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帶過孫子睡覺，這個孫子說大不大說小還不小，他一時有些棘手，不知道應該怎麼跟燕浩澤相。就像他二兒子剛把這小孩送進宮來的時候，他是有些抗拒的。

他甚至跟燕千揚商量，說能不能把人帶你莊王府去，先住一宿。你說的事明日早朝朕就訓斥老四，他一樣得把這孩子好好對待，也肯定能給王妃治病。咱們只要達到目的不就行了，沒必要非得讓朕親自帶一宿孩子，朕都多年沒帶過孩子了。

但燕千揚也告訴他了，說你跟我說這些沒用，我就是個傳達的，陸辭秋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你要是有意見你就找提去。你可以派人把宣進宮，親自跟抗議。

末了還問了句：“你敢麼？”

老皇帝當然不敢！

笑話，陸辭秋今日剛搬到永安縣去，他大半夜的再把人折騰回來。那都不用提帶孩子的事兒，只說大半夜不讓人睡覺這一件事，都夠陸辭秋跟他翻臉的了。

老皇帝一想到這些事就心酸啊，無奈只能跟燕浩澤商量：“你乖一點，咱倆平平安安睡上一覺，明日早朝朕一定替你和你母妃做主。然后你就乖乖回家住去，知道不？”

燕浩澤眨著眼睛問：“皇爺爺是不是不喜歡我？”

“哪有的事！說什麼呢！”老皇帝趕否認，“哪有當爺爺的不喜歡孫兒的，沒聽說過隔輩親嗎？皇爺爺可喜歡你了。”

“我也喜歡皇爺爺。”小孩往老皇帝邊靠了靠，靠得老皇帝直張，不知道兩只手應該往哪里放。這時就聽小孩說，“皇爺爺能不能抱抱我？”

老皇帝這回知道手放哪里了，于是趕把這孩子摟住，然后就皺眉，“怎麼上一點兒都沒有？這也太瘦了。軒兒那孩子跟你差不多大，他上就全是，都不著骨頭。”

燕浩澤吸了吸鼻子，“可能是我吃得，以后我多吃些上就有了。皇爺爺還沒抱過我呢，這是第一次，浩澤很高興。”

“唉。”老皇帝聽了這話心里也不是個滋味，再想想老四府上那個正妃，他覺得在這件事上，他也是有一定的責任的，因為正妃是他給指的婚。

他這一生，指了很多婚。有些是一時興起，有些是朝臣來求，有些是為了平衡前朝后宮，有些是為了國與國之間的互相牽制。

他從前一直以為這都是很平常之事，就像那麼多人嫁給他，有幾個是真愿意的呢？

們不愿意，他也不愿意。但日子不還是得過？

他給老四指的那位正妃，是朝中一位老臣的孫，慕老四多年。老臣來求，他也考慮了幾日，最終還是答應了。

因為老臣于社稷有功，二來那位姑娘也確實人品相貌都是上乘。

可是他兒子不愿意，他兒子有心上人。而且都已經決定要娶心上人為妻，聘禮都備好了。

當初他并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那個心上人他也了解過了，家世不好，小門小戶。這樣人家的姑娘怎麼可能當得起皇子的正妃。真要喜歡，娶回去做個側妃就行了，反正王府又不會只有一個人。

可沒想到他那個四兒子是個死心眼的，還是個鉆牛角尖的，心的姑娘是娶回去做側妃了，卻也因為這件事一直記恨了他這個當爹的許多年，連帶著把正妃和正妃的孩子也恨到了骨子里。

以前他并沒有太放在心上，甚至還在心里埋怨四兒子不懂事。

但如今想想，這不是跟陸家一樣麼！唯一區別就是陸蕭元因為裴家的勢力，愿意娶裴卿。而他那個四兒子卻不愿意娶，只是迫于賜婚的力，無奈之下才妥協。

他從不愿承認自己造了很多家庭的悲劇，甚至還會把這些事甩鍋給朝廷，一切都是為了朝廷。陸蕭元娶裴卿是為了朝局穩定，老四娶那位正妃也是為了朝局穩定。

可是穩定來穩定去，搭進去幸福的那個人，他的家里就開始不穩定了。

“皇爺爺在想什麼？”燕浩澤仰頭問老皇帝，“在想如何幫助孫兒嗎？其實孫兒只是想救救母妃，只要母妃能好起來，孫兒別的都不求。”

老皇帝就說：“可是幫了你一次，保不齊就還有第二次。若再遇到這樣的事怎麼辦？”

小孩搖搖頭，“不知道。”

老皇帝嘆氣，“睡吧！皇爺爺會替你做主的。”

次日早朝，皇上當眾訓斥了四皇子，說他寵妾滅妻，說他盡不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

還說浩澤那孩子朕很喜歡，雖然你從不帶他宮，但是朕依然記得有這麼個乖巧孫兒。

四皇子被罵了一頓之后，也知家中原本的計劃不能再繼續下去了，那個兒子也不能再忽略了。他得請大夫給那個人治病，給那個人吃飯，以后還得多帶嫡子出席宮宴。

可是這事兒想想就窩火，想想就覺得自己這一生活得都十分窩囊。

這時，就聽老皇帝又說道：“當初你們的婚事是朕做主賜婚的，如今你二人過這般，朕亦覺得有一定的責任。這事兒不能全怪你，大錯鑄也不是不能更改。朕給你一個機會，待正妃的病醫好之后，朕準你們和離。但同時朕也得提醒你，與和離，是因為朕不想你府上鬧出人命來，不想愧對老臣。可不是為了全你跟你那個側妃！側妃就是側妃，扶不得正，一個苛待嫡子待正妻的惡毒人，朕沒有要了的命，已經是看在也為皇家生兒育的份兒上。但是你若想抬為正妃，那是絕不可能的。”

四皇子心里剛剛升起的希又被澆熄了。

散朝時，他渾渾噩噩地跟著人群往外走，聽到有人在小聲議論當年他的婚事。

那人說：“其實老太傅一家好的，孫在穆王府了那麼多年的氣，人家也沒有到皇上跟前去要說法。這次實在是四殿下做得太過分了，才鬧這樣。”

“聽說了麼！昨兒永安縣掛匾，有人看到那位小殿下混在人群中，一路到縣主府去了。”

“你的意思是，他能突然被皇上維護，是永安縣主幫了忙？”

“誰知道呢！但這事兒怎麼就這麼巧？皇上這次怎麼就突然上了心？”

四皇子微微蹙眉，臉沉，腳步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有太醫跟著他一起回府，來的還是太醫院院首齊一然。