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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閑涼》 110.第110章 拜先生

“季先生,季先生?”

陸錦惜喊了有好幾聲了。

季恒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在對上陸錦惜那有些疑慮的目時,才醒悟過來,知道自己失禮了:“方才您提到顧大公子,讓季某想起了舊日的一些事,所以出神許久,還夫人莫怪。”

他的臉上,看上去有些蒼白。

陸錦惜當然不是因為這些許小事就會心生芥的人,隻是心裏難免有些納罕:提到顧覺非,讓他想起一些舊事,該不會是與顧覺非有什麽舊仇吧?

有些好奇,可畢竟與季恒不,也不好多問。

眼見著季恒回神,便也順勢將話題拉回了今日之事本上麵:“也正好季先生今天來一趟,想必潘全兒那邊已經跟您說過將軍府這邊的況了。一應的待遇,不知您有沒有什麽不滿意之?若有,您現在便可提出來,正好商議商議。”

“能為夫人出上一分力,已經幸甚,豈敢再說什麽待遇?更何況夫人所給之待遇,實在優厚,季某更無半點意見。隻是……”

他頓了一頓,神中出現了見的猶豫。

陸錦惜眉梢不由微微一挑,麵上卻出寬的笑容來:“您若有什麽難,直說無妨。”

“倒也不算是什麽難,隻不過,我雖願當兩位小姐的教書先生,可兩位小姐不一定願意請我當先生。夫人常在京城,想必並不知道季某這些年在江南是如何度日。縱季某有心來教,也隻怕汙了兩位小姐閨閣清譽,不敢不據實以告夫人。”

季恒歎了一口氣,卻是滿臉的苦笑。

這一下,陸錦惜猜到幾分。

隻是見季恒的確滿麵的誠懇,也就沒有打斷他,依舊聽他說了下去。

“父母在那一場大火中沒了之後,季某也無緣科舉,一路浪回了江南,為求生計,卻都混跡在秦樓楚館,為那些風塵子寫詞譜曲。此汙名已重,旁人非議已多,隻怕非但未將兩位小姐教養得知書達理,更誤了們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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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恒半點都沒瞞,據實以告。

“是以此事,非季某不願,實需要夫人三思。”

果真是這原因。

陸錦惜是半點沒覺得有什麽。

一看便知道,季恒是個立很正之人,談吐之間也頗有風度和見地,曾迫於生計混跡在秦樓楚館又算什麽?就是書院裏那些先生,去青樓招的也有不

比起這些道貌岸然的人來,季恒已經算難得。

隻不過名聲上不好聽罷了。

是當即就想開口說“無妨”,隻是話將出口時,又猶豫了一下:自己怎麽想是一回事,如今這朝代大環境如何又是另一回事了。

擅自做了決定,焉知他日那倆小姑娘會不會恨

這一時間,眉頭便已皺了起來。

季恒猜是在考慮,所以隻在一旁正襟危坐,卻並不出聲打擾。

過了有一會兒,陸錦惜才笑起來:“此事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似季先生這等高才之士,即便是請到王公貴族門第中當個西席也是屈才,肯答應來教兩個小姑娘已經們的幸運。我雖是個做母親的,可此事我說了也不算。不如我那兩個小丫頭來,先給先生見禮,再問問們的意願。們若自個兒願意留下先生,那還請先生紆尊降貴,從此教們讀書明理了。”

“……如此,也好。”

這解決的辦法,實在是出乎了季恒的意料,隻覺太不尋常。可轉念一想,又有什麽不對呢?

這可是敢向皇上進言的人。

於是陸錦惜喚來邊的白鷺,讓去後院裏將薛明璃與薛明瑯兩個小姑娘帶過來,自己則依舊坐在堂中,與季恒說話。

等待的間隙裏,季恒沉了片刻,又問起另外一件事來:“說起來,科舉改製之事,緣起於貴府大公子。季某鬥膽,不知薛大公子,如今可拜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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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錦惜眼皮頓時一跳,端著茶的手都頓了一下,

這樣淺顯的臺詞,哪裏能聽不明白?

“我們家大公子本準備送去京中稽下書院了,但的確也還差一個先生。季先生乃是當年的解元,才學驚人。若您肯收他為學生,自然再好不過。更不用說待得他日會試,殿試,您必能榜上有名。如此,您若有興趣,我也讓人他出來,來拜先生,請您看看?”

“夫人言重了,季某確有此意。若貴公子不嫌棄,一並拜季某為先生,也無妨。”

季恒是真對這薛廷之興趣。

或者說,這是冥冥中的緣分。

陸錦惜略略一想,也就明白其中的緣由了。隻是薛廷之那子,頗有一點捉他願意還是不願意,也不敢說。

所以此刻也隻喊了人來,去請薛廷之。

不一會兒,薛明璃與薛明瑯姐妹兩個來了。

白鷺早告訴們是要來看先生,而且預先說過了請們來看的原因。可們倆都沒怎麽在意,一路上都興得不行。薛明璃還算安靜,薛明瑯卻不得跳起來,一張笑臉興得紅撲撲的。

隻是到了堂上,又難免拘謹起來。

兩人一道,先向陸錦惜見過了禮。

陸錦惜們起來,又向們介紹了季先生。

兩個小姑娘都很懂禮,規規矩矩又向季恒行了禮,然後便用那兩雙烏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注視著季恒。

“聽說先生是江南科舉場上的解元,是真的嗎?”

“不錯。”

“哇,那先生也去過很多地方了?”

“也不算多,從江南到京城吧。”

“我連京城都沒出過呢,先生能講講外麵嗎?我看書上說,江南風很好,不管是秦淮還是西湖的景致,都是天下聞名,可想去了。”

“江南的風自然是極佳,尤其是春秋兩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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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話的是薛明瑯,答話的是季恒。

一個活蹦跳興得像條小魚兒,一個沉穩持重那耐心得像是江邊一塊石頭。

維揚地麵,千般風,萬種秀,都在季恒一字一句的講述之中。論辭藻,論才,論智思,都足以令人驚歎。

就連見過世麵的陸錦惜都聽得心生向往,何況兩個沒怎麽出過遠門的小姑娘?

待得季恒講完,薛明璃麵上怔怔,薛明瑯更是差點心都飛走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了神來。

也不再多問什麽,便直接跑到了陸錦惜的邊,拉了的袖子,裝出一臉可憐的模樣來,還眨了眨眼,似乎試圖出幾滴不存在的眼淚。

“娘親,季先生這麽好,就讓他教我們吧,好不好?”

這丫頭,怕是誤會什麽了。

想來是白鷺過去說的時候沒有講清楚,讓們誤以為是對季恒曾混跡在秦樓楚館有些不滿意,所以才這般表現。

陸錦惜忍不住笑了起來,薛明瑯額頭。

“裝!還裝得一點也不像!”

“先生本就是為你們兩個請的,你們來便是讓你們看看。若你們不介意,季先生也願意教你們。”

“隻是先生選好了,將來可就要認真讀書,不能反悔的。你可要想好。”

薛明瑯一聽,立刻就不裝了。

回頭來把璃姐兒也拉到了邊,哼了一聲,一副明豔模樣:“娘親你放心,我和大姐都會認真讀書的,絕對不會輸給弟弟!”

說完還問薛明璃:“是吧,大姐?”

薛明璃能有什麽辦法?

是姐姐,但在這些事上自來都是薛明瑯更有主意,再說也覺得這先生很好,當下並不反對。

薛明瑯問,也就跟著點點頭。

季恒就在旁邊看著,隻覺得將軍府這兩位姑娘,一位貞靜賢淑,一位古靈怪,但竟無一人對他有殘的手臂抱以十分冒犯和異樣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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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麵,難免有些

他哪裏知道?

薛明璃和薛明瑯都是長在將軍府的。

即便都在後宅,可早些年薛況還未去世時,將軍府便有不軍中的將士往來,上帶傷乃是尋常。們見得不算多,但也不會對此覺到特別的害怕和詫異。

更何況,姐妹倆心地都不壞,更有陸錦惜提前說過,各自心裏都知道輕重,不至於在此刻失禮。

如此,先生滿意,學生高興,事便這樣定下了。

陸錦惜照舊讓白鷺帶們回去。

這時候一抬頭,才看見了在堂前等候已有一小會兒的薛廷之。

天氣漸漸回暖,但今日的薛廷之,穿得也不算薄。

深藍的圓領錦袍,加了一圈雪貂滾邊,給人幾分融融的暖意。隻是越如此,卻襯得他那一張微有棱角的臉更蒼白。

麵容上依舊帶著幾分病氣,看著竟還不如前兩天。

陸錦惜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大公子來了許久,怎也沒人通傳?外頭風也大,趕進來吧。這臉看著,是怎麽了?”

“廷之給母親請安。”

薛廷之走了進來,目不斜視,也沒看季恒一眼,便向陸錦惜躬問安。

陸錦惜他起來。

然後他才低眉垂眼,回答了方才的問題:“昨夜溫書,一沒留神在炕上睡著了,所以了些涼。但廷之的已經好了不,也不很礙事。多勞母親煩憂了。”

睡著了也沒個丫鬟照看嗎?

陸錦惜眉頭擰得更了一些。隻是此刻有季恒在場,到底不好談在這些宅中的事,是以隻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隨後才談正事。

“你應該知道是為什麽讓你過來吧?這一位是季恒季先生,昔年江南科舉場上的解元,本是請來給璃姐兒、瑯姐兒當先生的,但季先生頗為屬意你。雖說你過不久就要去考稽下書院,但有個先生總也不差,何況是季先生這樣的大才子。隻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科舉改製的事,是個文人都知道了。

有關這一位季恒季先生,薛廷之之前是沒聽聞過的,但來的路上他卻已經打聽了個七七八八。

六年前江南科舉場上的解元,到得會試、殿試時不可能榜上無名。

他先前本以為,隻有薛遲能遇到一個好先生,而他其實不算將軍府的人,陸錦惜自也不會花心思為他謀劃。

可現在……

閃爍間,薛廷之輕輕地搭了眼簾,卻是將心無數浮的想法藏起。

他不會忘記自己的計劃。

曾想過直接掌控這一位“嫡母”,可後來忽然發現,薛況這一位在傳言中無比懦弱的孀妻,渾然變了一個人般。

不是他掌控,而是掌控他。

宅中,他的一切都依附於存在,不敢有違逆,甚至要被迫向低頭;朝堂上,卻是唯一一個雖然危險,但他還能徐徐圖之的地方。

誰也不知道機會什麽時候會到來。

但一位卓有才幹且即將踏朝堂的先生,卻是將來看得見的助益。

這一刻,薛廷之忽然覺不出自己心裏到底是什麽滋味,也無法猜陸錦惜到底是怎麽想的。

他眨了眨眼,隻俯垂首。

聲音低啞,姿態上卻是難得地跟著放低:“廷之之事,但憑嫡母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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