，咱家不是這樣的家風。能賣錢的時候先賣錢，等以後剩下的那些一點的，不大好的，一樣甜。”

“嗯，我聽老太太的。”陳萱一個都不吃。

魏老太太私下同魏老太爺，“這一個月一個月的，沒算沒白出這包車的錢。”

魏老太爺微微頜首。

就是魏金對於陳萱這隻請老太太、老太爺吃草莓，本提都沒提有些意見，魏金陳萱，“誰都看得到，就是眼裏沒我這大姑姐。”

魏老太爺一句，“就憑你這張，誰還敢看你。”

魏金給親爹噎的直翻白眼。

魏老太爺不過略吃兩個，剩下的就讓魏老太太和孩子們分吃了。瞅著大閨鼓著嘟嘟的腮幫子大口吃草莓的時候，再瞅瞅溫的長媳李氏，還有越來越能幹的二兒媳陳萱，饒是魏老太爺這做親爹的也不厚道的想了一回，虧得閨是嫁出去的啊。

魏年給文先生送草莓過去，倒是無睹了一樁生意，文太太很喜歡吃草莓，聽是魏家自己種的，早上現摘的，竹籃的草莓上頭還覆著幾片綠油油的草莓葉，送到文府時，那草莓葉都新鮮的很，就知這草莓是什麽味兒了。

文太太問及價錢，讓魏年每都打發人送一籃過來。

魏年不好意思，“原是子讓這果子了，新下來的尖尖，讓我送來給先生太太嚐嚐。這麽一來，倒做生意了。我回去，子定要怪我。”

文太太笑，“你這籃草莓我是不出錢的。從明開始算錢就是，不然，你總是白送來，我也不好意思吃的。”

文先生是不聽這些事的，文太太娘家容家，這是數輩的生意人家。魏家也是生意人，即使是做了這單生意，彼此都覺正常。魏年自然不可能按給酒店的價錢來算，魏年就給文太太算了個批發價。文太太道，“你這樣就太低了。”然後，文太太了個價碼，魏年自是聽文太太的。

文太太是個極有見識的人，容家又是經商多年，文太太一眼就看出這草莓可是好東西。不過，如今怕是產量不高，不然，文太太在市麵兒上還沒見著。何況，這生意利雖大，規模卻，以文太太的眼界，草莓的生意終是有些的。

魏年這次回家賬時隻按給酒店價錢略上浮了三了賬，魏年同魏老太爺，“實未想到的事，我媳婦這人，家裏有什麽好的，都記得給相的送些去。我想著，文先生那裏不比別，我就親自去的。文太太真是有見識，一眼就認出這是草莓了，當下就定了讓咱家一送一棠生意。我不好不應，就應下來了。”把一個月的大洋給了父親。

魏老太爺沒接這錢，與魏年道，“依舊讓你媳婦管著吧，我看，賬目還清楚。”

魏年，“去年打鬧，讓管還，今年畢竟種的多了，還是爸爸你收著吧。”

魏老太爺靠著被摞兒深深的吸了口旱煙，吐出一腔煙霧，方不急不徐的，“這是咱家的私賬，你媽存錢倒是，可不會記賬。阿銀呢，是孩子。這草莓原就是你媳婦種的，賬管，也明白。”

魏年這才應了。

回頭了讓陳萱收著賣草莓錢的事，陳萱，“這也太多了吧，許多錢吶。”

魏年把今兒的錢給陳萱，“這才有多，見多怪。如今不過你練個手，你隻管收著，賬目清楚就了。這些大洋，夠了一百塊你就包一包，到時數也好數。等滿一個月，你就過去跟爸爸報一回賬。”

“。”魏年這樣一，陳萱心裏就有譜兒了。去年就學會了打算盤，而且，現在魏年的私房賬也是陳萱在管，時不時的就要拿著魏年的私房賬練一回手的。魏年隔三差五的就要聽陳萱撥拉一回算盤珠子，所以，魏老太爺一提這事，魏年當下就替陳萱應了下來。

陳萱另尋了個箱子，專門用來放草莓錢。

魏老太太對這事，其實有些意見，不過，家裏的事向來是男人做主。所以，縱是有意見，魏老太太也隻是嘀咕了一句，“我雖不會算賬，阿銀年紀也，阿金算盤珠子撥的也好。”

魏老太爺一聽老太太這話，當真慶幸自己的決定。魏老太爺哼一聲，“你要想阿金把咱這家業都搬婆家去，讓管賬也是的。”

魏老太太細想一回大閨的子，也不能違心的為大閨辯白，隻好低頭鋪褥子，準備老兩口睡覺的事，不再提賬不漳。

陳萱子老實，魏老太爺讓管賬，當真一不茍。

自從做了文太太的草莓生意，雖然這完全在陳萱的意料之外，不過，陳萱就此開了靈竅，打算再裝些給史斯嚐一嚐，畢竟，史斯經常跟魏年做生意，瞧著有錢的。陳萱為此特意編了個極漂亮的竹籃，還魏銀在竹籃上用那些彩的料，畫了一隻西洋鹿，這才魏年給史斯送去的。

魏年發現，陳萱在包裝上很有一手。

魏年還慨了一句，“原本我，這畫畫也沒啥用，沒想到，還真有點兒用。”

“世上怎麽會有沒用的事。”陳萱抿一笑，以前在叔嬸家，農閑時就要串鍋簾子、編竹筐、竹籃的拿到集市上賣，現在想想，彼時練就的手藝，現在可不就有用武之地了。

魏年買張卡片，還寫了幾句洋文上去，這才給史斯送去。史斯直接定了二十籃，不過有要求，連草莓帶籃子，他都要的。魏老太太知曉此事都，“這些沒用的竹籃子倒寶了。”

陳萱笑，“主要是銀妹妹這鹿畫的好，原本是平常的籃子，畫個鹿立時就不一樣了。”

“我這也是剛學，先前我買料，媽還白費錢，看，這就用上了吧。”能幫上家裏的忙，魏銀也很高興。

魏年買了三頂式帽子回來，一頂送給陳萱，一頂送給魏銀，還有一頂給了大嫂李氏，是給侄雲姐兒買的，是新時心那種圓圓的，帽簷兒一圈蕾的洋帽，魏銀一見就喜歡的不得了，戴個帽子對鏡照了好久，大家都誇魏銀戴這帽子好看。

陳萱也，“特別洋氣。”

魏銀讓陳萱一起戴，陳萱哪裏好意思，連忙，“我把帽子擱屋去。”拿著帽子跑回屋了。

魏銀戴著帽子左顧右盼，笑著打趣二哥，“二嫂跟二哥親這麽久，還這麽容易害。”

魏年，“行了，越發口無遮攔。”抬腳也回屋去了。魏年回後院，先隔窗子看一眼，險沒笑出聲，陳萱也正戴著帽子在鏡前臭哪。陳萱聽到腳步聲，連忙把帽子摘下來，輕輕的挲著帽子上的細紗蕾，問魏年，“這帽子肯定不便宜。”

“也沒多貴。”魏年問，“喜歡麽？”

陳萱點頭，“這能不喜歡？多好看啊。”喜歡的都舍不得放下，不過，看魏年臉上微有汗漬，知道他出門跑這一趟也辛苦，陳萱連忙放下帽子去給魏年倒水，夏陳萱都會放著涼白開，魏年接過，一口氣喝了大半杯，嚐著還有些薄荷味兒，問陳萱，“這裏頭放薄荷了？”

“嗯，院兒裏自己出的薄荷苗，這東西一長就是一大片。上回我陪阿銀去畫畫，路上有賣薄荷糖水的，就是糖水裏放幾片薄荷葉，夏喝就很清涼。我沒放糖，喝著也是蘇涼蘇涼的。”陳萱又問史斯那裏的生意，聽定出了二十籃，尤其是給史斯的價錢可是和給文太太的不一樣，文太太那裏，魏年陳萱自始至終就沒想著賺錢，史斯不同，原就是生意夥伴，賺史斯的錢，倆人都覺著心安理得。

陳萱一向帳目清楚，晚上還問魏年這帽子多錢來著，要記賬，以後好還給魏年。魏年靠炕頭兒看書，漫不經心的翻開一頁，然後，“過來，我得給你講講這人往來的道理。”

陳萱就坐在炕桌兒前等著聽了，魏年卷起書輕輕的敲陳萱大頭一記，陳萱著腦門兒，“幹嘛打人？”

“我看打一下會不會開竅。”魏年坐直了子，對陳萱，“要是就為這一兩塊錢的債務，我幹嘛大熱的跑帽子店特意給你買帽子啊？”

“我當然知道阿年哥待我好，正因為阿年哥待我好，我才不能在錢財上頭再占阿年哥你的便宜。”陳萱鄭重的，在這上頭，陳萱是絕不會含糊的。

“我知道我知道。”魏年，“不過，你要還我的，也不一定非要記賬啊。我送你東西，你再想法子送我一件，不就了。這送人東西，多看心意。不一定非要價值對等，咱們又不是外人。隻要你用心給我準備的，什麽我都喜歡。你要這樣，我送你什麽，你都清清楚楚的記賬上，真是枉費我的心。”

魏年到最後，都帶出幾分傷福陳萱完全沒接收到魏年的傷頻道，皺眉想了一會兒，問魏年，“就是去年過年，咱們互送新年禮那樣嗎？”

“對呀。”魏年，“你就是再給我寫封信，我也不嫌。”

“哪裏能總是寫信的。”陳萱都笑了，想了想，“那我也送阿年哥一件禮，就是沒有阿年哥送我的好。”

“無妨無妨，隻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

然後，陳萱就送了一頂帽子給魏年，不過，這帽子不是買的，是陳萱自己去集市上買了人家理好的席草，回來自己編的。魏年個洋氣，冬時都會戴那種洋式的費多拉帽，還有圓圓的禮帽，陳萱特意出去城裏的帽子鋪瞧了一回，回來給魏年編了一頂圓禮帽樣式的，還給他在帽沿帽頂中間沿了個黑寬邊兒，陳萱是不懂這種時尚不時尚的，是魏銀，這樣比較洋氣。鑒於魏年是個洋氣的，陳萱就給他這樣裝飾了一下。

魏年都覺著這帽子做的不錯，回頭讓陳萱多編幾個，一模一樣的上了黑寬邊兒，沒兩就全都賣了。還賣的不便宜，足要五錢一個，把陳萱給震驚的，覺著這北京城的人腦子是不是不正常啊。集市上賣的那圓頂寬沿的秸桿大草帽子多實惠啊，一錢能買仨。就編的這種帽子，也就是個樣式好看，賣得這樣貴，竟還有人買？

陳萱私下很認真的同魏年，“我發現，北京人怎麽都跟冤大頭似的。”

魏年一口薄荷水嗆在嚨裏，險沒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